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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一枝花犯》
      第一章
      青绿色的床幔里躺着一位盖着薄被的女子,女子的脸上有白纱蒙眼,微风轻轻吹动了床边的窗户,有雪白的杏花飘落在浅绿色的薄被上。
      女子的脸颊上挂了几滴汗珠,她面色焦急地喊道:“有蛇!”
      她的梦境里,漫天飞雪。
      一只有两层楼高的大蟒蛇悬在山崖边,它周身散发着黑色的光芒,盯着离它不过几丈远的马车。
      “嘶!”大蟒蛇伸出舌头,眼眸中冒着红光。
      马儿受了惊,嘶吼着,但还是奋不顾身的冲向悬崖,马夫拉着手中的缰绳,惊慌失措道:“啊!怎么有这么大的……大蟒蛇,啊!快停下啊!”
      马车在山路上摇摇晃晃,马车中有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和中年夫妻,中年夫妻神色慌张。
      妇人疑惑不解,咬唇道:“我们又没有作恶,怎么会碰见妖怪?”
      男人看向少女,焦急地说道:“雪舞,现在车外怎么样了?难道是蛇妖要害我们?”
      少女的头一直是探出车窗的,这时她惊恐道:“爹娘!不好,马儿冲向悬崖了!”
      “嘶!”大蟒蛇吐了信子,顷刻之间,马车掉下了悬崖。
      “砰!”
      马车四分五裂,马夫和马儿都是血肉模糊,而中年夫妇拥抱着彼此,用两人的身体护住了少女。
      雪舞躺在父母的怀中,她雪白的衣衫上染了一片又一片的红。
      “爹,娘!”泪水从雪舞的眼眶中流出,血滴从她的脸庞滑落。
      朵朵雪花落在雪舞的黑发上,她仰头看向高处的悬崖。
      “我的眼睛……”
      ……
      步雪舞被噩梦惊醒,她坐起了身,下床走向桌子。
      “啊!”步雪舞被桌子后方的椅子绊了一下,她的手抓着椅背,咬牙道:“这椅子向后方移了一寸。”
      “快来人!”步雪舞怒声呼喊。
      步雪舞坐在椅子上,拿起茶壶倒了一盏茶,她拿起茶盏,闻了一下茶香,却没有喝,便将茶盏放在桌上,这时,一位年过半百的的老嬷嬷便推开了房门。
      “姑娘,怎么了?”老嬷嬷迈进了门槛,一脸茫然。
      老嬷嬷的身后跟着七个十几岁的丫鬟,她们梳着同一种样式的发髻,却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
      步雪舞只是冷声道了句,“你们过来!”
      听了这话,老嬷嬷和七个丫鬟都缓缓走到了离步雪舞半丈远的地方,并且规规矩矩的排成了一排。
      “你们七个谁动了我的椅子!”步雪舞将老嬷嬷排除在外,开口质问七个小丫鬟。她问着这话,伸手捋了下垂在耳旁的头发,蒙着眼睛的白纱也被扯松,缓缓从她的脸上滑落。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跟前的七个丫鬟,眼珠却一动也不动。
      七个丫鬟都没有出声,老嬷嬷来到了步雪舞的身边,弯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白纱。
      “都哑巴了?!”步雪舞气愤地拍了下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响。
      “不是奴婢……”
      “奴婢没有……”
      “奴婢也不知……”
      老嬷嬷拿着白纱,抬起了手臂,准备将白纱再缠在步雪舞眼前,而步雪舞却抬起了手,抓住了眼前的白纱,沉声道:“赵嬷嬷,这白纱我先不用了。”
      “……好。”
      赵嬷嬷松开了手,步雪舞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白纱,冷声道:“还没有人承认动了椅子吗?”
      一片沉寂。
      步雪舞冷笑,“很好。”她将手中的白纱放在了桌面上,缓慢道:“那你们也都尝尝撞到椅子上的滋味吧。”
      ……
      穿着青色衣衫的小丫鬟的眼上蒙着白纱,她伸长了双臂,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摸索着。
      步雪舞的手放在桌面上,她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子,轻笑道:“向这边来。”
      小丫鬟摸索着又走了几步,然后腿撞在了椅子上。
      椅子是比姑娘们的脚面到膝盖处的高度要矮些的,小丫鬟的身子向前歪着,双膝跪在了椅子的边缘,她向前伸着的手碰到了步雪舞的肩膀。
      “小姐,真的不是我……”
      步雪舞神色不改,还是浅笑着,“下一个。”
      一个接着一个……
      穿着紫色衣衫的丫鬟将绕在脸上眼睛处的白纱取下,她将白纱放在桌子上,悠悠道:“小姐,奴婢没有动您的椅子。”
      步雪舞没有言语,只是抬手揉了揉鼻尖。
      赵嬷嬷眉头紧锁,弯着腰,小声问道:“姑娘,她们还都说没有动,这可如何是好?”
