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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血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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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人的尸首堆积在城门口,两百多具尸首将城门堵住,废了太大的力气才全部安葬。
血色蔓延在西凉,青年紧紧抱着弟弟,一言不发的站在这里。
青年脸上的胡须遮住了他俊秀的面庞,让人感觉沧桑不已。
他看着全族人,一个个被枭首,抛落城楼。
杨婉跪在地上,咬紧牙关道:“对不起……”是她没有守住西凉,是她辜负的马家的重托。
马抗叹了口气,摸了摸怀间哭得都晕过去的少年。
“你很好,你带了阿岱出来。”他握紧了拳头,尽力用淡然的语气道,“怪我来迟了。”
纵使少年离家,对整个族中都充满了厌倦。可看到血脉相连的亲人一个个惨死在眼前,谁又能铁石心肠的不动分毫?
“幸好马孟起不在。”马抗不忍的别过了眼。
他当时,就和堂妹站在这里,看着城头上一张张猖狂的脸,叫着让马孟起下马受缚。
笑话,谋反何尝不是诛九族之罪?
他和马文鹭同时想着,幸好马孟起不在,这不顾全族性命的罪名有他们担待。
“你敢伤我马家一人,我便叫你们后悔一生!”马文鹭这么说着,面容上的嗜血癫狂让人不寒而栗。
手起刀落,一个接一个。
他清楚感觉到堂妹要压抑不住不住的怒火,害怕她就此倒下。
然后便是强力攻城,在火光中踏入了城楼。
马文鹭顿了顿,看着城楼之上被一刀毙命的一对双生子流下了眼泪。
“这是大哥的养子……我不喜欢他们……不喜欢……”
马抗无声的抱着堂妹,今后啊,马家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马抗从回忆中惊醒,回顾左右问道:“马文鹭呢?怎么还没回来?”
他内心焦急不定,要是她再出什么事,他便没有法子和马孟起交待,更没有办法向自己交待。
翼城门口,一身狼狈,被捆的严严实实的姜叙与尹奉跪在这里,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满是怒意。
“要杀就杀,要剐就剐,还磨蹭什么?”姜叙吐了口口水,骂道。
尹奉张狂的笑了:“小姑娘,你不会杀个人还害怕还要等你哥哥过来吧。”
马文鹭依旧是言笑晏晏的模样,如同一个不晓世事的天真少女。
可这样的笑容,放在一个刚被灭族的人脸上,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想求死?”马文鹭嗤笑一声,拍了拍手。
“爹——”
“夫君——”
“伯奕!”
一个个女人与小孩被西凉军推搡着踉跄走了进来,姜叙和尹奉脸色变了。
“贱/人,你有本事冲我来?”姜叙怒吼道,挣扎着要站起来。
身后的人将他按住,马文鹭看着他狼狈得如蝼蚁撼树般模样只觉得好笑。
她抓起一个小婴儿,歪头笑着看着姜叙道:“你儿子?”
姜叙喉结暗滚,不敢说话。
马文鹭笑了笑,举起哭闹的婴儿,猛然摔在了地上。
“不——”
庞柔别过头去,双手在发颤。
郡主……已经疯了。
马文鹭依旧笑意不改,眸间的冷意却是愈发深了:“你杀我侄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一幕!”
尹奉张张嘴,艰难道:“你如此狠辣,会遭报应的!”
“报应!”马文鹭张扬笑了起来,“什么报应?我全族都灭了我还怕什么报应吗?若天下当真有报应,我侄子做错了什么这么小就死在你们手里!”
此时的马文鹭,一身红衣,满手血污,脸上斑驳着血色,如同地狱中出来的索命恶魔。
“你们兄妹,弑君逆罪,不义小人。天地是不会让你们活太久的,你们还不死,有什么面目存于世间!”苍老的怒骂响起,姜叙动了动嘴唇,不敢看母亲。
马文鹭脸上的笑意没了,她无所谓自己,却不允许任何人诅咒她的兄长。
一步一步,她走到老人的面前,扯起白发冷声道:“听说是你劝你儿子跟我们作对的?”
“为国而死,理所应当!我姜家满门何惧?”老人冷着脸,毫不畏惧的看着马文鹭。
“为国?可笑一群碌碌小人,将窃国奸贼当成国?”马文鹭擦了擦手,冷冷瞟了一眼,“既然如此,那便全部送他们去见曹家的祖宗吧,让他们当着大汉二十三先帝跪拜阉党!”
“诺!”
哭喊声起,马文鹭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姜叙垂着头,仿佛整个人都随着家人而去。
尹奉咬牙切齿道:“你还留着我们干什么?快杀了我们啊!”
马文鹭笑了笑,蹲了下来轻声道:“你们不会以为这就结束了吧?”
姜叙惊恐地看着她,少女轻轻说:“这才是个开始。”
她弗了弗鬓角,站了起来,大声说:“三军听我号令——洗城!”
