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相遇未必有缘》厭芳樽

15、第十五章

　　一瞬恍惚。

　　髭切发现自己仍然悬挂在他人的腰际上...不，还是有点不同的。

　　他悬挂在被鬼切称之为「源赖光」的青年身上。

　　由下而上的角度，髭切可以看清源赖光细致尖尖的下颔、俊美同时又带有上位者威严的逸丽容貌，与先前记忆中看到的源赖光相比，这一个源赖光瞧着年轻了几岁；而此刻那薄薄的唇正微微抿起，鲜红的双目透着专注、深不见底的思绪，和几不可察、深渊底部那千年不化的冰寒冷意。

　　若非髭切是千年的付丧神，怕是瞧不出半点端倪。但尽管行事与他记得的「源氏」大相径庭，作风却可说得上是毫无偏差。

　　到底，都是那个「源氏」吧。

　　此时的源赖光身处一山坳间，周围草木丛生，绿意盎然；算不上明朗的天空透着几分郁色；即便已能说得上是「面目全非」，但凭借此地浓郁的妖气、以及些许显眼的景物目标，髭切还是勉强辨认的出来，这里是大江山。而源赖光，即使此时不是家族掌权者、也该当是源氏本家长子，天皇贵冑的源赖光，独身一人，来到了平安时代、妖怪的大本营，大江山？

　　髭切只觉得满头...喔不，现在是满「刀」都是疑问。此刻的他只能静静待在源赖光手里，什么也做不了，虽然他也没什么意愿要「做」些什么。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有「看」这段记忆里，源赖光究竟做了什么。

　　风声静止，万物寂静而冷凝；周围茵茵绿草逐渐被一层火焰的红笼罩，浓密得实质化的妖气缓缓自远处侵染每一寸风景；而源赖光面色凝重，右手缓缓搭上了髭切的刀柄。

　　虽说是妖怪的大本营，但来者并不是什么「在平安京内是会出大乱子、但是妖怪重地会出现」的普通妖怪。来者是同鬼王、茨木童子同一个级别的一方大妖。但让髭切觉得诡异的是，尽管形体无法动弹，精神上的敏锐度却并未减弱，拥有斩妖轶闻而化形、身为付丧神的他理应难以克制被这个「大妖」妖气勾起的嗜杀狂喜，但他此刻心底的本能，是在共鸣，而毫无杀意。

　　浓稠的妖气恍若凝结成型、勾勒出那妖怪的身影。只见那面庞尽管红炎妖气缠绕、线条轮廓髭切近期却是看到熟得不能再熟；他白发逶地、眸含烈火，额上黑红的双角血色缠绕，鲜红欲滴的唇间吐出冰冷的词句、伴随灼灼锐利的妖气：「阴阳师---独身前来大江山，可不是明智之举。」

　　又是鬼切！

　　髭切心头忽地有不好的预感，而当他看到源赖光双目瞇起，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算计笑意，他陡然将「鬼切」曾说的话语、在他听来荒谬至极的言论与此刻串联起来。

　　我本是大江山的妖怪，是被源赖光以血为契制作出来的兵器。

　　在被源赖光拔出刀鞘、砍向最初始妖怪姿态的「鬼切」时，髭切的意识就如同跌入此处时眼前所见，是一片腥红的血海。

　　屠戮。正义。同族的鲜血。源氏。残暴。主人。背叛。

　　混乱的词句与鬼切撕心裂肺的怒吼回荡在髭切脑际，撕扯他的思绪与理智。

　　---『那个男人！欺骗了我！』

　　被最信任之人欺瞒、利用，认知的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的弥天大谎。

　　---『遍地的尸骸不是我，都是我亲手屠戮的同族！』

　　亲手残杀无数手足，身上、手上、脚下遍地都是同族的鲜血，而造就这一切刽子手还引以为豪。

　　---『我是那么的信任你...我要杀了你！』

　　『源赖光，我要杀了你！』

　　这是鬼切的记忆。脑海中的混乱、充斥悲痛悔恨与愤怒杀意的厉吼嘶鸣，是鬼切绝望的意识。而髭切想抱住头挣扎、想将这段分明不属于他的情绪甩开，却分毫动弹不得，只能被动接受。有如无穷无尽的波涛海浪、一波一波冲击他原有的意志，要将他湮没在这这幽深无垠的愤怒、绝望与疯狂。

　　他明明知晓自己的家主不曾如此。但那在意识中的怒号是如此震撼、心口的汹涌竟是如此真实。

　　落在此处、经历这一切，就算鬼切曾说他会「消失」，但就算回去了他熟知的时代，他这尊分灵还能回到本源吗？被这样强行灌入完完全全动摇到他本源意义的认知，没有当场变成时间溯行军就不错了吧？

　　在极度的纷乱漩涡当中，髭切的意识渐渐沉寂。

　　朦胧间，髭切看见尘血染满的砂土被烈风卷起，额外滚烫黏腻；残破断裂的兵刃斜插在漫天血尘，尽是新鲜的血痕铁锈味。

　　一面血迹斑斑、染满污秽的源氏旗帜缓缓飘落在髭切刀刃前。

　　髭切此刻直直插在一块碎裂斑驳的岩石之上。血色的残阳毫无暖意，映照髭切雪白的刀身冷冷泛光，像是镀了一层未褪的血色。

　　无垠的血色尘埃，与茫然。

　　髭切勉强自那混乱、不属于自己的纷扰愤恨中找回自我的清醒，尽管只是一段记忆、一段幻影，但髭切却是实实在在以「当事者」的身分重新经历过一遍，如此强烈的意识冲击已经让他的精神意识受了伤；「...真是自讨苦吃。」髭切喃喃自语，倘若他没有好奇心作祟、让鬼切强行阻止那段记忆将他吸进来、或干脆直接把那卷轴劈成两半也行，他也不必遭这种罪。

　　即使他也不清楚鬼切到底能不能阻止。

　　大致上，髭切已经明白「鬼切」是如何诞生的了。分明是鬼、却被源赖光施行咒法，让这妖怪寄宿在「髭切」之上，变成斩鬼的兵刃、源氏的兵器，也因而被命名为「鬼切」；及此，髭切也能体会到为何鬼切会如此痛恨源氏。

　　但困扰髭切的问题仍旧存在。会叫做「鬼切」，是源赖光所起，意味「斩尽天下恶鬼之刃」，髭切还可以笑笑说只是巧合；有把佩刀名为髭切，他也还能理解，因为对方根本就是凭依在他身上被改造出来的。

　　但鬼切确实有一把刀叫做鬼切。也有一把刀叫做狮子之子、另一柄叫友切。

　　虽说髭切早已释怀，一切与他无关---但经历鬼切的回忆，髭切却难以再将「无关」挂在嘴边。

　　他会消失。会离开这里。他知道的鬼切也会回归自己的本体。这个幻境会消散。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只是在这里曾经发生过。

　　但是，现在的他是在「一段记忆」当中、置换原有「髭切」的存在。

　　这一切，当真「能够」与他无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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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髭切：…结果我看了什么…你…
鬼切：…我对不起你…(？
作者低估了社团活动压榨精力的本事…
前几天都住外面没回家，在舞台站到腿快断掉Q跟大家说抱歉，更新会迟、修文要再等一下QQQ
下礼拜还有一场演出，更之后应该就是真的放假了…
感谢看文并且等待的你们，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