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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序章·乱世 ...

  •   傍晚,天边的晚霞将云彩烧成火一般的模样,黑羽鸦的翎羽上沾了火光,飞速地逃离这片熊熊火海,星子都被照得黯淡无光,抖擞着瘦弱的身躯奋力地散发着光芒,妄图在烈烈的火光中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是依旧比不过炫目的火云。

      钟越的商队在一处背风的林子边缘落了脚,不远处便是一条潺潺流动的河流,朝影疏坐在河边静静地看着商队里的人修整烧饭。

      李稜拿着水袋走了过来,他坐到朝影疏的身侧,将手中的水袋递给了她,“你还没告诉我你多大呢。”

      朝影疏接过水袋,笑了笑说,“十六。”

      李稜震惊,“才这么小功夫就这么厉害啊,你家里肯定管的很严吧,我也是很厉害的。”说完,他拍了拍身后背的枪匣。

      “家里……还可以吧。你呢?”

      李稜指了指自己,“我?我家在北凉住,家里一点都不严,我都是跟我娘学武的。等你到了北凉,我带你上山抓野兔,下雪之后没吃的,野兔最容易出来了。”

      朝影疏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水袋递还给了李稜,恰巧钟越喊他,李稜便拎着水袋跑了过去。

      朝影疏转头看着重重叠叠的远山,不知道是否因为临近年关的原因,周围万籁俱寂,仿佛把一切都收了起来,就等着元日那日鞭炮齐鸣,万物回春。

      李稜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吃食走了过来,他将其中一碗递给了朝影疏,“荒郊野外的没什么好吃的,你别介意,将就一下吧。”

      朝影疏道谢,她摘下头巾,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起了碗里的野菜汤,用野菜和干饼一起煮的糊糊,里面还切了腊肉调味,意外的有些好喝。

      李稜端着碗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朝影疏,“长得也不丑,为什么非要带着个头巾呢。”

      朝影疏拉了拉头巾,将下巴埋了进去,眼神有些落寞,“方便些。”

      李稜多少有些嫉妒,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喝光了碗里的野菜汤,砸吧了砸吧嘴说,“也是,你功夫这么好,谁会以为你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呢。”

      朝影疏笑了笑,也没有多解释些什么,随李稜怎么去想,她快速地喝完汤,走到河边将碗冲洗了个干净。

      钟越开始着手安排今晚的守夜,朝影疏自告奋勇地加入了上半夜的队伍中,虽然没有一个人回碧月山庄报信,但是朝影疏还是觉得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今夜会出什么乱子,但是似乎是为了应证朝影疏的担心,上半夜一切都静悄悄的,风都小心翼翼地吹过,生怕惊醒了树林深处的未知。

      朝影疏抱着青影坐在树上,她的夜视能力相当的好,远处有什么晃动的影子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树下的领路人打着瞌睡,时不时地砸吧几下嘴。

      四周鼾声此起彼伏,月光冷冷清清的,从枝杈的罅隙之间滚落,在地上形成张牙舞爪的影子。

      月上中天,积雪被映的闪闪发亮,朝影疏轻轻地打了个哈气,下半夜的守夜人已经起身。

      远处异于周围的响动让朝影疏打起了精神,她跃下了树并迅速地攀上了另一棵树,身形轻盈。

      远处是一群如同鬼魅一般的黑衣人,他们慢慢地逼近,脚步轻盈,若不是衣料摩擦发出的簌簌响动,朝影疏也很难发现他们,她迅速退了回去。

      朝影疏一把摇起熟睡的钟越,低声说,“有些不对头,我先去看看。”说完,她便提着青影冲进了林子中。

      钟越迅速清醒了过来,正准备起身去追,李稜一把拉住他,“舅舅,我去,你留在这里。”

      钟越面带犹豫,“你……”

      李稜疾言厉色地说,“舅舅,这里更需要你。”

      钟越看了看周围终于松了口,叮嘱道:“万事小心。”

      李稜点了点头,他迅速向着朝影疏的方向追了过去。

      朝影疏暗暗地摸了过去,离黑衣人三尺远时她停了下来,矮身在灌木丛中,她现在的身形瘦弱躲在暗处很难被发觉。

      黑影人速度不减缓慢地朝篝火处前进,朝影疏从侧面摸了过去,从腰间取了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地杀掉了一个黑影人。

      声音有异,黑衣人迅速变换队形,将朝影疏围了起来。

      “碧月山庄?”

      黑衣人之间迅速打了个手势,他们训练有素地向朝影疏扑了过去,乌云蔽月,树林中的光被抽了出去,陷入了一片黑暗。

      朝影疏反手拿着匕首,右手执着青影,黑衣人攻守兼备,她实在是看不出来他们属于哪派,相反他们人多势众,朝影疏很快处于劣势。

      朝影疏挥刀挡开不明而来的暗器,右小腿处突然一阵刺痛,麻意瞬间爬上了腰间,她的身体朝一旁倒了下去,锋利雪白的长刀直逼她的面门。

      一柄银白色的长/枪破开了重重的黑暗,斜斜地插/入了冻土里,撑住了朝影疏将要倒下去的身体。

      一把漆黑无比的长剑自斜侧方而来,直接格断了长刀,连同黑衣人的头颅一起削了下来。

      不羁?!

