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山空》苍鹤

74、绑架

　　夜深人静之时，卓长珏凭借着夜色的遮掩悄悄地溜进了朝家。朝莫悔的院子并不难找，只是等卓长珏进去时，余兰折已经在院中等候许久了，他手里拿着一柄长剑，背对着朝莫悔的房间。

　　余兰折说：“你来了？”

　　卓长珏的双眉紧紧地蹙了起来，“你不仅不帮我，还要阻我？”

　　余兰折慌忙解释道：“我不是阻你而是帮你，你不能再错下去了。”

　　卓长珏点了点头，上前逼近余兰折，居高临下地看着后者，“我问你，你到底想不想报仇？”

　　余兰折说：“但是我不会像你这般。”

　　卓长珏嗤笑一声，“那你告诉我你打算如何做？你根本不会武，还是把手中的剑放下吧。以你之力根本无法替你爹娘和余大哥报仇！”

　　余兰折被卓长珏说的一时语塞，他必须承认卓长珏说的很对，他心中没有任何的计划，他也无法像卓长珏或是召远风那般身怀武功，余兰折除了聪明些真的是一无是处。

　　卓长珏见余兰折沉默不语便直接绕过他往朝莫悔的房间走去。

　　余兰折反应过来立刻捉住了卓长珏的手，他摇着头说：“就算你想把朝姑娘和朝先生也牵扯进去，但是朝二姑娘从头到尾跟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伤害她。”

　　卓长珏用力甩开了余兰折的桎梏，唇角微微勾起，“余兰折，你喜欢朝二？”

　　余兰折摇了摇头，他看着卓长珏的眼睛说：“不，不喜欢。莫悔是个好姑娘。”

　　卓长珏转身继续往朝莫悔的房间走去，余兰折见状飞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腰，大喊道：“长珏，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卓长珏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余兰折的声音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夜起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窃窃私语声，引得人心烦意乱。

　　卓长珏瞪了余兰折一眼，随后用刀鞘下了狠劲地砸磕在他的后脑上。

　　余兰折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便是卓长珏飞快地进了朝莫悔的房间，他有心阻止但是四肢像是灌了铅水一般，沉重的抬不起来，随后他的意识便陷入了一片昏暗。

　　余兰折再次醒来时感觉头痛欲裂，朝君澜一脸沉重地坐在一旁，见他醒了先是招呼侍女和大夫上前。

　　余兰折拒绝了侍女的搀扶，神情焦急地说：“朝先生，二小姐她……”

　　朝君澜接过侍女手中的茶杯，试了试温度然后递给了余兰折，“先喝点水再说。”

　　余兰折迅速喝完了水，急切地看着朝君澜。

　　朝君澜接过余兰折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一旁，“莫悔被人劫走了，你能同我说说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余兰折垂下了双眸，有所隐瞒地说：“昨夜我见有人鬼鬼祟祟地潜入了二小姐的院子，于是便跟了上去预备喊人，谁知道我刚到院门口便被人打晕了，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朝君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伤的不轻，好好休息。”说完，他便准备起身离开。

　　余兰折急切地问道：“朝先生，绑匪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朝君澜摇了摇头，随后离开了余兰折的房间。

　　【林府厢房】

　　朝莫悔渐渐苏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所处一陌生的地方抑制不住地挣扎了起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反绑在了身后，双脚也被绑了个结实，嘴里塞着一块还算是干净的毛巾。

　　“吵死了！”一只枕头从床幔中被扔了出来，接着卓长珏撩开床幔走了出来。

　　房间内灯光昏暗，朝莫悔看见的也只是一个瘦长的身影，她缩了缩肩膀，惊恐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抓我？”

　　卓长珏捉住了朝莫悔的下巴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评价道：“长得真是一点都不像。”

　　朝莫悔这才看清了卓长珏的长相，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那双眸子看她的目光犹如两把利剑，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朝莫悔有些害怕，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像什么？”

　　卓长珏并没有回答朝莫悔，只是自顾自地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朝莫悔大喊道：“喂，我告诉你，你最好把我放了。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啊？！”

