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应久怀

72、异谈学院（15）

　　第七十二章 异谈学院（15）

　　水是生命之源。

　　从小到大，无数书籍上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印刷重复的文字，以此表示水资源的珍贵性，好像这样就能让所有人怀有正确的用水观念，哪怕大部分人看过后便将其当做耳旁风扔在一边。不过倒是和宣传的一样，依据人类目前对世界的认知来看，现阶段地球上所有碳基生命的存在条件都需要水的支撑，即使是脱离水源依旧可以保持不死的水熊虫，也需要水才能进行活动。

　　从这个角度看，事情就很有意思了，比如菲尼克斯到底为什么要把青蓝学院建在这座四面临海的海岛上呢？光是学院每日所需的生活用水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如果仅仅是为了与世隔绝，陆地面积那么大，总会有满足他要求的地方。

　　——除非，这座海岛本身就有其异常。

　　封凪查到，为了保证学院的用水需求，青蓝学院建立之初就耗费大量资金开发海水淡化技术，同时建立这座巨大的水厂。如今，这座水厂已经足够满足学院生活用水，甚至对所有学员宣称自水龙头中流出的水可以直接饮用。

　　或许不仅仅是满足。

　　她略微眯起双眸，若有所思。

　　黑水晶的粉末“彭”的一声散开，如尘埃在空气中上下浮动，施法时四周空间开始以肉眼不可见的姿态诡异扭曲，封凪的身躯随之化为黑色的液体融入脚下阴影，从世界的另一面凝视眼前巨大的工厂。

　　无论来过几次，她都为世界的神奇所着迷。

　　世界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存在，人类的认知永远有其极限。因为有了双眼，人类才能看见事物的形状色彩；有了双耳，方能听见世间大部分声音；有了味蕾，才能品尝事物五味......听觉、触觉、视觉、味觉、嗅觉，人类对世界的种种认知都建立在此之上，并一厢情愿地认为这就是世界存在的固有形态，为万事万物之真理，可笑的让人发颤。

　　如果我们身体上多出其他器官呢，对世界的认知是否会有所不同？很难说明，究竟是人类认知了世界，还是世界选择被人类认知。

　　其中“溶于阴影”就是这样一个奇特的法术。如果说见习期的溶于阴影只是在阴影中穿梭，当它升级为正式级法术后，封凪对这个法术倒有了更加深刻地认知：它更像是直接将肉身阴影话化，从而进入物质世界存在的另一面，一个只存在于阴影中的世界，物质世界的阴影不过是连同两个世界的出入口，通过在世界侧面移动造成于阴影中穿梭的效果。

　　四周一切仿佛凝固成彩色相片，于她毫无关联，封凪毫不违和地进入其中，顺着阴影轻易避开水厂外为数繁多的高科技监控设备和众多安保人员，进入水厂大门。然而，一旦进入水厂内部，与看似平凡的外表不同，越往里走，她越能感受到空气中涌动着大量性质奇特的魔力。

　　这种魔力......似乎与她身上的深渊魔力的性质有部分相似。

　　因为挂着“精神污染”的debuff，封凪曾仔细研究过体内存在的深渊魔力，但每次仅是接触都能体会到其中蕴含的混乱与无序，如同时时刻刻都在凝视漆黑深渊，隐约感受到其中潜藏的难以形容的高位存在，如蛆附骨，难以摆脱。更恐怖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体内的深渊魔力还在不断侵蚀正常魔力，时间越长，侵蚀速度随之不断加快。

　　真是倒霉。

　　封凪难得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她能体会到体内的深渊魔力不断翻涌，仿佛受到某种伟大的号召，既使没有地图指引也会不自觉朝某个方向走去。

　　再这么下去，会直接发疯也说不定。

　　封凪仿佛毫不关己一般思考。

　　果然如此。

　　整个青蓝学院，这座水厂才是最关键的地方。

　　她抬起眼眸，清亮的琥珀色眼瞳如同浸墨，沾染上某种混沌的难以形容的怪异黑色，直到彻底变成墨汁一样浓稠的黑色。

　　与其说菲利克斯是为了提供学院用水而建立了水厂，实际上则刚好相反——水厂才是主要，正是因为这座水厂的存在，菲利克斯才选择会在这里建立青蓝学院。

　　或者说，是因为水厂内部隐藏的某些存事物。

　　——比如传说中的原初之主。

　　而选择建立水厂的原因更是简单。对于普通人而言，意志坚定者或许可以坚持几日不进食，却不能几日不饮水。水是如此之重要却又是如此平凡之物，重要到不可离弃，平凡到毫不引人注目。人需要喝水，比需要进食显得还要正常。整个青蓝学院的用水都来自这里，更是给了某些有心人动手的便利。