      不对,不羁的剑意是出了名的洒脱飘逸,这把漆黑无比的长剑倒像是一滩沉寂的死水。

      长剑的主人迅速拉起了朝影疏,李稜从天而降,一把握住长/枪,枪/尖挑开冻土和积雪直扑向了黑衣人。

      “还能动吗?”

      长剑的主人声音清朗,能打得破天华城深夜长巷内的寂静。

      朝影疏诧异,“你怎么在这?”

      莫照书架起了朝影疏,他将长剑换到了左手上,“我玩遍了南邑,正准备回家,刚到这林子里就见你被欺负了。”

      李稜横握长/枪,忍不住地回头问道:“怎么,你俩认识?”

      莫照书说,“先别说这些,冲出去再说。小子,你可以吗?”

      李稜摸了摸鼻子,笑道:“你别小看我,我将来可是要做将军,扬名立万的人。”

      “有胆量,那便拿出你的本事来吧。”说完,莫照书便带着朝影疏冲了出去,这人不笑的时候自带寒意,面部线条刚毅,俨然一副及冠男子的模样,他挥舞的手中的长剑,双眸如同这柄剑一般死寂。

      朝影疏也用青影砍杀着周围的黑衣人

      三人酣畅淋漓地厮杀了一番,片刻后黑衣人的尸体倒地一片。

      李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大笑道:“有点痛快。”说完,他掏出了火折子,蹲下身开始翻看起黑衣人身上的物品。

      “应该没有什么能表明身份的东西,你就别费力气了。”说完,莫照书收了长剑,他将朝影疏扶至一旁。

      李稜凑上前,神色惊讶,“你受伤了?”

      莫照书凉飕飕地说,“你刚才的那一枪差点要了她的命。”

      李稜尴尬地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哈。”

      朝影疏摇了摇头,她卷起裤腿将月形镖拔了下来,黑色的鲜血喷涌而出,莫照书见状撕了布条帮她扎在了大腿上。

      朝影疏将手里的月形镖送上前给两人看,“是碧月山庄的人。”

      莫照书沾了镖上的血送到鼻子下闻了闻,他突然笑了起来,“恭喜这位女侠,贺喜这位女侠,你中毒了,碧月山庄特质毒品。”

      李稜抬脚踢了踢莫照书,不解地问,“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莫照书耸了耸肩,“调侃而已。”

      朝影疏扶着树干站了起来,“我去碧月山庄取解药。”

      莫照书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你坐着吧,等你走到碧月山庄早就毒发身亡了。”

      朝影疏说,“照你所说,左右都是个死,我不如去碰碰运气。”

      李稜拍了拍手,“有骨气,我跟你一起去。”

      朝影疏点了点头,将腿上的布条扎得紧了些。

      恰逢钟越前来寻人,看到三人没事后,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你们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李稜说,“舅舅,朝姑娘中毒了。”

      “何种毒?”

      莫照书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俯身背起了朝影疏,“先救人要紧,具体事宜以后再说。”

      李稜拍了拍额头,“对对对,先救人。舅舅,等我们回来再跟你说。”

      三人趁着夜色急匆匆地赶往了碧月山庄,起先江家在这寰骧城还未落没之时,碧月山庄只是一个不成气候的小门派,江家一倒台,它便在这寰骧城中迅速如竿头日上,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如日中天、颇有威名的大门派,招纳贤士,广收子弟,势力迅速席卷了半个东岚,要不是莫家暗中打压,碧月山庄早就与莫家平分秋色了。

      莫照书并没有带着二人直奔碧月山庄,而是去到了寰骧城内最大的烟花柳巷之地,朝影疏见状不对,迅速按住了莫照书的肩膀,“不是说要去碧月山庄吗?”

      “我们要找的是李碧月这个人,去碧月山庄未必能找得到她,来这里才行,你以为她一个女人家是怎么把碧月山庄搞到现在这个样子的吗?”莫照书对李碧月的行为视如敝屣,他嘱咐道:“你把头巾包好了。”

      李稜突然笑了起来,“那这个李庄主真是好手段啊。”

      莫照书一笑,“见了你就知道了,据说李碧月是天女下凡。”

      两人相视一笑,李稜心里的好奇更重了。

      朝影疏乖乖地趴在莫照书的肩膀上,她对于此类谈话见怪不怪,前世在军营里比这种更过分的比比皆是。

      莫照书一进望春楼,老鸨便立刻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莫公子啊,你好久没来了,小胭脂都想死你啦。”

      莫照书双眸一瞪,“别乱说话,我什么时候来过?”

