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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邪恶能量 ...

  •   秦王政三十七年,七月酷暑,始皇帝病入膏肓,沙丘行宫中乱成一团,而远在广陵的玄门封氏一族也在一夜之间被抄了个底朝天,阖族上下不论男女老幼都被广陵军拘了起来。

      “陛下。”小宦官掀开王帐,将始皇帝死气沉沉的脸偏向一侧,好叫他能看得见帐外来人。
      那人罩在漆黑的斗篷里,冲始皇帝微微颔首便算行了礼。始皇帝空洞的眼神总算是聚起了几点光亮,冲小宦官动动手指,朽木似地开口:“……都退下。”
      小宦官点头称“诺”,带领殿内侍从鱼贯而出,又将殿门关得严丝合缝。他耳力极好,即使不用贴近也能将殿内泄漏出的风声捕捉得一丝不落。

      始皇帝唤了一声:“真人。”
      身披黑斗篷的男子上至榻前,不跪不叩,拱了下手便算行礼了。之后取出一截断刀残片,呈给始皇帝看,说道:“禁军必在今夜叛乱,臣下须在子时之前取走陛下心脏,皇陵中万事俱妥,陛下无须担忧。”
      始皇帝问:“那孩子现在何处?”
      真人答:“已安置于骊山。”
      始皇帝颤抖着接过残片,面露忧色,真人洞若观火,说道:“陛下且放心,此残片确为虎魄刀锋刃,乃是我封氏几千年不传秘宝。”
      始皇帝应声,说道:“真人莫怪,广陵军必会善待封氏一族,只等涅槃大阵之后,朕重回人世,亲自释放。真人上前来,听口谕……此子将承朕之天命,赐国姓,传皇位。传位诏书朕已拟好……”

      一阵风刮过,小宦官打了个寒颤。
      他有耳闻,传说兵主蚩尤以数千生灵献祭,又投兄弟与子嗣喂食,终炼成绝世邪刀虎魄。可惜邪刀霸肆至极,即使有自家血脉辅补,兵主亦不能免反噬之苦。如今始皇帝要用此刀护阵,真不知是福是祸。
      紫微星移了位,小宦官揣度着传位诏书上拟的到底是谁的大名,必定不是皇长子扶苏,否则何至于要赐国姓?他忧心前程,正惴惴不安,听见宫门被打开,禁军披坚执锐地杀进来了。
      一时间腥风四起,血雨飞溅,小宦官冲进殿内,随手拿了一把刀架上的兵器就奔到了榻边:“陛下,禁军反了!”
      喊了几轮未得到回应,小宦官心头一惊,这才发现陛下已经驾崩了,胸口赫然一个碗大的窟窿!
      他来不及细想,匆忙取了装有玉玺的宝匣,护在怀里往殿外跑。谁知刚一拉开大门,“嗖”地一声轻响,箭矢破空飞来,钻心的疼痛在眨眼间便夺走了他的意识。
      咣里咣啷几声滚响,宝匣落地,连同一双黑靴一起映在了那双未及阖上的眼眸里。

      片刻之后,沙丘行宫中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始皇帝被禁军装入马车匆匆运走,朝咸阳方向快速挺进。两月过去,赵高与李斯等人带着始皇帝已经腐烂的尸体回到了咸阳城,辅佐二皇子胡亥登基称帝。
      民间戏言,既定的人选其实是皇室私生子,只是不知何故,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真人——玄门封天师直接带着诏书跑路了,还将它与传国玉玺一起藏在双龙争辉匣内,沉入了湖中。

      这段野史出自后世,真假不知有几分。但就封惊客所能想起的程度,可拷性几乎为零。
      他能记得有个小少年在密不透风的青铜棺外喊他“哥哥”,也能记得一场又一场冰寒刺骨的大梦,以及自己揭掉青铜面具之后那短暂的喜悦与后续发现棺盖被下了咒钉之后的永恒绝望,却不记得除此之外的任何情节和故事。
      我是谁?
      我是封惊客。
      唤我“哥哥”的人是谁?
      不知。