　　如果有人想要毁灭青蓝学院，那不需要什么恐怖的科技武器或者强大的力量，只需要在这里投入大量致死病菌就足够了。

　　头脑里转动着堪称为疯狂的念头，封凪脚步轻盈地迈过一扇扇紧紧封闭大门，行走时略微踮起的脚尖如同芭蕾舞步般轻盈。根据体内魔力的指引，她穿过长而幽静的走廊走到尽头，从空置的电梯井一跃而下。

　　“还真是......不得了的地方。”轻身术发动，微风自发汇聚在她脚下减缓下降时的冲击力度，封凪凝眸，黑色瞳孔中映出脚下不断向下延伸，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坠落、坠落、坠落，无休无止的向下坠落，失重感使人不自觉精神恍惚，感觉自身如同穿梭在某种生物的内部的漆黑甬道之中，令人作呕的恶心感与让人战栗的崇敬感同时浮现在内心深处。

　　那是，无可窥测的伟大！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脚下终于出现一点细微光亮，不明显，却足以振奋精神。

　　在脚尖踏上坚实土地的一刻，地下的景象同时映入眼中——白，入目全是一片纯粹的白，白色的土地，白色的护栏，白色的防护网，甚至连不断穿梭其中的身穿白色防护服的研究员与保安，肉眼可见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几近透明的白色。

　　防护网后方是一片不透光的巨大纯白玻璃房，无法用直接观测到内部景象。

　　封凪见状略微皱眉，虽然找到了地方，刚才在电梯井中耗费的时间过长，“溶于阴影”的施法时间即将结束，她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重新施法。

　　空气中的魔力愈发浓厚，凝结成肉眼可见的白雾四处漂浮，她能感受到体内的深渊魔力流动地越发欢快，像是幼年的鸟雀试图用尽一切手段脱离猎人手中，回归天空。

　　那就去吧。

　　既使明知进入这里的危险性，也必须要验证自身的猜想。如果她没猜错，拖延的时间越长，这场游戏的危险性会越来越高。

　　决定好后，封凪不再迟疑，从阴影世界进入纯白玻璃房。“噗嗤”一声，在她跨入房门那一刻，她清晰感受到有一道薄膜刺穿。

　　“警报——警报——”警报声立时响起，全副武装的安保和手持怪异仪器的研究员训练有素的赶来，封闭所有出口。

　　“博士，情况不对，探查器中没有看见外人入侵的痕迹。您知道，我们采用的一直是青蓝学院自主研发的探查器，既使是最先进的光学隐身衣也无法躲避探查。”

　　“不用找了，我在空气中检测到了大量魔力活动的迹象，来者不是你们能应付得了的。你立刻组织人员，带着魔力检测仪彻底搜查‘庭院’，剩下交给我们处理就可以了。就算把所有土地翻一边，也要给我找到那只混进来的老鼠。”

　　此时的封凪正在阴影世界中迅速穿梭，这些人的追捕倒也在她意料之中，毕竟是这么重要的地方，防卫自然会严密。

　　玻璃房内部排列众多的纯白不知名金属机器，普通动物被麻醉后放上机器的传送履带，而后注射某种液体放入机器内部。一段时间后，封凪曾见过的猎犬状怪物便从机器另一道出口排出。

　　研究员们显然有控制猎犬的方法，明明是形状狰狞的怪物，看上去却比宠物犬还要温顺，自发排着队进入精铁牢笼之中，期间没有任何反抗。

　　“果然是量产生物。”封凪瞥了一眼后没有再加注意，拐角进入一条幽静长廊，顺着长廊不断深入，长廊每间房在部墙面都镶嵌着单向玻璃，能将房间内所有事物看得一清二楚。

　　“原来是在这里——”

　　她于某个房间前战立，神色一时晦暗不清。

　　那里面关着一个本应早已死亡的人。

　　弘文。

　　游戏开头CG中跳楼自杀，游戏提示中明确已死之人。

　　“这样一来，所有事情都能解释清楚了。”

　　封凪从阴影中出现，房间里的人抱膝蹲在角落，神色麻木痴呆，瞳孔无光，对她的离奇出现没有任何反应。

　　也许是因为没办法反应。

　　封凪的目光在弘文颅骨两侧停留了片刻，“脑叶白质切除术，既使是对普通学生，也要下这种狠手吗？”

　　少女转头，凝视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菲利克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