《我在地球求学的日子》湖砚

10、同桌

　　练习生：什么情况，铭哥居然出现在早自习的教室？

　　鼠辈胆敢伤我：惊呆了，我以为开学第一周是见不到这位大大的

　　十米阳光：@顾怿你在哪遇到铭哥的？还和她一起来？？

　　星星等你：铭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也拦不住，谁也拖不动

　　星星等你：[推眼镜]小顾同学，需要观察

　　——小顾同学把手机塞进兜里了。

　　十几个小时前他还暗自庆幸，这学校里几千号人，应该没那么容易再遇到这位……这位视角刁钻，眼神犀利的女同学。

　　现在这位女同学就坐在他旁边，单手托腮，凝望窗外。

　　这个姿势她已经保持了10分钟，从进教室坐下到现在，一动没动。

　　期间，维斯肯特一度试图和她交流（“你的……你的课本我都给你理好了，你看看有没有缺的……”），然而不管他说什么，都像扔进湖里的石头，一沉到底。

　　不，石头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

　　天选之子，时代的勇者，命运的先锋……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他以往认识的那些女孩子，说话是轻声细语，笑起来眼波粼粼——温柔，安静，有涵养；最重要的是，不管他说什么，是傻话还是谎话，她们都会十分捧场地鼓掌、轻笑，或者掩着嘴，故作惊讶地说一句“好厉害~”

　　这些天使般的人儿极大地满足了维斯肯特的虚荣心，吹牛体验极佳。

　　……从这方面来讲，面前这一位倒是也差不多。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一视同仁，没有反应。

　　——“我知道我知道！这剧情我看过！”七公主突然出声打断，“然后你觉得她好单纯好特别，和那些矫揉造作的女人不一样，你就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觉得她瞪你的眼神都如此个性——”

　　“我没有。”维斯肯特说。

　　看到小群里那四个男生说“铭哥”的时候，他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位同桌是个男孩子。见到本人之后，他又对称呼一个女生为“哥”感到困惑——在当地语境中，这种用法是不是有什么隐藏含义？

　　但暂时还没有明白状况的维斯肯特，已经莫名开始觉得……称呼铭哥为“铭哥”，好像有点道理。

　　看着窗外的女生突然猛一点头，脑袋从手掌滑脱，“咚”一声磕在桌上。

　　……原来是睡着了啊，维斯肯特想。

　　那女生揉了揉被磕到的脑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又朝旁边一划。维斯肯特刚要开口，她已经打着呵欠站起身来，准备要走。

　　“温铭，你可老实点坐着吧，”旁边组的一个女生转过头来，压低嗓子说，“早自习都没下呢——小心又被老徐抓到！”

　　“……我去上厕所。”温铭嘟囔了一句。

　　“才开学你就这么不安分，一会儿他又给你家打电话了！”另一个女生也凑过来说。

　　这句话一说出来，维斯肯特明显感觉到同桌的嚣张气焰萎了一半。她扁嘴一“哼”，重新坐下来，随便拿了本簇新的课本，翻开，摊在面前的桌上。

　　安静的1分钟过去了。

　　维斯肯特咳嗽一声，第7次试图挑起话题：“你今天……几点来学校的？”

　　铭哥没有说话，也许是因为窗外的风景实在动人，令她沉迷。

　　维斯肯特又咳嗽一声：“前两天的课堂笔记你要不要抄……？我做得很全的，每门课的老师都表扬我。”

　　铭哥还是没有说话，也许是正在思考什么重要问题，无暇分心。

　　维斯肯特伸出两个手指，小心翼翼按住她的课本，稍微往前一挪——

　　温铭“啪”一声按住课本：“你干嘛！”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维斯肯特说，“就……把你书挪一下，不然你等会儿又在桌上磕到头……”

　　周围响起一些笑声——笑了一声之后努力忍住的那种。

　　温铭脸上红了红，又瞪过来一眼。然后她把校服像布袋似的往脑袋上一蒙，整个人往桌上一趴，不动，不出声，连校服豁开的领口都被她严严实实地抓拢，拉上。

　　任何星球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100%拒绝交流的姿态。

　　周围的笑声又响起来了。维斯肯特倒不太在意这个，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同桌不愿意和自己说话？

　　是她主动向他提问的，可是当他试图回答的时候，她又像穴居矮人似的往洞里一钻，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说了。