      “喂!”贺陵大喝一声,不满于对方在打架的时候走神,那是对他的侮辱。
      封惊客的思绪被打断,看看眼前不断兜圈插空企图袭击自己的贺陵……这厮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竟还好意思叫别人脏东西。
      贺陵从地上捡了一根长钉,朝着对方手电筒左侧半尺的位置戳了过去。如果判断无误,他瞄准的位置就该是胸口,反正不管这家伙是什么东西,不是人就对了。
      这么一来,封惊客就起了杀心。只因贺陵手里拿的东西不是寻常物,而是八十一根咒钉的其中之一。

      封惊客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完好无损的十指仿佛传来钻心的疼痛,绝望的情绪如潮汐奔流,叫他恍被淹溺,几欲窒息。
      贺陵能看见手电筒的光圈范围内漫上氤氲雾气,紧接着寒气上涌,灯光忽地熄灭了。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像是有冰层被踩碎了,而他的前方也像是凭空多了台冰柜,冷气扑面而来。
      这台冰柜显然是超大功率的,几分钟之后,整个墓室都被改造成了大型屠宰场的冷冻库,只不过等待被屠宰的牲畜只有稀稀拉拉……两个?
      等等,两个?

      贺陵察觉到身后出现了一个热源,反手一摸,惊得魂飞魄散。
      “嘘!别叫唤,是我!”半道良心发现折回来救人的葛明峰被冻得直哆嗦,上下两排牙咯咯哒哒乱打颤,“妈妈呀,我才离开一会儿,这里发生了什么?!”
      “别问,赶紧走,老妖怪想把我冻死在这儿!”贺陵说着就把葛明峰往后头推。
      “错了错了,不是这个方向!”葛明峰打开了手电筒,贺陵这才发现四周都已经结满了冰霜,地上散落的陪葬品被空气中冷凝的水蒸气附着,全都被冻了个结实。
      而那“脏东西”呢?蒙在层层雾气里,看不真切,只能瞧得出他身量高挑挺拔,比葛明峰高了一个头,长发披散着,随雾气微微晃动。

      葛明峰用天眼一看,咋呼道:“完啦!真是噩命体!”
      “什么?什么噩命体?”贺陵很快明白过来,青铜棺里葬着的就是他口中的“噩命体”,登时气得牙痒——虽看不清对方面目,但那身形怎么看都是个男的,哪里是宫妃?亏得他已经把玉漱公主的脸和妲己娘娘的身材拼到了一起。
      贺陵大骂:“老流氓你果然是在骗我,这是秦始皇的宠妃?他老人家忙着统一六国,还有时间培养这爱好?!”
      葛明峰两片嘴皮子碰来碰去,倒打一耙说:“你管得宽哪!我看有这爱好的人是你,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计较男女,就兴你吃肉,不准人喝汤?”
      “你!你再说一句试试?”
      “哎呀算我错了,噩命体不是好惹的,先逃命行不行?”

      两人掐架,封惊客则一动不动,目光始终凝在贺陵的脸上。贺陵已然意识到敌我战力的差距了,推着葛明峰在黑暗中跑了起来。
      寒雾在后头紧追不舍,葛明峰忽然“啊”地嚎了一嗓子,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手电筒也摔了出去。贺陵赶紧跑过去捡了起来,照向身后:“老葛你怎么回事,快爬起来继续跑!”
      葛明峰没回应。确切地说,葛明峰已经不在他身后了。
      “老葛?葛大仙?葛叔叔?”贺陵往手上呵着热气,可仍敌不过一阵阵窜上来的鸡皮疙瘩,而比鸡皮疙瘩更难忍的是油然而生的恐惧感。
      ——葛明峰居然把自己摔没了!

      “他逃了。”封惊客淡淡开口。
      “操啊!”贺陵反应过来,“这个老流氓,竟然拿我当诱饵。”
      正当他疑惑葛明峰是从哪个洞窟逃跑时,手电筒“噗突”一声熄了火,灯泡好像被冻炸了。
      贺陵连忙摸出手机,可恨当代高科技也耐不住这个程度的低温,早已经罢工了。
      这时又听见对方一步一步踩着冰霜走过来的声音,贺陵霎时冷静了下来:“这位兄台,老前辈,祖宗,有话好好说。”
      封惊客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如何好好说?”
      贺陵的脊背窜上麻意,说道:“其实都是误会,我真不是盗墓的,我是刚才那个守棺人的接班人,相当于给您看门呢。要不这样,我立刻滚蛋,您高抬贵手留我一命怎么样?”
      封惊客的声音又飘到了前方:“留你一命于我何益?”
      贺陵一咬牙:“行,您要是需要吃肉喝血的话,我回去把那老秃子抓回来!悄悄告诉您,当初把您锁死在棺材里的就是他祖师爷,不关我的事,我就是顺路去小卖部打瓶酱油……”

