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师父》水煮金山

9、009

　　玄奘在小山庄休息了五天。

　　和人解释完他染上风寒的前因后果之后，村里人都对他充满了同情。

　　在了解到他是大唐的高僧并且是奉了唐皇之命往西天求取真经之后，村民对他更是多了几分尊敬。

　　越是偏远的地方，其实就越是对他们这样的僧人敬重，尤其是他这种一心向佛、不畏艰难的高僧。

　　村民们原来因着孙悟空的粗鲁无礼对他们生的恼怒气愤，在玄奘和他们讲了几个治风寒的方子之后，也都消去了。

　　只是村民们对孙悟空还是心有余悸，因着孙悟空在，村里人对村长家后院这一方地界都避而远之，不敢靠近。

　　但是也有热心的村民拿了家里的鸡蛋萝卜给“圣僧”补身体。

　　大唐佛法里，家禽蛋类不属于荤腥，是僧人们难得的营养品，玄奘笑着对村长道了谢，又指点他们一道鸡蛋羹的做法。

　　“清淡滋补，好克化，最是适合老人小儿一类体弱之人食用，我看村里老人很多，想来是尊老重孝的地方，村长可以让大家试试。”玄奘笑着说。

　　村长笑呵呵地应了，晚上给玄奘端上来一碗鸡蛋羹，孙悟空出去走了一圈，回来凑在玄奘耳边说看到村长和老伴在厨房里分着吃一碗鸡蛋羹。

　　村长在和玄奘说上话之后告了他一状，说他把村里宗祠的神像踩碎了。玄奘听了之后反过来对他好一阵唠叨，孙悟空不得不连夜去担了一担泥给他们捏神像，回来的时候像个泥人，还弄脏了心爱的僧袍。

　　孙悟空把自己心爱的僧袍被弄脏的仇记在了告状的老头子村长头上，此刻就小声告状道：“师父，我看那村长说不定昧了你的蛋哩。”

　　“又胡说。”玄奘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蛋是我让老村长蒸的，我吃了一碗，给你留了一碗，你自己不吃，我就让老村长吃了。我们住在人家家里，吃的住的都是人家的，要不是老村长心善，哪里还有你我住的地方，应当心怀感激，可别乱说话了。”

　　孙悟空这才讪讪地熄了报仇的心思。

　　临走的时候玄奘和孙悟空商量一番，挨家挨户替村里老人们看了场病。

　　给人看病的是玄奘，用他的说法，他自幼多病，就自己多学了些，疑难杂症看不了，一些基本的小病还是可以给人看看的。

　　孙悟空倒是不会什么医术，但是他自幼山林间长大，对百草都熟悉，玄奘要什么药草，和他一说，他就立马能给他找来。

　　等孙悟空扶着玄奘上马的时候，小山庄一整个村庄的人才真正打心里把两人都当成了高僧，连孙悟空强盗似的闯进村子里逼着人给他师父看病的事也原谅了。

　　村民们拿着鸡蛋瓜果之类的一路追着他们俩送出去五里多地，看着他们二人进了林子，才停下。

　　孙悟空不嫌劳烦地背了满兜的瓜果干粮，跟在马屁股后，喜滋滋地从麻袋里掏出果子边走边吃。

　　他自己吃了两个，才想起马背上的师父，连忙递给玄奘一个擦干净的番薯，道：“师父，这果子蛮甜的，我尝过了，可以吃，你吃，你吃。”

　　玄奘笑着谢绝了他，等他吃够了，才问他：“感觉如何？”

　　孙悟空把最后一口果子咽下，拍拍手里的渣子，砸了咂嘴，道：“感觉不错，应该是在窖里放了一个冬天的果子，甜得很。”

　　玄奘扶了根树枝打他一下：“你这猢狲，讨打，我和你说东，你偏和我说西。”

　　孙悟空笑嘻嘻地躲开他，嘴里说道：“师父莫打，师父莫打，我逗您玩呢。”

　　“好吧，”玄奘放开树枝，正色道：“正经说话，你可有悟到些什么？”

　　真要正经谈感想，孙悟空还有些害臊，他摸了摸圆圆的后脑勺，咂嘴道：“做个好人，受人感激的滋味也挺好，虽然不如我大棒一挥威风，但是这果子是真甜。如果我们不在临走前帮他们这一场，也许就吃不着这珍藏了一冬的甜果子。师父，我说得对么？”

　　“原来还是果子动你的心。”玄奘失笑，然后一本正经地点头：“也对。为师就是想让你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对别人好，别人也才会对你好。让你与人为善，未尝不是与自己为善，你说是吗？”

　　“理倒是这个理。”孙悟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可是师父，这天下的善都能得到善的回报，而作恶之人又真的都能够得到惩罚么？我看这天下，有的人做尽恶事，也高官厚禄，有的人一生行善，却不得好死。”

　　“是不能。”玄奘说，“但是大部分时候，恶事都是为人所厌恶的，善事都是为人所赞扬的。我们所能做的，便是惩恶扬善，肃清风气。”

　　玄奘说到最后一句，一反他平日平静温和的作态，反而带上了一身凌厉的锐气。

　　孙悟空笑道：“师父你这时候倒不像个和尚，反而像那江湖大侠了。”

　　玄奘收了锐气，但笑不语。

　　师徒二人便一路西行，中间又经过好几处村庄人家，师徒二人或是替人治病，或是给人打柴锄地，或是替人架桥修路，都得了一路的好言语。

　　孙悟空初时做这样的事还带着孩童新得了玩具的玩心，时间久了，也就失了新鲜，没那么殷勤了。

　　这天他们行到一处农庄借住，庄里人正在插秧，玄奘替人下田，回来腿肚子上沾了好大一个蚂蟥。

　　孙悟空蹲着替他弄掉了要捏死，玄奘说那蚂蟥晒干了是难得的止血好药，孙悟空便丢在了一边任他晒着。

　　那家人的小孩儿却顽皮，偷偷捡了，晚上放进玄奘的被窝里。

　　玄奘半夜醒来觉得腿上痒痛，掀开被子一开，好大一只肥蚂蟥，已经喝血喝得肚子鼓起来了。

　　玄奘大惊出声，孙悟空赶紧跑过来给他弄。

　　弄掉蚂蟥，玄奘让他悄悄处理了，孙悟空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却不肯，非要弄明白好好的被子里哪里来的大蚂蟥。

　　他声色俱厉起来何等地威压吓人，把一家人都吓得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最后那小孩憋不住哭起来，说是自己放的，孙悟空气得要死，当场就想打死这坏小孩。

　　最后一家人哭着好求歹求，玄奘也拉着，才让他放过了。

　　于是临走时，虽然昨天下午孙悟空一个人替这家人插完了好几亩地的秧，却没得这家人出来相送，多余的感激的话也没得，甚至没什么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