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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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有出口。”楚念低声说。
“什么？可是你说过……”我不解。
“我骗了你。”楚念说。
什么？！
我大怒：“为什么要骗我？”
“我想利用你救我的母亲。”楚念看着地上被乱雪覆盖的痕迹，“没想到却害死了她。”
啥？刚才那个追着你咬的怪物是你妈来的？最后一下的大雷好像是因为我太激动才劈下去的耶，难道是我害死了你妈？我有点心虚。
楚念咳嗽一声，血顺着嘴角往下流：“传说，世界的末了，会有救世的使者带来雨水，净化一切，那些被污染的人类，也可以得到重生。等到雨水化作白雪，那是神最终原谅了这个世界。”
雨水？使者？雪？我满脸问号：“照你这么说，我不就是那个天杀的使者？”
“是啊，你就是。你来的太迟了。”楚念万念俱灰般垂下头，吐出一口黑血，扑倒在地。
我大惊失色地去探他的鼻息，还好，只是昏过去而已。
“迟你妹啊！劳资就是个倒霉穿越的鱼妖！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个使者！你个混账王八蛋！骗得老子这么惨连一声对不起都不说就想死！想得美！老子偏不让你死！”指着人事不省的楚念骂了半天，我拖着楚念走出山谷，一路怒唱：“你就像个刽子手把我出卖！我的心仿佛被刺刀狠狠地宰！”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背风的山洞，我放下楚念，用雪水擦洗他的伤处。他的体温越来越低，表情痛苦却始终死死闭着嘴，倔强地不发出一点声音。我怕他冻死只好把他抱在心口处暖着，肌肤相亲，我手脚都不知要放在哪里。
妈蛋，我个黄花大闺女，不，黄花大闺鱼，就这样被你白白占了这么大一个便宜，你他妈还不知道！哼！等你醒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气呼呼地熬过一夜。
日出，阳光普照，雪水消融。山上大片枯死的树枝上生出绿茸茸的嫩芽。
我摘下一片送进嘴里，竟嚼出了牛奶面包的香味！为这发现欣喜若狂，我放开肚皮狂吃了一顿，又采了一大把回去找楚念。
楚念牙关紧闭，依然神智不清。我灵机一动，试着把嫩芽嚼烂涂在他的伤口上，不一会儿他就长了一身红疹子。我赶忙清理了伤处，可他的脑袋已肿成了个猪头。
我拿雪水为他擦了好几遍，疹子终于有所好转，但猪头还是猪头，实在是丑的让人不忍直视。周围太过安静，我吃饱了，坐在楚念旁边哼起一首童谣。
楚念动了一下，不知梦见了什么，肿成一条缝的眼角有泪水滑落。
傍晚，天空发生了异变。蛇骨哀鸣，红色眼珠在半空中爆裂开来，炙热的火焰撒落大地。蓝色冰川消融，困在冰川中的虫子被释放出来。
整个世界响起了一种耳鸣般的摩擦声。
我爬上须臾山，看到黑鸦鸦的虫群开始一点一点地啃食这个世界。
黑夜与白天的分界消失，天这边是虚弱的日头，天那边是阴暗的月亮。脚下绿草如茵，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须臾山像汪洋中的孤岛，顽强地挺立在世界尽头。那些重生的人类互相搀扶着站在山脊上，此时正绝望地仰望天空。
连最后一点阳光也要被啃食殆尽了。
等到黑暗降临，这里也该沦陷了吧？
风中传来抽泣声。我垂下头，一步一步走回山洞里。
楚念躺在地上，无声无息。我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到微弱的搏动。
我托着脑袋骂他：“喂，混蛋，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再睡下去我们都要死了！把我坑得这么惨你就甩手不管了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快起来！”
光线一点一点微弱下去。洞外忽然传来山川崩裂的轰鸣，人类的哀嚎久久回荡。地动山摇，我抱住楚念，惨叫出声。
山洞眼看就要垮塌下来，我知道再不逃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可是不争气的双腿却一动也不能动。头顶的巨石在震动中轰然落下，就在此刻，一只手臂挡住要落下的石头，拉着我冲出了洞穴。