      步雪舞拿起了桌上的茶盏,将茶盏一扔。
      “嘭!”
      茶盏砸在地面上,碎了一地。
      七个丫鬟颤抖着身子,低着头,不敢出声。
      “真是烦死了!”步雪舞很是气愤地站了起来,赵嬷嬷扶住了她的胳膊。
      “赵嬷嬷,将我床边的鸠拐拿来。”
      赵嬷嬷走到了床边,拿了鸠拐递给步雪舞,步雪舞接过,用鸩拐敲了敲地面。
      “咚咚咚。”
      “再不说的话,都赶出府去。”七个小丫鬟听了这话,都跪在了地上。
      “小姐,真的不是奴婢。”
      “奴婢没有……”
      七个小丫鬟彼此看了看,其中一个穿着红色衣衫的丫鬟皱着眉头,急切道:“到底是谁移动了椅子啊!快点承认啊!别连累了我们!”
      穿着紫色衣衫的丫鬟咬了下唇瓣,手捏了裙子,紧张兮兮地说道:“小姐,是奴婢给茶壶换水的时候,不小心移动了椅子,您就原谅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步雪舞用鸩拐在地上来回划了划,鸩拐碰到了一块碎的茶盏,她敲了敲碎茶盏,冷声道:“小紫,我知道是你。这壶茶水里都有你身上的紫绶花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用这壶茶泡了个手。”
      “奴婢的手上沾染了小姐赏赐的香囊的味道,所以沏茶的时候也沾染了这味道……”紫衫丫鬟说着便伸手摘下了挂在腰间的香囊。
      “小姐眼睛看不见,对香味格外敏感,都是奴婢不小心。”
      步雪舞皱了下眉,冷声道:“香囊留下,你离府吧。”
      步雪舞拿着鸠拐往走了几步,赵嬷嬷拉住了她的胳膊,疑惑道:“姑娘,你这是要去哪?”
      “我出府走走。”
      赵嬷嬷有些不放心,“天色已晚,老奴陪你去。”
      步雪舞将手臂从赵嬷嬷的手掌中抽出,淡然道:“不用了,我牵着狗就行。”
      步雪舞拄着鸠拐走出了房间,赵嬷嬷看着跪在地上的一排丫鬟,厉声道:“小紫,你赶紧收拾东西走人!红橙黄绿青蓝,你们六个,将碎茶盏收拾干净!”
      ……
      月明星稀,有微风徐徐。
      未央街西有一座三丈高的酒楼,酒楼有牌匾上写着仙人醉。
      酒楼内欢声笑语,步雪舞坐在桌前,将一块银钱放在了桌上。
      “小二,给我来一壶杏花酒。”
      一个穿着青绿色衣衫的少年拿着一壶酒,缓步走到了步雪舞的身前,步雪舞吸了吸鼻子,入鼻都是杏花酒的味道。
      “给你。”少年将已经打开盖子的杏花酒放在了桌面上。
      “汪!汪!汪!”白狗冲着少年叫了三声,步雪舞皱眉道:“你是什么人?”
      少年瞪了一眼白狗,“你这只狗倒是有灵性,只是可惜,年岁太小了些。”
      白狗低下了头,耳朵耷拉着。
      步雪舞有些怒意,“你是何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少年坐到了步雪舞的对面,他拿起了酒盏,倒了一盏酒,浅笑道:“我姓桑,单字时,你可以称呼我为桑时君,我是来娶你的。”
      步雪舞有些恼,用手中的鸩拐指向桑时,“放肆!你以为我是目盲之人便能任由你欺负嘛!”
      桑时一只手举起酒盏喝了一口,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鸠拐。
      “放开!”步雪舞咬牙,动了动胳膊,却扯不动鸠拐。
      桑时没有松开鸠拐,另一只手却放下了酒盏,他站了起来,身体前倾,靠近步雪舞。
      步雪舞气急,开口大声求救,“这个登徒子调戏……”她话还未说完,便被桑时用手指堵住了唇瓣。
      桑时松开了鸠拐,将一只珍珠耳环戴在了步雪舞的耳朵上。
      “美人,我在酒楼对面的杏花潭等你。”
      桑时说了这话,便拂袖离开,而步雪舞迟迟未动。
      ……
      酒楼的屋檐边坐着一个身穿藕荷色衣服的少年,少年不过双十年华,他仰头看了看天边的圆月,笑着说道:“今晚月色不错。”
      突然,一片闪着白光的莲花花瓣从远方飘到了少年的身畔,少年接住了莲花花瓣,上面写着金色的一行字。
      -荷晏君,未央街杏花路杏花潭燃起了百盏莲花灯。
      弹指之间,莲花花瓣上的字迹便消失了,莲花花瓣也成了一抹粉色的烟雾。
      荷晏拿起身边的酒壶,倒了一杯杏花酒,喝了一口酒,他浅笑道:“燃百灯,倒是好景。”
      酒楼门口有不少客人出入,步雪舞牵着狗,拄着鸠拐踏出了酒楼的门槛。
      “汪!汪!汪!”步雪舞牵着的狗叫了三声,她面前的客人便为她让了路。
      酒楼的对面是杏花路,杏花路中种着两排杏花树。
      杏花飞扬,杏花花瓣落了满地。
      步雪舞牵着狗,拄着鸠拐沿着杏花路走到了杏花树的尽头。
      树的尽头有杏花潭,潭水畔却没有人。
      杏花潭水上飘荡着百盏点燃的莲花灯,水中央有一搜挂满了红绸的小船,一位穿着红色衣衫的公子站在船上吹着长笛。
      “汪!汪!汪!”步雪舞手中牵着的白狗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冲着潭水中央叫了起来。
      步雪舞耳朵上的珍珠耳饰闪着绿色的光芒,她听着越来越近的笛声,脸上有浅浅的笑意。
      红色衣衫的公子飞出了小船,他的脚踏在了水面上,一步又一步靠近潭水边,而他身后的脚落之处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
      红色衣衫的公子站落在步雪舞的面前,嘴角上扬道:“美人,你来了啊!”
