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狩》纯耶

2、2、怪影子

　　一位身穿牛仔裤的女子朝他走来，月凛看到她却有想逃得冲动，此刻他很希望杨洋一米八的身材能把他挡住。那女子眼神始终盯着他，眼底的神色复杂的令人莫辨，脸上笑得落落大方。她走到跟前，声音轻柔：“月凛，好久不见。你终于回来了。”
　　月凛心中虽忐忑，面上却不表露，强挤了个笑容，比哭还难看：“花柔，好久不见，你也来了？”
　　花柔红了眼眶：“我来了，是不是你就不准备来了？”
　　“不是，不是。”月凛急急辩解，冷汗涔涔，他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但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他话还没说完，花柔嘴唇一撇，似是要哭出来，眼神凄楚，语气忧伤又决断：“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你放心，我不会再来缠你。”
　　以花为骨，以水为柔，以眉为韧。花柔，花柔，真真以花为柔。
　　言毕，红着杏眼，紧抿薄唇，绕过月凛，奔出包间。
　　月凛转身悠悠的望着花柔离去的方向，无数数不清的情愫在心中蔓延，恍然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久久的陷入沉思。
　　他沉思，可不代表他一旁的杨洋和他一样也在发呆，望望原地半天没移动一步，已经彻底傻了的月凛，又走到落地窗旁看看正好拼命朝外奔的花柔，赶紧跑回他的身边，重重的推他一下，大声喝道：“兄弟，醒醒！”
　　此刻他的心情很糟糕，被杨洋不知轻重的一推，更是差点磕上一跤，脸基本和锅盖底黑的没什么差别，眉头中间深深刻了个川字，语气超级不耐烦：“杨大肥，你想怎样？！”
　　杨洋满脸委屈，幸怏怏的说：“我不是就叫你别自个沉思了么？”又嘟囔道，“在这样沉思下去，迟早和沉思者的雕塑同化。”
　　“没你的事！”月凛的眉头间的川字更深了。
　　“没我的事？”杨洋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毫不客气地伸出食指，直点月凛的脑门，冷笑说：“你以为老子我想管你的家务事？瞧瞧你这什么德行，整一没出息的汉子。”
　　“我哪里没出息了？”月凛赌气地冲杨洋发火。
　　杨洋哈哈嘲笑道：“还说自己有出息？你有出息，看到你娘们的时候，怎么会这么心虚？说话语气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么恶劣！”
　　“什么叫我的娘们？小柔和我不是早就分手了！”月凛恶狠狠的瞪视杨洋。
　　“说实在的，你舍得？”杨洋忽然语调一般，俨然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看她还是很喜欢你。”
　　“你懂什么？有些事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月凛眼底透着深深的哀伤，摇摇头，“况且我看她现在过得也不错，至少她还能笑着对我说话。”
　　“笑着对你说话？”杨洋斜视他，哼哼冷嘲，“你没看到她的眼睛都红了么？她见到你时笑嘻嘻的那样，真是比她哭的时候还难看。”
　　“那又怎么？”月凛垂下眼帘，低声说，“再说，以她的性子也未必想和我重修合好。”
　　他看到。他知道。只是……只是……他和她早已回不到过去，他在梦想和爱情之间，他放弃了后者。纵然最终能够复合，留给对方的也只剩躯壳，她心中的痛不可能完全释然，那是永不磨灭的痕。他们再也回不到两小儿无猜的曾经。
　　杨洋搭上月凛的肩膀，接着说：“你小子和她的性子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骨子里倔得像头牛，拉都拉不回来。不过——”
　　杨洋拍拍他的肩膀，点了根烟，抽了口：“臭小子，你懂什么？对于女人，大爷我比你这只童子鸡了解的透彻，你还竟敢大言不惭？杨大爷我可告诉你，女人这种生物啊，看到自己心爱的人时就爱逞强，打瘦子充胖子。就是打死她，她都不会在她喜欢的人面前，显出自己的软弱。”
　　月凛蓦然的看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洋被此损友淡漠的语气惹火，不留情的敲敲他的脑门，说：“我是说你还有挽回的机会。看你那小样就知道你还放不下她，何必和自己心里头过不去？”语毕，还伸手擢擢月凛的左胸。
　　“我不会去追她。”月凛沉声道，满是一口回绝。
　　“你小子怎么那么死脑筋？！”杨洋气不打哪儿出，“你就是不想挽回这段感情，也得为人家安全着想。”
　　月凛蹙眉，不解。
　　杨洋挫败的摇摇头：“花柔她方才情绪失控的出去，你认为安全么？万一她出车祸了怎么办？”
　　月凛一听，全身倏然一僵，对杨洋大声吼道：“你怎么不早说！”再也顾不得其他，赶紧飞速冲出了酒店，寻找花柔。
　　杨洋狠狠抽了一口烟，满脸郁闷，嘴里嘟囔：“看这小子情绪这么激动，我是不是也得跟出去？”

