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表演 ...
-
听到黛玉的要求，赦生眉心一跳，还未发作，已被黛玉深有先见之明的回以一瞥：“先稳住她，等她从雷狼背上下来，再伺机而动。”赦生深深呼吸，按捺下心中躁意，耐心放手让黛玉交涉。
听了黛玉的要求，阿修罗从雷狼背上坐直了身体：“你也是这条狗的主人？”
“那自然不是，”黛玉失笑，“只是，它的主人是我的……”话到口边，她忽然哑了声。它的主人是她的什么？
朋友？显然不是。
男朋友？这个时代可没有这种说法，何况他俩只是顺其自然的彼此试探，名义上还只是为应付双方亲人的假扮情侣，算不得名至实归。
情人？他们还没有发展到这一步呢！
“我的……我的……”向来伶牙俐齿的她罕见的嗫嚅了起来，几回磕巴都寻不出合适的词藻，不由生生的憋红了两颊，那样浅绯而晕的色彩，宛如净水之中半开的粉荷。也不必她当真解释，阿修罗毕竟不是个真正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看到她这般含羞的神色，心下已洞明了两人的关系。
有那么一刹那，黛玉似乎从阿修罗深黑的眼瞳中看出了两点残戾的血光。只是稍纵即逝，让她以为是看错了。可是赦生手臂上的肌肉却忽然绷紧，连背着阿修罗的雷狼也不知不觉炸了毛，厚实的脚掌探出了尖锐的指甲深深的扣进了地里，翻出了几许草皮。
危险。
林黛玉只觉得自己的心停跳了半拍，但仍旧屏住呼吸，让自己保持着清浅而柔和的微笑，满怀善意的望着阿修罗。
眼若春波敛，眉似杨柳依，如此清婉而秀媚的无害态度，总是最具有春风化雨的力量。阿修罗的恶意无声消散，她往雷狼的背毛里一扑，像一只陷进了柔软毛垫子里的红色小人偶，谁也不知道她此时的表情：“那，就一起玩吧。”
黛玉无声的舒了口气，回眸笑瞥向赦生，眼底明明白白的写着四个字：“换你上了。”赦生收到，却兀自维持着半护住黛玉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向阿修罗道：“下来！”
阿修罗紧紧地搂着雷狼的脖子，抬起脸，眼神不善。
“你不下来，怎么知道如何跟雷狼做游戏？”赦生僵硬的道。
如何才是人类跟狗游戏玩耍的正确打开方式？老实说，鉴于赦生不是普通的人类，雷狼也不是正常的狗子，所以答案赦生也不清楚。不过不清楚也没关系，他的最终目的只是把自家可怜的爱宠从阿修罗的魔掌里解救出来。
似乎他的说辞打动了阿修罗，小小的红衣女孩从雷狼背上飘了下来，脚尖点地，脚跟却仍然虚虚的悬在空中，深黑而淡漠的眼里浮出几点名为求知欲的光：“演示给我看。”
赦生很不爽她命令的口气，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阿修罗此刻虽放开了雷狼，可以她的能力，想要擒住、甚至杀死雷狼，都只在一念之间。形势比人强，他只得按捺住满心火气，一招手，雷狼立即如蒙新生般“嗷呜”欢叫着朝他扑了过来。
赦生上步屈膝，右肩微躬，手臂舒展如仙鹤亮起优美的双翅。而那厢雷狼肥硕的身躯在即将撞到他的时候又一个灵活的上跃，落至他身后之际迅捷的扭转身体，两只后爪支撑着身体人立而起，狗头之上表情肃然。一人一狗，刹那间默契无比的摆出了一个双人“武”的pose。
黛玉：……
黛玉艰难地想起，赦生曾跟自己提过，从雷狼还是只幼崽之时起，就跟在同样处于幼崽阶段的他的身边。主宠之间在增进感情的同时，还开发出了许多独属于他们的小游戏。所以……这人犬双行的武术表演，也是其中的一种？