      封惊客没作回应,自然也没把贺陵的话当真。
      他一手触上冰凉却不冰冻的青铜棺,心中生疑——青铜棺能将他困住,必非凡品,但眼前这厮又是什么来头,为何也能抵挡寒雾?
      他到得贺陵跟前,斥白雾往他脸上试探,说道:“你很不一般,你是谁?”
      “啊?”贺陵微微后缩,把自己抱得更紧了,“您别这样啊,那始皇帝他位高权重的,你被他那样情有可原……可我又不是那样……”
      封惊客不明白他的“这样那样”,加重了力道。

      贺陵的下颌骨传来压痛感,只觉得像被一双大手钳制住了。之后压痛感从下颌骨传至微笑线上,又到达了颧骨和眉骨,他心想:明白了,这祖宗生前是给人摸骨算命的,难怪跟葛明峰那秃子扯得着关系。
      见对方没有要停止的意思,贺陵索性乖巧地蹭了下那丛如有实质的白雾,赔着笑脸说:“前辈,祖宗,咱俩才刚认识,这样不太合适吧。您要是有这方面的爱好,咱们去敞亮点的地方聊聊,先互相了解一下?”
      话音落下,好一会儿都没等到答案,贺陵开始琢磨下一步该怎么走。

      封惊客则眉头微蹙,越发厌恶眼前人了。
      他从骨相判断出贺陵二十五岁左右,若是习武也是个天生的好苗子。只是还未来得及收起白雾,身上一重,发现贺陵居然扑上来抱住了他!
      他猛地后撤几步,怒道:“你这是作甚!”
      贺陵趁机举起了青铜棺盖:“你,猜!”

      轰隆一声响,棺盖落地,砸得地面震颤起来。
      也不管有没有砸到目标了,贺陵拔腿就跑,却在跑出去几步之后听见耳边一声低语:“方向又错了。”
      “啊!!!”贺陵受了惊吓,本能地浑身一震,因为紧张而爆发出的能量居然直接把来人震了出去,连他自己也被冲击得胸口一痛。
      白雾霎时浓烈起来,饶是贺陵这样不看武侠剧的人也能察觉出其中的杀气。
      他知道刚才那一下虚发了,心道好啊,你个刚出土的文物敢朝祖国的花朵下死手,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胖橘!
      他大吼一声祭出“神之右手”,只见一道奇异的白光在眼前晃了一下,山崩石裂的巨响几乎把耳膜震破,之后整个墓室都被撼动了。
      空气里全是涔涔冷雾,周遭那些盛放陪葬品的宝箱器具一应爆裂开,“噼里啪啦”碎了满地。

      封惊客连退数步,后背砸在青铜棺上,他手指扣住棺沿,险险稳住,嘴角逸出血来。
      很好,他这副肉身还能正常流血。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来自青铜棺方向的一连串“磕巴磕巴”声,转瞬之后,那口足有万斤重的青铜棺突然炸开了。
      封惊客诧异不已,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的手上有白霜在攀爬,刺骨的寒冷也随之侵入了四肢百骸。
      他抬头看了看贺陵,目露疑惑。但对方显然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站在不远处发着呆。
      之后,白霜蔓延至肩膀,又从肩膀传至另一条手臂,同时往胸口汇集。他试图转动关节,结果“咔嚓”一声,手臂掉了,再一动,另一条也掉了。

      贺陵愣在原地,耳闻整场剧变的发生——秦朝老祖宗崩了。
      冰冻的“尸块”滚了一地,没有血腥味,没有粘稠的液体,也没有痛呼或叫喊,只有一地碎冰冰。
      贺陵默默吞咽,他看不见,但能脑补出对方的现状。
      他莫名生出许多复杂的念头,这些念头川流在他的脑神经里,来回冲撞,想要寻找一个合理的方向。他没法将这些念头一条条理清,心跳却没由来的加剧,好像从潜意识里并不希望得到这样的结局。
      墓室里新鲜空气本就匮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雾太浓烈,堵住了他的呼吸通道,他渐渐觉得头晕目眩,忽然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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