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付一钱

38、三八章

　　天还亮着，由于校庆，阮高附近堵车，灯与车与人乱在一处。
　　项泽步行，绕路往西拐了几条街，偶然看到一家火锅店。
　　重逢那天，柳从劫案现场来这归还过物品。
　　项泽走进店内，服务生挂着职业甜美微笑迎上来。
　　“欢迎光临。”
　　“这的监控保留天数多少，”项泽出示国执，“两个月前的监控还有吗？”
　　服务生仔细看过后归还，请他到后面说话：“监控一月一清。”
　　“当天在岗的员工记录？”
　　“这个……不大方便……”她态度良好地说道，“不过如果您想知道两个月前西边发生煤气爆炸事故当天值班的人，我可以告诉您是我。”
　　项泽把手机屏保亮给她：“见过这个人吧。”
　　“嗯……我对他印象深刻，点的东西一口没动一直看手机，好像在等电话。”
　　项泽谢过她出了店门。
　　这件事前后最大的不合理就是柳猫舌头还来吃火锅，爆炸正是在柳离开家来这不久，他很可能只是借个由头逃离他已知、甚至亲手设计的爆炸。
　　如果是的话，柳一直盯着手机，莫不是在等银行劫案？
　　如果是的话，从开始就全是设计和谎言，这些时间之中的世界是虚构的……项泽强迫自己就此打住。
　　忽然，他感觉揪住了什么。
　　关于校长说的Homelander失踪一事，疑点和起点都在于阿富汗。
　　塔林他们被灭口的原因，说是抚恤金被吞，理由充分与否自在人心，项泽一直没深想。
　　整件事看上去跟柳没什么关系，怎么求证？
　　从最近的常见的事物……苏瓦的入住，柳搬来的物品，书箱下是一箱杂物，拼图、药片、酒瓶……徽章。
　　干净的好像打磨过的银徽章，图案边角残留了零星发乌的血渍，几乎和金属融为一体，项泽回想起那股硝烟味和铁腥味；它也是从战场回来的。
　　项泽拨通李斯号码，请他帮忙获取塔林案的证物里的徽章。
　　英雄工会总部能联系海外的英雄财团，拿到他们集团麾下能力者的DNA样本。
　　尽管跟柳没有直接关系，假若塔林他们的小队以某种方式接触过Homelander，徽章上极有可能沾染他的血液。

　　史女士参与柳的行动是要复仇。
　　她女儿死在□□手里，那么身为一个不称职但爱孩子的母亲总要做点什么，比如把运钱中转处屠了之类的。
　　史女士又是个军火贩子，所以一开始就不必柳去愁紧闭着的高大沉重的铁门，她从空间掏出两枚穿甲'弹，只消一发，门就构不成阻挡作用了。第二发给了驶出工厂侧门的越野车。
　　她向门内抛出闪光'弹，用冲锋'枪顺利解决了门前的杂兵，突入后对方人数优势明显的情况下，抛出两枚烟雾'弹。柳清闲到可以用脑子思考跟他的处境没什么关系的。
　　他想到这个□□的脑浆丰沛，子弹口径大造成的创面就是非同凡响；
　　想到午饭时间过很久了，今早该多少吃点；
　　想到新钱旧钱的气味有些不一样，不过现在好了，都被血腥味和死尸失禁的屎尿味儿盖住了。
　　从那一双双正熄灭亮光的眼睛中柳看到的自己的脸，良善秀气，温柔软弱，同时沾满人的血。
　　柳不止一次想在这样的世界，用这样的躯壳，做这样的事，似乎很合宜，又似乎不该。
　　绕过高大的裁纸机械，天窗高悬，太阳在沸腾，柳感受着发烫的枪管和仿佛照进身体内部的滚烫的光，想到，这些人的死亡和他的一样吗？
　　是否他们意识中断时根本看不到那个月晕似的世界入口，或者比他看得清晰，甚至还进入其中，发现了真理……结果出口即是入口，每个人逃离了生命又回到了躯体里，被禁锢着，等待漫长的腐烂。
　　从虚无中诞生的人，寄居在不可选的躯体中，又在虚无中消失，同唯一的躯体湮灭。
　　将一层楼清扫干净，遍寻不见苏瓦，监控显示人被抓到了这里，柳登上上一层，听到楼下有人活动，他换了把中狙，枪口对准地面，闭眼以扩听觉，隔楼层调整位置，击出一枪。
　　拉枪栓退壳上膛，接连五发，边躲着从下方飞来还击的子弹，边透过筛子般的楼板看楼下平日横行霸道的□□惊悸逃窜。
　　“看你们把这里搅成了什么样。”
　　幸存且留有风度的只有一人，登上柳的楼层，用能力破坏了柳在楼梯口用银线设置的陷阱。
　　“拿命赔罪吧！我对你有印象，想必柳警官也听过我的名号吧，我叫河——”
　　柳抬手就是一枪，废话太多。
　　被激发战意的敌人有难缠的特质系能力，机动性攻击力皆属上乘。缺点也明显。普遍的优越能力综合征，浮躁轻敌，动作散乱拖沓。
　　柳露出了个破绽，被他手心生出的刚猛黑色枝叉刺穿脚踝扬到空中。
　　手指操作银线截断被困小腿，柳残缺身体坠落过程中，枪口对准自己太阳穴，手指扣动，子弹穿过，身体死亡。由上而下淋了一身血雨的河内惊异莫名，忘记反应，被半空即将落地也恢复生机的柳用短刀刺穿肩胛骨，按在水泥地上。
　　柳及时止住了势头，没有钉穿他，也没有翻转刀刃破开他胸膛。
　　“为……什么？”
　　河内剧痛中没过多纠结柳的复生，最多不过是障眼法，他更为眼前这个分裂的人所惑。
　　轻微痉'挛的动作显示他的精神高度亢奋昂扬，眼神却异常心不在焉，在身上搜寻着什么，整个人处于一种有些分裂的状态。
　　更令河内费解的是他坐到一边，从兜里拿出袋烟叶，用纸卷起了烟，一根接一根，耐心细致。
　　最后柳把剩余的烟沫糊在他刀口上止血，他咬牙没叫太大声。
　　“我认识你哥。”
　　他是被自己了结的河内过去常挂在嘴边的弟弟。
　　“别说关于我多余的话。”
　　河内识相点头。
　　“只要不动，你能撑到一切结束被救护车拉走。”
　　即使没那层关系，河内也对这个人怀着奇妙的敬畏和怜悯，因此出言提醒。
　　“支援马上就到，你绝对应付不来。”
　　傍晚光线转冷，柳不回头的走了，去更上一层断了电源。
　　整座工厂的灯猝然熄灭，唯独承重墙中央的壁灯一枝独秀。
　　柳用枪托砸开墙壁，后面是和柳房子里的同一规格的一套独立电源的监听设备。
　　活干得真不利索，柳还得弄个短路失火把它毁尸灭迹。
　　苏瓦没找到，柳跨过具具死尸准备下楼跟她汇合，如果她还活着。
　　走到楼梯口撤银线时柳直觉身后有异，回头发现了个脑袋只剩脑干的人，他颤颤巍巍举枪。
　　脑子没长在脑壳里的能力？
　　眼睛看到枪口的火光，身体却因饥饿和疲劳而迟钝，躲不过死也没什么。
　　忽然柳被推开了，是史女士；她被子弹击中了。
　　反正在场除了柳将不会有活人，柳指示黑色幽灵让那人死得不能再死，然后无奈告知：
　　“我是不死的。”
　　“草……我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