　　而自己现在又有急着想向她求证的事。

　　维斯肯特想了想，从笔记本上扯了一张纸，开始写字。

　　——“我知道有一种外星人，他们的情绪发生剧烈波动的时候，就会从手腕下的腺体分泌出腐蚀性极强的液体”。

　　这是他昨晚躺在床上一边打嗝一边吐泡泡的时候，突然灵光一现回忆起来的。

　　那股刺鼻的气味之所以让他觉得熟悉——因为他小时候也曾经闻到过。

　　是的，并不是在降落地球之后，而是在他的家乡，在他的童年时代。

　　当时，他的父亲从战场归来，坚不可摧的晶石铠甲上落下几个豆大的坑洞。维斯肯特以为是被附魔的箭矢伤害的，然而父亲说，这些痕迹来自一个异世界的战俘。

　　“他们的情绪越亢奋越激烈，分泌的液体的杀伤性就越大”——维斯肯特顿了顿笔尖，把这一句划掉，又一想，干脆把整张纸从这里对折，裁开，只留下写着上一句话的纸条。

　　然后他曲起手指，“笃笃笃”地敲了三下桌板，把那张纸条从温铭校服的领子里塞进去了。

　　想要从别人那里获得什么，首先就得把自己拥有的东西与对方分享。

　　毕竟，这个国家有一句俗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应该是这么用的吧？）

　　矮人的地洞蠕动了几下。

　　——“哗啦”，那件校服被一把掀开，温铭猛地昂起身子，转过头，瞪大眼睛朝维斯肯特望来。

　　维斯肯特第一次在她黑亮的丹凤眼里看到自己的脸。

　　然而他才开口说了个“呃”，她又飞快地把校服一披一盖，重新趴回桌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对，不是什么都没发生。

　　矮人的地洞又蠕动了几下。

　　然后，有人敲了三下桌板，一个小纸团从校服领口，不是，从地洞的出口弹出，“啪”地落在维斯肯特桌上。

　　“贝姆人，行走的液体炸/弹，发狂的时候分泌的液体，可以腐蚀坦/克的钢板”——纸条上写着这些东西。

　　维斯肯特愣住了——她知道，她果然知道。

　　他又飞快地撕了一张纸，笔尖“唰唰”飞舞：还有眼泪，他们的眼睑下也有腺体，所以眼泪也是同样的成分。

　　写完之后，他敲三下桌板，把纸条塞进地洞。

　　地洞又开始蠕动了。

　　等待回复的时间里，无数问题在维斯肯特脑中上下翻腾，仿佛一锅开水的气泡。

　　……不知道她是从哪里获得这些信息的。她知道“贝姆人”这个名词，知道他们的生理特征；可对于普通地球人来说，那些腐蚀性液体是不可闻不可见的。

　　那么，这个地球女生是从哪里——

　　“笃笃笃”，桌板响了，维斯肯特回过神，一个小纸团又“啪嗒”落在他桌上。

　　——“你怎么知道的？”

　　……完蛋。

　　维斯肯特觉得脑后一凉，刚才那锅沸腾的开水瞬间结冰。

　　他光顾着琢磨温铭是怎么知道贝姆人的，忘了自己也有地球土著这个设定……那么，顾怿这个平凡普通的雄性地球智人，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的呢？

　　这是天选之子在地球面临的第四个考验——大概也是最大，最难，最要命的一个。

　　更糟糕的是，他突然觉得肚子一胀，没忍住打了个嗝——一个泡泡立刻从嘴里飞出，又被风一吹，飘飘荡荡地朝温铭那边飞去了。

　　……昨晚的排骨，竟然还没分解完毕？维斯肯特赶紧伸手一戳，在那个泡泡路过地洞入口之前，把它“啪嚓”戳破。

　　应该没被发现吧……？维斯肯特大气不敢出，瞪大眼睛盯着校服底下的动静。

　　又一个纸团从地洞里飞出来了。

　　——“你也看过《黑洞背面》？”

　　“对！是！我看过！”维斯肯特毫不犹豫地开口。

　　事到如今管他是什么，总之先应了再说！

　　校服底下的人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早自习的下课铃响起了，周围的人放下书站起身，打呵欠，收作业，上厕所……吵吵闹闹着四散开去。

　　温铭也从桌子上直起身，掀开头上的校服。

　　维斯肯特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仿佛冰结的湖面下，有一群小鱼悄悄游过。

　　然后温铭转过头，望向他，眨了眨眼。

　　“那本书是我爸爸写的。”她说。

　　星星等你：出事了，我看到铭哥和小顾在传纸条

　　鼠辈胆敢伤我：这么复古的吗……加个VX不是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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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艟舻的地雷，给小顾同学午饭加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