      步雪舞没有任何的反应,红衫公子摘下了她耳朵上的珍珠耳环,凑到她的耳畔,柔声道:“美人,是我,桑时。”
      步雪舞有被吓到,她拄着鸠拐往后退了一步,“这里是……杏花潭?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就乖乖过来了?!”
      桑时晃了晃手中的珍珠耳环,淡然一笑,“我刚才给你戴上了这妖族的法器,你的耳中只会听到笛声,等到笛声响起,你就会乖乖走过来。”
      “妖族?!”步雪舞冷声道:“你是妖?”
      桑时嗯了一声,步雪舞咬着唇瓣,举起了手中的鸩拐向前方打去。
      桑时抓住了鸩拐,不屑道:“你以为你能伤我分毫?”
      “该死的妖怪!”步雪舞气急败坏,桑时盯着她的面庞,咬牙质问道:“你嫁不嫁我?”
      步雪舞踩了桑时一脚,桑时松开了她的鸠拐。
      步雪舞拉着狗,转过了身,冷声道:“你这样的妖怪,是没有人想要和你在一起的!”
      桑时红了眼睛,怒道:“很好!那你就去死吧!”
      说着,他隔空给了步雪舞一掌。
      巨大的妖力打在了步雪舞的胸膛上,她的身体便飞了出去。
      嘭的一声,她落进了潭水中。
      潭水中,她的身子慢慢沉没……
      突然,一朵盛开的巨大的绯红莲花出现在了她的身下,它的数片花瓣合上成了花苞,将她的身体紧紧包裹住了。
      绯红的花苞冲出了潭水。
      桑时盯着浮在潭水之上的花苞,轻笑道:“荷晏君倒是清闲,竟来替凡人收尸了?”
      花苞消失,荷晏抱着浑身湿漉漉已然死去的步雪舞立在潭水上,凝眉不解道:“她不肯嫁给你,你便杀了她?”
      桑时怒道:“我能看上她,本是她的荣幸。她不识抬举,就该死!”
      “混账!”荷晏动怒,一片莲花花瓣从他的指尖飞出,飞向桑时的脖颈。
      桑时抬手挡住了脖颈,抓住了莲花花瓣,却见一股血从他的拳中流出。
      荷晏抱着步雪舞落在了桑时跟前的对面上,桑时甩了下衣袖,将染血的手藏进了衣袖中,他往杏花潭边走了走,脸上带着戏弄的笑,“荷晏君莫急,既然你对这女尸有怜惜之意,那我便将她留给你。”
      说了这话,桑时跳向杏花潭。荷晏又将一片莲花花瓣飞出,莲花花瓣朝着桑时的背部打去。
      桑时落入潭中不见了人形,只有一只绿色的乌龟慢慢沉入潭底。
      荷晏低下头看着怀中的步雪舞,惊异道:“你竟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步雪舞的魂魄还未离体,此时她也能够听到荷晏的声音。
      “谁长得和我一样?”步雪舞有些疑惑。
      这时,一位白衣男子来到了荷晏的身边,他看着荷晏怀中的尸体,淡淡的说道,“步雪舞,死于长宁七年蚕月十日亥初,跟我走吧。”
      步雪舞的魂魄离体,她的眼睛看到了抱着她的荷晏还有她自己的身体。
      步雪舞有些惊喜,“我的眼睛能看到了!”惊喜之后,是悲伤的感慨道:“可惜……我看到的是我的尸体。”
      “白於君,等一下。”荷晏开了口。
      白於扯了扯手中的锁魂线,疑惑道:“莲花妖君,有何事?”
      步雪舞看着荷晏的面貌,“原来他是个花妖,怪不得长得这么好看。”
      荷晏低头亲吻上步雪舞的唇,步雪舞的魂魄看着他对她的身体做了这样的事,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莲花妖,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连我的尸身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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