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付一钱

34、三四章

　　从不远处可见那独栋的医学楼，在非工作日及某种原因作用下空无一人，静寂得非比寻常。
　　电话又打来，柳接起，向里走去，手无寸铁。
　　“三楼CT室。”
　　“让人质接。”
　　对方理所当然的以为柳要确认人质安危，既要请君入瓮便没有不配合的理由，那边变成了江荀声音。
　　“柳警官……”
　　“检测结果出来了？”
　　“前晚出来的，忘告诉你了，在四楼尽头的化验室。”
　　“好。”柳同他告别，“你将活在我心里。”
　　“等等！”对面声音易主，“你不管他？”
　　握着显示终止通话界面手机的男人挥手，调派人员前往四楼，留两个人看守江荀。
　　椅子上被五花大绑的江荀还没从被抛弃的震惊中回神，身后窗户毫无预兆地猛的受外力倒进来半扇。
　　看守江荀的两人，其中一人受迸裂的碎玻璃影响，下意识护头，再想抬枪已经晚了；另一人秉持战斗意识不顾玻璃碎片擦过眼角，侧身护住身旁战友同时举枪射击，连串枪声震耳欲聋，反应之快印证了江荀对这伙训练有素的人来路不小的猜想。
　　不知被哪方的动作牵绊，江荀随椅子倒地，眼睛闭上后没两秒，耳边一静，只剩一个踩着玻璃碎片的脚步。
　　束缚的绳子断了，江荀被柳薅着后脖领拽走。
　　“你优先救我我很感动。”江荀跟着跑下通往负一层的楼梯途中问，“化验结果怎么办？你那么想要的东西肯定很重要。还有为什么不往出跑？”
　　柳检查着江荀身边两个看守掉落的自动步'枪，和安曼手里一样的军警装备：“结果出来当天我就托人换了化验结果。”
　　江荀感慨此人老奸巨猾，擅自调换走了检测结果，连自己都不信。
　　下方有响动，柳回身推开二楼楼梯间的门，没回过味儿的江荀几乎被扔了出来。
　　“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来了就走不了了。”
　　柳拿绷带三两下将楼梯间把手系上，从被解救以来就惊魂未定的江荀这才有功夫看他。
　　阴冷光线下他镇定的浅灰瞳仁显出些蓝，令人感到温煦可靠，只是面色苍白，藏蓝外套左侧衣襟由孔洞为中心，扩散出一片正在缓慢延伸的湿濡深黑。
　　他中弹了。
　　一个队伍中肯定有直感或定位能力的人。一般不超过两个，尽量不冲在前方，留在安全的位置，也就是看守江荀的人其一。他会通过通讯设备实时向全队报告目标位置，所以柳要在其发挥作用前失去行动能力，即便因此负伤。
　　敌方装备优势，人数压制，个别具有能力，尽管不算强，柳只能避免正面强攻。
　　熟悉地形的江荀领路带柳进了一间小而隐蔽摆满药品的房间。
　　“我先帮你包扎。”
　　反手锁门，江荀扒开柳外套，确认伤势，他拿来纱布、酒精和止血药粉。
　　以往柳可以自杀回复，但这次，决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不死。
　　出于谨慎，在此期间他一次都不能死，伤势也需尽数保留。
　　“你怎么引来这么大阵势的敌人啊？”
　　江荀拉来办公桌后的扶手椅，柳歪进椅子。
　　“因为我值得。”
　　“有止痛片，还是来针杜冷丁？”
　　柳从江荀手里夺过医用酒精，尽量倾身，撩起衣摆，露出腹部的血窟窿，紧咬住衣角空出双手，拧开瓶盖，往伤口一倒半瓶。
　　那粗犷的消毒方式，江荀忍不住替他疼。
　　受惯了伤也不会丧失痛觉，霎时间柳额间冷汗密布，腹部伤口处肌肉抽动，他缓了两秒，拿起镊子探进不断涌出血的伤处。
　　江荀偏转目光，仍能听到搅动血肉的声音。
　　柳夹出子弹，把剩下半瓶酒精浇上去，冲淡的血色滴落。柳随手抹干身体，糊一把药粉，摁上块外伤纱布。
　　江荀抻开一卷纱布，半跪在柳身侧，围着他的腰一圈接一圈固定。
　　柳不说话，兀自望着窗外。
　　晌午了，能看到城南的标志性建筑物，高架桥，大厦，还巧合般的能看到体育场，和校庆盛典放出的彩色氢气球和白鸽。
　　更有超能力制造的冰晶从天而降，映射了日光而闪闪发亮，那辉光像雪山顶的寒芒，黑暗中的烛火。
　　柳忽然想起：“今天我生日。”
　　“呃……”江荀给纱布打了个蝴蝶结，“祝你生日快乐。”
　　“又不是什么好事，人为什么庆祝自己的诞生？”
　　“总得活着。”
　　柳俯视脚边的江荀，裂了纹的镜片后的那双眼中有股破罐子破摔的释然。
　　“尽管生来死去都没意义，在这个信仰崩塌能力至上的社会，人能信仰的只有活着本身。”
　　江荀低下头。
　　“从我跳桥未遂那晚到今天，我依然无数次想死，但那种念头都是后备选项的后备选项。在不得不死之前，仅仅在我固定的小圈子里，我要为一口吃的活着，为一个项目活着，甚至为大便通畅活着，不去多想这世界，痛苦有减无增。”
　　“也会累吧。”
　　凌晨起不停忙碌的疲惫，失血带来的眩晕，柳还饿着肚子，已经有点累了。
　　“生来就是要受累的，如果活着是件容易的事就不用庆祝它了。”
　　这孩子壳长大了，瓤也熟了。不过四年。竟给柳以一种过去与现在的分裂感。
　　调了震动的手机又来了电话，显现的是柳熟悉的号码。
　　“我试了三四个号码，真感动打通了。”
　　尽管不明柳那边的情况，经验十足的柳女士亲切的放低了声音。
　　“我听到您的声音也很感动。”
　　“听着，寻也。我不知道你在哪，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这种时候我没身临其境，说什么都无力。”柳女士严肃地道。“我只能告诉你，一天之内你不回来，我就去勾引项泽。”
　　“……不劳您老。”
　　“早点回来。”
　　挂了电话后柳短暂陷入沉思，江荀不敢打扰。
　　对面都是听命行事的警察，柳不想伤同行的命。然而在不突破这条底线的情况下，脱身可能性几乎为零。
　　想赢首先得剥夺对手的优势。其次，利用周边一切可以利用的。
　　柳拍拍屁股起身，柳环视四周……他们真如安曼所说的行动匆忙，选错地方了。
　　柳看到了聚异丁烯贴膏，还有硝酸甘油片。
　　只要不挑，选择也不少。过了这个关卡，还有下个副本，去□□城堡营救苏瓦公主。

　　……

　　午休时，项泽臂弯夹着开会将用到的文件，惯性的地去了餐厅，却没有任何食欲。
　　兜里手机震动，项泽以为是柳，要不就是校长，却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请问是项泽先生吧，我……”
　　他把手机放在文件上，机械地吃着饭。
　　“什么？”
　　通话过程中因信号受干扰出现了杂音，项泽没听清。
　　信号稍微稳定后，对方复述了一遍。
　　“我有事问你。”
　　“您是哪位？”
　　“不好意思，我急于了解情况，应该先向您自我介绍的。”
　　对面的男声听起来不疾不缓，沉稳谨慎。
　　“你应该见过我，我与柳同警局共事，叫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