　　卓长珏翻身而起，伸手指向了朝莫悔，厉声道：“我警告你最好闭嘴，我脾气不好，若是把我惹急了，我让你走不出这个房间。至于你爹是谁，我没兴趣知道。”

　　朝莫悔见状思索了片刻，开口问道：“那你想要什么？生路？钱财？还是想要什么消息？”

　　卓长珏轻笑了一声，“算是有点脑子，小聪明。”

　　朝莫悔急了，她提高了声调，“你说啊，你到底想要什么。”

　　卓长珏仰面躺在床上，出神地看着手里不断晃动的玉坠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说我要江衍和段鸿轩的命，你或者是你爹能不能帮我做到？”

　　朝莫悔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看了看卓长珏手上的玉坠子，问道：“他们杀了你心爱之人？”

　　卓长珏将玉坠子握在了手中，“何止，你可知道南山村？我就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朝莫悔默念了几次南山村，突然想起了她之前躲在朝君澜偷听到的事情，神情有些激动地说：“南山村，南山村不是因为疫病的原因才会被灭村的吗？当时药石无医，灭村也是无奈之举啊。”

　　卓长珏突然斜睨向了朝莫悔，目光森然，声音也冰冷的毫无感情地说：“你懂什么？道听途说？你知道当时村子里有多少人染了疾，有多少人没有吗？无奈之举？我记得当时好像有几个已经被治好了的人。”

　　朝莫悔喊道：“那跟雁王有什么关系？你应该找当今的皇帝啊，那不是他下的命令吗？”

　　“你这么向着江衍说话，就因为江衍要成为你的姐夫？”卓长珏嗤笑了一声，“当年带兵来灭我们村的就是江衍，你说我该不该杀他？”

　　朝莫悔蹙眉，“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呢？雁王难道不是听皇帝的话吗？皇帝让他往东，你觉得他敢往西吗？屠村肯定是他也不想的啊，照你这么说刽子手都有罪啊。”

　　卓长珏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随口道：“随你怎么想。”

　　【朝家】

　　余兰折有些局促不安地躺在床上，他在猜想卓长珏会对朝莫悔做什么，总是抑制不住往最坏的方面去想，随后又摇了摇头制止自己的想法。

　　余兰折不知道卓长珏会在哪里落脚，也不知道他会将朝莫悔藏在哪里，这一切都让余兰折陷入了深深地焦虑中，或许他觉得自己可以去城外的茶摊上碰碰运气。

　　余兰折这么想着便起身将外袍套在了身上准备出门，谁知门前守了两名侍女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

　　侍女毕恭毕敬地说：“余公子，老爷吩咐了您把伤养好才能出门。”

　　余兰折随口胡诌道：“我觉得屋里有些闷，准备出去透透气。”

　　侍女说：“大夫说您头部受过重创，前三日最好卧床休息。”

　　余兰折点了点头，随后将房门关了上来，他总觉得朝君澜大概是怀疑他了，否则不可能限制他的出行。

　　余兰折在房间里转了几圈，他总要想办法出去，找到卓长珏问问他到底想如何，余兰折是绝对不允许因为他而让朝莫悔有个三长两短的。

　　繁星稀疏，南邑的夜风比天琅的风还要热一些，因为是七月街上的人明显少了许多，有些商铺也因此早早关了门。

　　朝影疏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随后才装模作样地把江衍从马车上扶下来，低声道：“这么热的天，你穿着个斗篷热不热？”

　　江衍假意咳嗽了片刻，偏头覆在朝影疏的耳侧说：“总要做做样子，我不敢保证段鸿轩的探子是否走了，再说我们刚进南邑的边界，估计林天泽便得到消息了。”

　　朝影疏吩咐下人将马车牵走，管事立刻迎了出来，嬉笑眉开地说：“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管事走进后才看清了朝影疏身边的人，慌忙跪了下来，“草民给雁王请安。”

　　江衍埋怨地睨了朝影疏一眼，似乎在怪她没有提前往家里写信告知，他清了清嗓子说：“起来吧，不用跪。”