显然她的推断是对的。在短暂的定格亮相之后，一人一狗便开始动了。只见赦生出拳虎虎生风，步法轻捷矫健，而与他配合的雷狼时而人立，时而躬伏，时而滚地，素日憨厚得难免现出几分不大聪明的模样的狗头上一直摆着肃杀的神气，居然很有几分龙行虎踞的威仪。阿修罗哪里见过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表演？一时看得小口微张，那股始终徘徊在她身上的阴森可怖的气势也似乎淡去了些。黛玉边欣赏赦生的倾力演出，边分出一半心神观察她，只觉得此刻的她似乎更接近一个小姑娘该有的模样。
于是赦生带着雷狼打了一套通臂拳，又打了一套八卦掌，又又打了一套地堂拳，又又又打了一套罗汉拳。日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移转至地平线，不知不觉已到了黄昏。求生欲的驱使使得雷狼表演得无比卖力，体能消耗得难免过多，体力虽然还能在摸爬滚打间支撑，可肚子却十分诚实的发起了抗议。一阵阵的咕咕叫便似闷雷，向人们提示着雷狼此刻的饥肠辘辘。
赦生心疼狗，架势一收：“该吃晚饭了。”他倒是无所谓，饿个几天几夜没问题。但雷狼需要进食，黛玉作为一个娇弱的普通女性，也挨不得饿。
因为从未见过的新奇表演而现出明悦之光重新被冰冷的泥潭吸入，阿修罗冷着眼“哦”了一声，见赦生打了个响指，雷狼便预备往林子里蹿，顿时叫道：“你们想逃跑吗！”
尖细而清亮的童声扩散开去，在空山叠翠之间一层层的回荡着。
“想逃跑吗……”
“逃跑吗……”
“跑吗……”
黛玉打了个寒噤。赦生把她的情状看在眼里，忙走过来，气场张开替她顶住了阿修罗的森罗识力的侵蚀，难得的耐着性子跟阿修罗多解释了一句，虽然脸色很难看：“肉体凡胎需要进食，雷狼可以为我们带回猎物。”
阿修罗紧紧地盯着他们不自觉交握的手，神色很是不善。骤然涌来的识力如死海泥泞，严丝合缝的包裹住他们。磅礴的压力令赦生咬紧了牙关，被扔在一旁的雷狼见状吓得呜呜直叫，趴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我们既然选择留下，就会诚心的陪伴你。”赦生厉声道，只觉得口中有血腥气蔓延。黛玉隐约察觉到了令阿修罗暴怒的症结所在，连忙想要放开他的手。赦生反手握住她欲要抽离的手，十指牢牢地交缠，恨恨道：“陪到你死，绝不食言！”
平静降临得很是突然，骤然撤去的压力令不及撤去对抗力道的赦生识力瞬间外放，“轰隆”巨响间，以他与黛玉为圆心的方圆十里草木成灰，本自于不远处汩汩流淌的山溪更是霎时蒸腾无踪，只留下了一段焦黑的河床，干涸是一段来自龟裂如老者沧桑的面孔。
阿修罗却笑了，身处这满目劫灰死境之间，红衣女童却连半根发丝都没受到影响，艳丽阴冷得仿佛是一段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投影。
“一言，为定。”她脆生生的说道。
话音甫落，不知何处卷来的阴冷长风刮过，像是画家不慎泼出的浓墨被擦去，前一刻被赦生的雷电之力毁去的清溪芳草、林木鸟兽又恢复如初，啁啾的鸟啼与聒噪的虫鸣重新填补了寂静的空白。下一刻，一阵轻重不一的纷杂脚步声从林中涌出，一群野猪向他们奔来，在距离他们一丈的距离之外趴伏在地，目光空洞，显然是被操纵了意识。
阿修罗飘身而起，足尖落在身量最高的那头野猪的头顶，轻盈得宛如一点停驻在草尖上的雨珠：“那，阿修罗便赐予你们食物。”她说着，像无数小姑娘在玩跳房子时的动作，灵巧的翘起一只脚，另一只小巧玲珑的脚丫点了点，那头气势昂昂的大野猪的头颅便如被重锤砸得稀巴烂的西瓜，红红白白得糊了一地。
作者有话说第63章 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