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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冬季,遗世阁外的烈焰妖姬开得分外茂盛,彼岸之巅玉面花海随风摇曳,纯白如雪,却不知结界内高塔周围这一抹红。

      暮色四合,至爱给泡芙顺着毛,嘴里念念有词。

      她在背基础咒语。

      一般这个时候温凉辞会到遗世阁来用晚餐,可此刻他人却还没有出现。

      不到睡觉的时候,至爱是无法真正松口气的。

      没过多久,筱姨过来敲门。

      “至爱小姐,请下来用晚餐。”

      至爱将泡芙抱着,打开了房门。

      “筱姨,您给泡芙准备猫粮吧,我不饿。”说着就将泡芙递了出去。

      筱姨的神色微滞,有片刻的迟疑。

      最后才问出,“至爱小姐你是在赌气绝食么?”

      至爱显然是在赌气,但她呈现的状态却并不跟普通人一样。

      正是因为她笑着拒绝,旁人便更不好下手。

      一拳打过去,也是在棉花上,分外无力。

      至爱笑眯眯道:“怎么会呢?我只是真的不想吃而已。”

      筱姨纤瘦的指尖慢慢捏紧,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太不省心了。

      “那至爱小姐只是不想吃,而非不能吃是吧,那就请您跟我下去,能吃几口是几口。”筱姨不苟言笑,语气却颇有些强硬。

      至爱笑意渐凉,“筱姨这是在命令我?”

      望着面前乖巧的软兔子慢慢露出了阴沉的神色,筱姨心中一哂。

      总算是见到她露出些许真面目。

      “我是在为您好。”

      至爱偏头莞尔,“我若偏不去吃,您是要将我绑下去么。”

      女孩罕见地露出了反骨。

      “不会,但是我会禀明黑暗神大人,到时候……”

      “你除了拿他威胁我你还会什么!”

      或许是没想到至爱会打断,也没想到她会以这般口吻,筱姨瞬间愣怔了。

      露出爪子的至爱,让她倒不知如何应付。

      至爱咬着牙,细嫩的拳头握着,心里不愿落了下风。

      正在此刻,楼道传来清冷的声音:“不吃便不吃,饿坏的也是她自己的身体。”

      低沉醇厚,此刻听来却带着些许压迫。

      至爱显然没料到温凉辞会来,方才那句话又正好针对他,胆大妄为,如今免不了心虚。

      泡芙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炸毛地叫了一声,从筱姨手里跳了下去。

      筱姨惊慌失措地回过头去颔首:“主神大人。”

      温凉辞徐徐走进来,目光清冷无波,吩咐一句,“你带着它下去。”

      筱姨反应过来,赶紧去捉躲在至爱身后的泡芙。

      谁知泡芙并不愿跟筱姨走。

      至爱抬眸瞥去,从那双沉冷漆黑的眸子里读出了些危险,为了不让双方这般僵持,至爱主动将泡芙抱起,送了出去。

      筱姨接过泡芙,也没看她,转身便走。

      至爱在温凉辞面前,一下子就没了气势。

      垂下眼睫,不敢去看他,脑子里无数遍地回荡着自己那句“你们也就只会拿他来威胁”。

      也不知过去多久,男人往前一步,走进了卧室灯光下。

      沉冷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你仿佛真的很不待见我。”

      她心肝一颤。

      “我也是着急才口无遮拦,实在并非出自本意。”

      至爱哪知自己偶尔一句提到温凉辞就被他给听见了呢。

      仿佛每次都会毫无意外地翻车。

      “看着我。”

      至爱一凛,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地抬起头。

      那双眼睛很好看,可是却藏着与世无双的凌厉,鲜有人敢去直视。

      包括至爱。

      如今,她眼波微闪,慌张无处可逃。

      温凉辞强势退了些许,用手钳住了她的下巴,语调不似方才那般冷的吓人,“告诉我,为什么不吃饭?用自残的方式,无声地与我对抗是么。”

      至爱沉默,因为他说对了。

      但理智告诉她,不能直接忤逆,此刻无声胜有声。

      温凉辞微眯起眼,手中的力道松了。

      他当然明白她的沉默是何用意。

      那双明亮的眸子,此刻却暗淡,动人的脸庞只剩下叛逆和倔强。

      温凉辞退后一步,“看来我对你还是过于纵容了。”

      至爱气息下沉,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这是纵容么?怎么倒还像是她不知好歹。
      世界如此不公平,自己有做错了什么!
      她忍得难受,片刻间,心里的情绪却是翻江倒海,逐渐怒火焚心。

      过了许久,她才看了过去,眼中有一层水光,并非楚楚可怜,而是忍着一股子执拗。

      “感谢您的照顾,但我也许承受不起。”她声音带着颤音,憋着哭腔,“自从我睁眼那一刻
      起,就没有出过结界,三年了,我一直都困在这里,偶尔偷溜出去,也会被很快抓回来。我忘了
      所有,包括姓名,您说我是至爱,但我对这个名字却发自内心地陌生,您说我身体不好,才无法
      出去,但我很明白自己根本没有这么弱不禁风。”

      她几乎是平静地控诉着。

      而温凉辞的眉深深地蹙起,眸子再不平静。

      他凝望着面前的女孩,表情竟不知是称得上怒还是悲。

      至爱的声音似乎逐渐装不下那浓重的悲伤,变得嘶哑:
      “如果,如果我要是犯了什么错,您告诉我,也好让我带着悔恨,绝了出去的念头。”

