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界红妆劫》姒月喵

20、第18章 砂瀑家的养女

　　第18章《砂瀑家的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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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不到七岁的砂瀑罗砂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压迫。
　　不是那把蛇牙般吐芯在他颈前的苦无，也不是自己亲生母亲落井下石的妩然嗤笑，而是眼前女孩那对捞不到丝毫活人气息或温度的美目，明暖的亮橙色是诛杀于无形的美丽琥珀，黑黢黢的眼仁是连腐烂的机会都失去了的死物。
　　“我错了，叶仓妹妹，哈哈哈……”要说罗砂除样貌外还有什么地方像绿罗的，便是他同样灵敏的应变能力。还没对话就故作熟络，把人家小姑娘亲昵地称为妹妹，瓷白色的小脸反光出浅浅的笑容，瞧着明亮恬静，实则流水一样随时会溜走。
　　“切！油嘴滑舌……”叶仓显然没料到罗砂还有这招，撅起粉嘟嘟的小嘴嘀咕着，偷偷摸摸抽走苦无，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下意识地放过这个虽长得很好看，却敢把自己称为“母老虎”的小男生。
　　“谢谢漂亮温柔的叶仓妹妹啦。”感受到先前近在咫尺的危险消融成一曲细水默默流走，罗砂笑嘻嘻地夸赞面前确实单用“漂亮”都不足以形容的叶仓。在大多数时候，他是个嘴里灌满蜜的孩子，只有面对家人才难得展现出小孩子的撒娇与任性。
　　所以，这个来路不明的叶仓妹妹是虚假的。罗砂的笑像伤口愈合后脱落的死皮，露出的新生组织光洁稚嫩，可对外界阳光并不抱有多大怀念或期待，更多的是适应和警惕。
　　女孩别过脸不语，收好苦无走到绿罗身后跪地坐下，垂着眼帘看不清眼睛。额上的蝴蝶流苏随她的动作轻微翩舞，似要挣脱束缚好飞往室外的一片蔚蓝。
　　“叶仓……真的很优秀。要我没猜错，那该是瞬身之术吧。”砂瀑青罗瞄向这个身着和绿罗同款青色和服的女孩，乍眼看二人确像一对美丽的母女，就凭她们除美貌外更清冷若幽谷的气质。如果把绿罗比作一株空谷幽兰，叶仓就是在幽兰的妍丽盛放下静默憧憬，期许未来的小小蓓蕾。
　　“能成为砂瀑家的养女，自然要出类拔萃。叶仓尽管无父无母，但天赋极强，所以三代目也同意好好培养，说来日指不定会是砂隐忍者村的‘战场玫瑰’呢。”绿罗没看青罗，边说边给罗砂盖好被子，最后双手按住两端被角，像把他捆起来。
　　“哈哈，太有意思啦。”罗砂在被中攥紧小拳头，脸上的笑也用起力来，嘴角大大地吊成弧形，黑眸消出霹雳的雷光：“我可是要当未来四代目风影的男人！有叶仓妹妹这样强劲的对手，也好激励我不能松懈啊！”
　　没想到这么斯斯文文、弱不禁风的小子骨子里如此争强好胜，还是说男生的毕生目标就是不断变强，征服世界？
　　叶仓幽幽抬眼，脸上再看不出太多表情。刚才的嘟嘴已犯了她的大忌，她永远强迫自己要学会隐藏、控制甚至利用自己的情绪。
　　但叶仓还是不知道，那个别看能被自己随随便便以外力制服了的她所谓的罗砂哥哥，始终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包括她最不分明的小情绪和小动作都被罗砂在自己激动的伪饰下，纳入鹰的眼中。
　　都说了解一个人需要观察。也就一会儿的功夫，罗砂对叶仓的初步定义是一颗钻石。
　　能同钻石相媲美的外表，亦同钻石一样坚硬的冷酷，更同钻石般通透的单纯。
　　看似冷冰冰不好惹的叶仓在罗砂眼中倒成了一个纯粹的女孩，这也为未来他在摸清她的一切后，以最伤人伤己的方式，亲手将这位“战场玫瑰”推向深渊，并埋葬他最后的温情……
　　“野心真大，不愧是……”绿罗略微诧异，眯眼打量这个除眸子外全是她影子的孩子。未尽的句末摇摆在一个风铃上，铃铛则是她自己剔除后残存的空心，像被拔了舌头在凄风中无声嘶吼着、飘摇着。
　　“夫人，罗砂身体才好些，刚被勘六服侍着喝完药，先叫孩子歇着吧。”绿罗口中的“不愧是”在青罗这里不是风铃，而是一把插入自己心脏多年的箭。
　　更可笑的是直到现在他都弄不清没入血肉的箭头究竟是何面目，更不愿、不敢、不能去细想。只好在几乎与自己融为一体的利刃上小心敷药，劝自己慢慢习惯这份难以告人的创痛。
　　“就听夫君的，也怪我不够细心，怎么都忘了问问我家宝贝的病情呢。”绿罗终于侧首冲青罗温婉一笑，俯下身子摸着儿子的额头：“烧真退了，果然按时吃药就能痊愈，还是你勘六叔叔有办法。”
　　“都是托妈妈的福。”罗砂即可接话，细品此言总有些模棱两可。不过绿罗只愣了一刹，随即将被子拉上盖住罗砂一半的脸，低头轻声说：“你这小鬼……”
　　“爸爸妈妈，叶仓妹妹再见！”被子下辨不出表情的罗砂细声细气地道别。没人……或许只有绿罗知道，此时他的脸已扭曲，若冬季结冰海面下蠢蠢欲动的鲨鱼，只要等待、再等待，总会有冲破藩篱咬碎猎物的那一日。
　　除叶仓冷着脸没理会，绿罗和青罗都含笑对儿子道别。
　　出门后叶仓扫了眼两人，自觉先行告退。她的离去像掉落的塞子，自由的空气从狭小的孔中钻入。绿罗深吸口气恍若一直在不情不愿地潜水憋气，转身疾步离去，一刻也不想多留。
　　“不能和我说会儿话么？”
　　“就算……就算不想说，让我看看你也不行么？”
　　“唉，这么多年了，你依旧那么恨我……”
　　“可是……我已如你所愿！和他决裂，还把米素姐姐驱逐出砂瀑一族……”
　　逐渐地青罗抽噎起来，但抬眸后早不见那位青衫女子的影子。
　　连廊空得让人心凉，夹杂沙子的风像看不见的墙壁与日俱增着他和她的距离，一道他无论多么努力、多么卑微、多么渴望都无法打破的壁垒。
　　“真是的，眼睛……又进沙子了……”青罗自嘲着抹去脸上的温凉。这些年来，他已为绿罗流过无数次眼泪，这仅为最平常的一次。
　　然而，砂瀑青罗更清楚，泪再汹涌、再炽热、再诚挚，都洗不清自己对她……乃至对他犯下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