　　“嘟嘟嘟……该用户已关机……”月凛呼出一口浊气，微微眯眼，望着川流不息的人流，眼中升腾起孩子才拥有的迷茫不知所措。

　　“该死！”呆呆的在马路中傻站了近半个小时，月凛甩甩脑袋，咒骂道。显然花柔已经跑得不知所踪了，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拨通了一直放在第一位，三年中却始终不敢按下的手机号码，结果竟然是该死的“该用户已关机”。月凛悲愤沮丧的心情可想而知。
　　带着一身烦躁，月凛重新走进金茂酒店，准备找杨大肥打个招呼后，直接开溜。踏着楼梯，来到214房间，寻找杨洋的身影，一无所获，又问了席间的同学，也没人知道，都说或许去了洗手间。
　　月凛摸摸头，也有点想不透，通常这种AA制的高中聚会，杨大肥应该待在包房里埋头猛吃才对。他至今还记得，大学期间，高中同学聚会时，杨大肥一边埋头猛吃，一边还嘴巴不闲的劝说身旁的自己：“这种聚会就是吃的够本才不亏！来来来，月小瘦别像个木头似的处在那里，和老子一起吃。”多么令人哭笑不得的话，也只有杨大肥这种不拘小节的人才说的出来。他当时理性的分析。
　　向服务员问了洗手间的方向，月凛独自一人朝回廊的拐角处走去。这间酒店的格局是多重样式的，包房很多，但间隔很大，走起来会比较绕路，通常不熟的话很会迷路，有许多地方还是个死角，采光也不是最好，真不知道这个酒店的设计师是怎么设计的。照月凛看，根本就是不合格。
　　眼睛随意一瞥，看到一团巨大的黑影，又有很多看似枝干的细影，倒映在死胡同的昏暗墙壁上，模糊不清，歪歪斜斜。这勾起了他天生的好奇心和探究精神，非常想看看那一边到底放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月凛缓缓朝着反方向走去，一时把要找杨大肥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顺着曲折的回廊，望着回廊的尽头，月凛远远便看见两个熟悉的人影，自己的损友杨大肥和张小海的女友王倩儿。杨洋靠在墙壁上，王倩儿正挡在杨洋的身前，由于这处的灯光较暗，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甚清楚。
　　月凛生怕自己看错，仔细的定睛一看，果然是他俩，但见王倩儿正慢慢的向杨大肥身上靠去，穿着高跟鞋的双腿，甚至踮了起来，眼看就要两人的脸就要碰到一起。看到这情形，月凛腾得燃烧起怒火，双眼迸发出骇人的光芒。这个杨大肥，前一刻还提醒过他，后一刻就把他的话忘的一干二净。竟敢把身为好友我的话当成耳边风？！这还了得？该死！一定要在出事前，阻止他们俩。
　　月凛念及至此，毫无顾忌，毫无愧疚的大声朝回廊尽头的那两人叫道：“杨大肥，还不快死过来？要我好找。”
　　这一叫惊动了回廊上的两人，杨洋似是如梦初醒般，一个激灵，脑袋还没转过来，却意识到自己怀里正躺着王倩儿，心头骤然一紧，什么都来不及想，急忙双手推开王倩儿，并向她连连道歉。
　　王倩儿略有深意的看了眼杨洋，又回身沉沉打量正向她走来的月凛，落落大方的说了句没关系之类的客套话，面对他们，一点都没尴尬之处，潇洒的从他身边越过，就像刚才是没发生过一样。
　　王倩儿走了，月凛气势凌厉的走过来，朝着杨洋，劈头一顿臭骂。
　　杨洋脑袋昏昏，根本就记不起为何会和王倩儿抱在一起，还被月凛撞破。虽然不知为何，被看见的却是事实，不得已，唯唯诺诺的连连赔罪道歉。有怨无处诉，只能自个儿心里头憋着。
　　“对了，找到花柔了么？”
　　月凛正骂得气势如虹的档口，被杨洋倏地打断，又听到这么一句，气焰立即蔫了半截，眼神变得惆怅，垂下眼帘，沉默的摇摇头。
　　杨洋听罢，跟着深深叹息。
　　各怀心思的两人，向聚会发起者，以及高中同学声称有事，早早的告辞。就连回家的途中，两人都意外的沉默，草草告别，向自己家走去。
　　好好的一场高中聚会，对于两个满腹心事的男人来说，算是彻底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