      还是未能像想象中的那般坚强。

      温凉辞凝望着她,原本就有些红血丝的眼,此刻更多了几分红。

      也不知道是气得狠了,憋得沉重,还是其他什么。

      他的心确实软了几分,但很快却又变得冷硬。

      说话间平静淡然,比往日更不近人情。

      “你若不信,我也别我他法,反正以从头至尾也从不曾有过真心。”他顿了顿。

      至爱霎时间愣住。

      冷俊的脸上多了几分无情,语气压着几分武断决绝,“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会放你出去。”

      他的眸子死寂一片,暗淡如冗长黑夜,是无望之城,

      至爱觉得自己此刻的心被无尽的威压碾得粉碎,一时间,错愕,迷茫涌上心头。

      她几乎震惊到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自己难得地鼓起勇气发自肺腑,推心置腹,试图能让他有所动容,然而他就仅仅只有一句话?

      如此地霸道,如此没有余地,如此不把她的权利当回事。

      温凉辞不再看她,清冷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落,眸子里无任何怜惜。

      他转身疾步下楼。

      不等温润跟上,便往归心殿而去。

      冬青和乔亦互看了一眼。

      主神大人和至爱小姐竟然会有不欢而散的时候。

      倒不是两人原本有多和谐,而是她们都清楚,这两人,一个伪装的乖巧,一个甘愿将就,两
      种方式,一样的逃避。

      “至爱小姐不是一向都很能忍的么,怎么如今却敢惹怒主神大人?”有不懂事的女佣在旁议
      论。

      英子道:“再无懈可击的伪装也有崩溃的一天,至爱小姐虽然很聪明,但心智还是小,不过
      十几岁的年纪,空有头脑没有经历,扛不住的。”

      温润早就跟丢了温凉辞,等他到归心殿时,已经寻不到温凉辞的踪迹。

      望着空荡荡的大殿,他明白,温凉辞不是没回来,而是又去了“那个地方”。

      那才是彼岸之巅真正的禁地。

      至爱红着眼,倒在床上,呼吸顺畅,却有着窒息的绝望。

      很累,很痛,很难受,全世界所有负面消极的东西,此刻全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就知道自己硬来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至爱承认自己方才是冲动了,固执到非得寻个答案不可。
      但谁又知道,究竟是因为冒犯了他,引了神怒。

      还是事实如此,他只不过是不再委婉。

      她忍着内心酸楚,泪水浸湿了被单。

      气话,还是实话,对于至爱来说又不那么重要了。

      筱姨轻轻打开房门,只见女孩卷缩在床上哭得委屈,声音却又很小,像一只孤苦无依的流浪
      小奶猫。

      她将餐盘放在桌上,不动声色地离去。

      那双带着些许皱纹的眼角,流转着一抹深沉。

      乔亦来的时候,正见筱姨徘徊至爱房门口。

      “真的不进去劝劝么?”乔亦神情踌躇。

      筱姨压着她那沙哑的声线,淡淡地反问,

      “你觉得该说些什么?”

      乔亦一噎。

      她心知,那些不痛不痒的安慰不起任何效果。

      反而像钝刀子,让人更添无力。

      几日的对抗,以不欢而散告终。

      身体是自己的,这是唯一属于她的财富,她爬起来,吃了桌上的饭菜。

      温凉辞说,这辈子都不会放她走。

      那她便一定要走。

      或许原本她便生性叛逆,这个年纪只会更叛逆,憋得久了,总会有爆发的一刻。

      何去何从,一念之间。

      *

      霍月玫为了不引怀疑,在上学的点按时起床。

      她看着桌上的早餐,小米粥油条鸡蛋,实在清淡朴素得没什么胃口。

      不禁翻了个白眼,不想吃了。

      肖芳华见她不吃早饭就要走,赶紧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听话,吃了早餐再走。”她拉住女儿的胳膊。

      霍月玫回过头去,不耐烦地挣脱。

      她看着母亲那张面色蜡黄,暗斑密布的脸,心里叹气。

      “我不想吃。”

      肖芳华很固执,“你身体不好,不能任性!”

      霍月玫冷笑:“你现在知道关心我了?早些年干嘛去了。”

      肖芳华一愣,手中力道松了。

      “难道你就要记一辈子么。”

      霍月玫本不想与她吵架,如今听到这话,火气一下子就冲了上来。

      “什么叫我记一辈子,这话说得倒像是我很记仇似的,你觉得你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真的能
      一笔勾销么?”她咬着牙,一字一顿,“我爸,为了治我的病,过劳死,而你呢,我的病好了,
      手术做了,你才回来,前十几年我都没见过你,突然就冒出一个妈来,还要嫌弃我这里那里,你
      觉得你有什么资格!捡漏也没你这么吃相难看!”

      肖芳华又气又恨,甩了一个巴掌。

      打了之后,她才后悔了。

      可已经来不及了。

      霍月玫眼红了一片,忍着火气望着她,里面全是控诉和厌恶。

      最后,她二话不说,拉开家门疾步离去。

      “嘭!”

      门像是砸在肖芳华心里。

      她苍老的面容满是苦涩,不过四十几岁的年纪,却像是中老年。

      寒碜,潦倒。

      三年里,她老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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