地动停了。
世界被黑暗吞噬。
我紧紧抓住那只手：“楚念，是你吗？”
那只手轻轻回握：“嗯，是我。”
虫子的啃噬声越来越近，我庆幸他还在：“你终于醒了！”
楚念叹气：“你吵得我头疼。”
腹内忽然刀割斧劈般剧痛，我跪倒在地，呕出一大口血。
“怎么了？”楚念的声音响在耳边。
视野中终于不再是一片黑暗，我看到泛着淡淡荧光的灵水珠混着血水滚落在地。
我握住珠子，手心温暖。
借着微光，我在黑暗中看清了楚念的脸。
“你受伤了？”他问我。
我摇头。深吸一口气，我叫他：“喂，亲我一下。”
他眨了一下眼睛。
“我说，亲我一下，快点！”我吼他。
楚念靠近，在我唇上迅速地碰了一下。
这就是初吻的滋味？
此时的楚念肿得像个猪头，伤口遍布，身体残破。
此时的我脏得像条咸鱼，鱼鳞暗淡，鱼肉肥硕。
我们丑陋又狼狈，糟糕得一塌糊涂。
这个情景一点都不美好。
而且对方还是被我强迫的。
我低下头，吭哧吭哧地哭起来：“对不起让你亲了一条鱼……我只是不想还没被男生亲过就死，谢谢，我们扯平了……”
啃噬声更近了。
“你是笨蛋吗？”楚念低声。
临死之前还在挂念着初吻的我果然是个笨蛋。
我抬头想再看一眼楚念，他却松开我扑向黑暗中的虫声。
我大叫他的名字他再也没有回头。我不记得我在那片黑暗中等了多久，我听到楚念的厮杀声越来越弱，终归于无。
被楚念引开的虫子们又开始聚拢而来。
甘于废柴了这么久，我第一次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不想成为什么大人物，我不想拯救什么世界，我他妈只想在最后一战的时候可以和他并肩拼杀一场！
“铮——！”
如雪般的白光劈开黑暗，一个熟悉的身影手执青锋斩骨刀破空而来。
“妈！！！”
看清来人的瞬间我立刻大哭着扑过去。
我妈还是壮汉的模样，迎上来一脚把我踩在地上，抬起斩骨刀的刀背就啪啪啪抽在我背上：“还敢叫妈！你知道老娘找的有多辛苦吗！叫你老实点老实点！你个小畜生还给我乱跑！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就是死鱼了！”
“妈！我错了妈！你别打了！”我鬼哭狼嚎，实在是太他喵的疼了！
周围丑陋的虫群扑上来，我妈停下刀，冷笑：“找死。”
刀锋燃起赤红的妖火，我妈缓步向前，宛如上古战神般杀戮无情。
虫群惊恐地惨叫着四散逃离，大火在尸山上熊熊燃起，染红了整个世界。
我顾不上背疼，在火光与尸体中寻找楚念。
沿着他的声音消失的方向，我走出很远，找到了他被啃噬了一半的头颅。
水滴落在他仅剩半边的脸颊，我擦着泪，把他灰败的瞳孔盖上。
我记得，那原本是一双很美的眼睛。
漆黑，明亮，眼白带着孩童的蓝，仿佛全世界的星光都凝在眼眸深处。
现在，光已经熄灭了。这双眼睛与它们的主人一起，都死去了。
我妈正杀到兴起，一个细细的声音响起：“大人，此地不宜久留。”
我泪眼朦胧地看见天空中有一朵莲花，正从无边黑海与火焰中飘来。待飘近了，我才看出那是一艘淡蓝色的小舟，在整个世界的黑暗中，散发着不容侵犯的皎洁光华。船头立着一个长袍女子，打一把红色油纸伞，媚骨天生，面带笑意。
“那就走吧。”我妈意犹未尽地收刀，几个起落就回到我身边。
女子芊芊玉手一转，小舟稳稳停在了我们面前。
我妈正要拉我上船，女子却神色一变：“大小姐，你怀里抱的是何物？”
我妈这才发现我抱着楚念的头颅，不悦：“你拿着这脏东西做什么？快丢了！”
我低头：“这不是脏东西，这是我的朋友，他叫楚念……”
“大小姐，不是我无情，此行本就是凶险无比，界内的一草一物都不得随行，如有万一，你我将永困死地。”女子柔声劝我。
楚念一辈子都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却仍要死在这个鬼地方……
我哽咽落泪，最终松开了手……
也不管我哭得多惨，我妈一路把我打回了人界。
她下手真狠，把我当沙包捶，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滚过来又滚过去。
行舟的女子不来劝阻也罢，还笑嘻嘻地在一边看。
之前被她形容得凶险万分的归途顺利得无法想象，小舟落地时我仍在鼻青脸肿地哭唧唧。
我妈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