　　朝影疏装作没有看到吩咐下人将大门关上，问管家道：“书伯，我爹呢？”

　　书伯回道：“二小姐昨夜被人掳走了，老爷带人出去寻了。”

　　朝影疏一愣，追问道：“莫悔被人掳走了？”

　　书伯面带悲色地说：“是啊，昨夜子时的事情。我先命人将东厢房收拾出来，让殿下先休息吧。”

　　朝影疏点了点头，“那便麻烦书伯了。”

　　江衍拉住了刚要离开的朝影疏，低声道：“去林天泽那里问问，现下整个天华城内都有他的底线，即便他不知道二小姐的下落总该有些线索。”

　　朝影疏拍了拍江衍的手背，即刻跑了出去。

　　从朝家到林府有一段不短的路程，此时朝影疏也无暇去抄近道，直接在流觞街上狂奔了起来。朝影疏路过曲水楼时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她随口道了对不住便打算离开。

　　几声刀剑出鞘的声音让朝影疏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她缓缓地后退了几步，后背直接撞上了人。

　　朝影疏立刻转身，她这才看清楚她方才到底撞到了谁。

　　巫沧云微微抬手让周围的人将手中的刀剑收起来。

　　朝影疏率先开口道：“你还没有离开南邑？”

　　巫沧云微微一笑，双眸无神地盯着一个地方，“我在此处还有事情未完成。夜深了，你要去何处？我记得你家应该不在那个方向吧。”

　　朝影疏反问道：“你方才也说夜已经深了，你为什么还在街上闲逛？”

　　巫沧云摊开了手掌，他的手心里放着些姑娘用的小首饰，他递向了朝影疏，“这些到了东西送给你。”

　　朝影疏看了看巫沧云手心里的物件，站在原地没有动，可能是二人之间在内息上难以跨越的鸿沟，让她对巫沧云的印象不好也算不上坏，但是朝影疏觉得二人之间的关系绝对没有互送东西的地步。

　　巫沧云见朝影疏没有接便往前走了几步，安抚道：“你放心，我没有唐贺天那种在物件上涂毒的癖好。”

　　朝影疏正打算摆手，突然想起巫沧云根本看不见便推了一下后者的手，“巫掌门还是先调查一番到底是谁在冒充你的教徒吧。”

　　巫沧云收回了手，“你是说在川蜀城外伏击你的那些人？我已经查清楚了，一些无名小卒而已。”

　　朝影疏微微蹙眉，她不动声色地握上了返璞的刀柄，“莫非巫掌门知晓我今夜要做的事情，故意在这里拦我，为了谁的拖延时间？”

　　神龙教的教徒见状也纷纷警戒了起来。

　　巫沧云随意地笑了笑，“我没有通天的本事，也不知晓你今夜要去哪里。我与你只是偶遇，想同你叙叙旧而已。”

　　叙旧？朝影疏自认为跟这个神龙教的掌门不熟，也没有要叙的旧。

　　“阿疏？”

　　朝君澜带着家丁从长街尽头匆匆赶了过来，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朝影疏才问道：“你何时到的？”

　　巫沧云抬手微微一拱，“姐夫。”

　　朝影疏倏地看向了巫沧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所听到的，若是如此巫沧云岂不是她的舅舅？

　　朝君澜点了点头，回礼道：“巫掌门。”

　　巫沧云知晓朝影疏现下必定有所疑虑和不解，于是解释道：“你娘是我的师姐，所以我称你父亲一句姐夫不过分。”

　　朝影疏随即退到了朝君澜的身后，拱手道：“舅舅。”

　　巫沧云笑着上前将手中的一把小玩意塞到了朝影疏的手中，随后便带着一众门徒离开了。

　　朝影疏问道：“莫悔有下落了吗？”

　　朝君澜摇了摇头，“你放心，我已经放出探子去了，想必很快便会有下落了。”

　　朝影疏应了一声便打算赶往林府。

　　朝君澜喊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朝影疏随口道：“很快回来，江衍在家。”

　　朝君澜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带着一众家丁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