尹奉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且慢!”庞柔站了出来,“郡主,此事须得侯爷军令。”
一旦洗城,便回不了头。
马文鹭冷冷一笑:“何须他同意,你们听到了没有,尽情欢呼吧!”
“诺!”
羌人本就恃勇好杀,洗城一令让他们欢喜不已。
百姓随意杀,东西随便抢,他们顿时进入了仙境一般,各自拿着兵器寻觅着猎物。
整座翼城她都要毁了!
“畜牲!”姜叙缓缓吐出这两个字,眼里都是怒火。
马文鹭抓住他头发,轻轻道:“我攻下翼城这么久,秋毫无犯,可我为何要洗城你难道不知道?”
尹奉双目含泪,他后悔了,后悔招惹这疯子。
“你们看看啊,这翼城百姓都是为你们死,为你们愚蠢的决定而死!”马文鹭的声音阴沉到像炼狱中爬出来的恶魔,“我说过,我会让你们后悔一辈子!”
她不断在颤抖,呼吸都困难起来。
庞柔连忙扶住她,退了几步。
“压上城楼,让他们看着,看这翼城的血色美景。”马文鹭道。
瞧瞧这自以为是的曹家走狗,马文鹭笑了,却也忍不住捂脸哭了起来。
她疯一把,让天下都知道,除非她死,胆敢伤马家人的后果。
“郡主,你不该的……”庞柔叫道,洗城一令由侯爷发也就罢了,事不关己的人最多感叹两句。
可由郡主说出,可知这天下人会怎样看她?
一人一口唾沫都要淹死她,所谓文人怕是见她一次便要骂她一次。
马文鹭似乎知道庞柔要说什么,她依旧淡淡道:“我知道,可大哥来了,一怒之下也会这么做。”
她站了起来,缓缓道:“未来的路还长着,所有的罪孽我担,天下人的口诛笔伐我受。他是我的哥哥啊,唯一的哥哥……”我的哥哥,从来都是如明珠般耀眼夺目,不该染上这血色的尘埃。
这是条鲜血铺就的路,伴着哭喊、挣扎、哀求声,马文鹭一步步前进。
黑色的长靴已经染成红色,她依旧没有停顿。
直到莫名的眩晕感涌来,控制不住的倒了下去。
翼城内,姜维紧紧挡在母亲身前。
“侯府的玉佩?哟,罢了,反正少杀两个也没事,我们走吧。”拿刀的羌人笑了两声,走了出去。
姜维抱住母亲,颤抖着安慰着:“阿娘,没事了,没事了……”
四周的哭喊声伴随着刀剑刺入骨肉的声音,不断的传入他的耳朵,整座翼城如炼狱般让他恐惧不已。
姜维紧紧咬着唇,唇角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迹。
他握着玉佩,咬牙道:“马孟起!不报此仇我姜维誓不为人!”
满城人的血债啊……
马抗赶来翼城的时候,胡子都快要被自己控制不住的全部扒拉下。
马岱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给姐姐擦拭着脸。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问道:“谁的?你可知道?”
马岱犹豫了一番,怯怯道:“可能……是曹家大公子的。”
马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咳嗽着走了出去。
马岱跟着走了出来,就听自家哥哥冷冷说了一句:“给杀父仇人怀了个孙子,好样的啊,嫡子长孙,送去许昌没准还能争一下皇位,还打什么打?”
他当真是被这对不靠谱的兄妹气急了,一个断袖为一个男人丢下大军不知道跑哪去了,另一个未婚先孕还疯到洗城。
他就不知道了,当时是怎么脑袋抽筋答应了过来的。
马文鹭是怎么骗他来着?攘凶除奸,复伏波将军荣光。结果他来这一看,这两人能复马家荣光?别连着他遗臭万年就好了。
“二哥……”马岱不赞同叫道。
马抗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我们这外甥也够厉害,他娘这么折腾还在。”
马岱怯怯地问道:“那……打了吗?”
马抗瞟了他一眼:“打什么?马文鹭这两天这么折腾,胎像不稳,打了她怀不了了怎么办?另一个袖子断了,他们一门估计就指望肚子里这个延续后代了。怎么?你准备生一打过继过去?”
马岱猛地摇了摇头,兄弟俩诡异的安静下来。
马抗想了很久,坐下来道:“阿岱,你跟我走吧。”
马岱一脸茫然:“跟你走?”
“中原太乱了,他们兄妹俩又是这个模样。你跟我走,去亚美尼亚,那是属于我的国度。你跟我走,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马抗正色道。
马岱却是摇了摇头,马抗皱眉:“怎么?”
“二哥。”马岱轻轻道,“中原再乱,也是生我的国度。他们再不好,也是养我的兄姐。”
马抗怔了怔,然后抱住了弟弟:“傻小子!”
罢了,疯就疯吧,养了他弟弟他马抗就要还这个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