      老鸨一脸了然,连说了几句我懂。

      李稜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插/嘴问了一句,“小胭脂是谁啊?”

      莫照书无心与他们说闲话,单刀直入,“李碧月在哪?”

      “李庄主啊,她在楼上的雅间与莫家主谈事情呢,莫公子你可不能去啊。”说完,老鸨翘着兰花指意有所指地点了一下莫照书的肩膀。

      莫照书冷下了脸,“哪间?”

      老鸨一脸惊讶,“莫公子,你可不能去啊。”

      长剑出鞘,老鸨立刻被吓花容失色,她颤巍巍地指了指三楼,“菡萏阁。”

      莫照书收了长剑,背着朝影疏匆匆上了三楼。

      花团锦簇的三楼处处都是红色的绸缎,随意地搭着,哪怕是毫无规律可言也能从其中看出几分别致来,相比之下三楼要比一楼安静许多。

      莫照书把朝影疏放了下来,自己推门进了菡萏阁。

      李稜感叹道:“莫公子真是惨,里面的可是他老爹啊。”

      “别乱说话。”

      李稜说,“朝姑娘,你现在感觉如何?”

      朝影疏说,“还好,应该还死不了。”

      李稜一脸震惊,“你们这些江湖人士都把死不死的挂在嘴上吗?也太不吉利了。”

      还不等朝影疏回答,一个白色的物体撞断了菡萏阁的木门飞了出来,她下意识地接在了怀里,所触之处,一片柔软,更有扑鼻的月桂香气。

      李碧月起身,轻轻地摸了摸朝影疏的侧脸,柔声道:“多谢这位小公子的救命之恩。”

      李稜立即呆在了原地,李碧月真的如同莫照书所说的那般,是个天仙般的人物,朱唇红花钿,媚/眼如丝,新月如眉,即便是这般妩/媚的长相,她的身上却没有一丝尘世之间的俗气,倒像是白衣白裙、衣袂翩翩的谪仙。

      莫筠庭追了出来,大喊道:“……小书,住手!”

      莫照书扬了扬下巴,面带嘲讽,“你就为了这么个差点爬到你头上的女人?家规第一条便是不得与江湖之人结交,都被狗吃了吗?”

      莫筠庭立刻摇了摇头,面如土色,“李庄主是有事相求,并无其他事情。”

      莫照书环视一周,“有事请求?这种地方可不像谈事情的。”

      莫筠庭上前一步,恳求道:“小书,你要相信为……为父。”

      莫照书斜眼看了看莫筠庭,随即收了长剑,“罢了,李庄主,我今夜前来就是想讨个解药。”

      李碧月抬眸,盈盈一笑,“是谁中毒了?是我旁边的这位小公子吗?”说完,她的手臂搭上了朝影疏的肩膀。

      莫照书面色一寒,“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我要什么的,像莫公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而且我相信你一定能帮我取来,不论用哪方势力。”李碧月欺身向前,将一个白色的瓷瓶放在了莫照书的衣襟里,“莫公子可不许失信呐。”

      莫照书后退了一步,他长眉一挑,“你这么说话,不怕明日你所有的心血毁于一旦?”

      李碧月面上笑色一敛,清雅的姿色瞬间而显,只听她轻声说,“此等身外之物,我李碧月自然是看不上的,我为得只有我要的东西。”

      李稜在一旁听得面色震惊,他拉了拉朝影疏的衣角,悄声说,“我怎么感觉莫公子他爹那么怕他啊,而且他们一点都不像父子。”

      朝影疏不解,反问道:“怎么不像了?我觉得挺正常的。”

      李稜低下头看了一眼朝影疏,“你平时跟你爹这么相处的?”

      朝影疏摇了摇头,“我平时跟我爹不怎么相处。”

      李稜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怎么就忘了呢,像朝影疏武功这么高的人,年纪又这么小,一定与家里人交流甚少,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练功上。

      就在李稜胡思乱想的时候,莫照书那边已经解决好了一切,他将得来的解药检查过后交给了朝影疏。

      朝影疏抱拳,“多谢了,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李稜跟着他们叽叽哇哇了一晚上,耐心早就告罄了,随口说,“还什么还,莫公子对你这么上心,朝姑娘干脆嫁了好了。”

      莫照书突然捂住脸,逃一般地往楼下走去,面色绯红,“你少说几句吧。”

      李稜顿时乐不可支,他将长/枪拆解放入了枪匣中,“他不会害羞了吧,你说呢,朝姑娘?”

      “无聊。”

      李稜自讨了个没趣,跟着朝影疏下了楼。

      李碧月倚在栏杆上,看着三个人的背影,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啊,看着他们三个,我就想起我年轻的时候。”

      莫筠庭说,“李庄主也不老啊。”

      李碧月单手撑着下巴,神情厌厌,“那只是你们那么觉得,莫公子平时都怎么闲吗?据说北凉那边都乱了,他还滞留在东岚。”

      “大概在这边还有要紧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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