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针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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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夕带着白巧走马上任的时候，偏巧撞上从屋里走出来的秋韵。
秋韵一眼就看见了与昨日打扮不同的秋夕：换了一件桃红色的撒菱小袄，衬得肤色更加白皙；下身是一件莲青色烟霞茜裙，腰间还束了一条霜色绣云纹的丝绦，越发显得那腰不盈一握了。
再往上看，秋夕虽是梳着双环髻，但别出心裁地额外编了两条小辫，环在额头上方，用发带束在脑后：立马就显得灵动起来。
更不用说她头上还带了一对银镶玛瑙的短簪，耳上是一对镶玛瑙的耳珰，看花纹虽然不是一套，但十分般配：这就更显出花心思来了。
因秋韵自己心里藏了些不为人知的心思，这会子看秋夕就越觉得包藏祸心：打扮得这么好看，给谁看？
除了书房里那个还有谁！
其实秋夕还真的没想那么多，昨日没有精心打扮是觉得她刚来，还恶了主子，不适合弄的花枝招展，应该以低调为主；今日是她走马上任第一天，当然应该打扮起来，先敬罗衫后敬人，也要让这满屋里看看她的本事。
秋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究还是忍不住，皮笑肉不笑地说：“秋夕姐姐今日真是不一样了呢。不愧是姨娘身边的人，这一身衬得姐姐更加好看了，可是把我们这些粗人都给比下去了。”
秋夕拿不准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可她也不怯，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说话却滴水不漏：“妹妹的小嘴儿可真甜，你们哪一个不是精贵人？我可当不起这话。”
又怕耽误了四少爷喝茶的时辰，忙道：“今日我第一次当值，就先不和妹妹说话了，赶明儿闲了，我做东，摆上一桌，请大家好好儿松快松快。”
按理说话说到这里就该让路了，可秋韵又不是真心奉承她，哪里会轻易善罢甘休？
她虽然还笑着，眼神却像淬了毒一般，说出的话也句句带刺：“按理说，姐姐刚来，不知道这些也是有的。我们四少爷呀，最忌讳下面的人享乐误事……”
又斜着睨了一眼秋夕头上：“更不喜欢下面的人不把心思放在正路上，戴一些不合身份的东西，这分了心思在打扮上，可就分不出心思来好好儿当差了。”
白巧端着茶盘，手都酸了，但连抬头看一眼也不敢，老老实实地眼观鼻，鼻观心，心里默默期盼这两人的机锋不要扫到自己。
秋夕的脸色都青了，心里不知用多少恶毒的话骂了秋韵多少遍，可面上却依旧笑着：“这倒是我不知道了，四少爷成日里专心读书、孝顺长辈，哪里能在我们这些下面的人身上费心思？想是之前管事的人不经心，惹了四少爷不高兴，说话才重了些。”
她指桑骂槐，满意地瞧见秋韵的脸气成了猪肝色。
秋夕犹嫌不够：“想必姨娘也是听说了这些，才派我来看顾四少爷。我一定会不负姨娘所托，好生儿照看四少爷的。”
哼！四少爷是主子，给她气受她也不敢说什么；这秋韵是个什么东西，也敢骑到她头上来踩两脚？
“四少爷一定久等了，妹妹这里，我就不奉陪了。”秋夕游刃有余地经过秋韵，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白巧连忙跟上，经过秋韵的时候清楚地看到了那双充满羞愤的眼睛。
除了四少爷，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给过秋韵没脸了。就是秋茗，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看不惯她也不会这么夹枪带棒地说上一通。
她有心上去撕扯，把那茶水都糊到那个贱人脸上，可最终理智尚在，又想起她最后说的那些话来。
想必姨娘也是听说了这些，才派我来看顾四少爷。
指甲掐进了肉里，可她还是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忍住！她是姨娘派过来的人，到时候到姨娘面前告你一状，你能受的住吗？
她如今才深切地后悔：不该看着昨日那个样子，就觉得这是个好拿捏的。若是没两把刷子，姨娘也不能派她过来。
心里翻江倒海，但决定忍下这口气的时候，其实也没那么难受：这么多年你都忍过来了，还怕一个秋夕？
白巧随秋夕进了书房，但秋夕把她留在了外间，伸手接过茶盘，小声说：'“给我吧，你在这里好生候着。”
说完，就稳稳地托起茶盘，往内间走去。
丁维正在习字。
书案上摊着一本颜真卿的字帖，是丁老爷好不容易弄来的仿本。这薄薄的一本帖子，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按理说有这等好东西，丁维的字不说颇具风骨，也应该有模有样才对。
可惜比起他的学问来，夫子对他那一手字是可惜可叹：也不是不好，就是太过中规中矩了一点。
丁维听后很不服气，从那天开始就发了狠练字，空了是一定要在书房写两张的。
秋夕以前没管过书房，以柳姨娘的水平，能看得懂账本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还能有书房这种东西？
但她也知道，这里面的东西精贵，南星也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奉茶的时候小心些。因而她轻易不敢将茶盘放下，进了内间只低声说：“四少爷，茶来了。”
丁维正练着，听了这一句，胸中提着的那一口气便坏了，手下一顿，这个字也就坏了。
秋夕站得远，又低着头，看不见那书案上的情形，因而等丁维发怒的时候，她脑子还有些懵。
“谁叫你进来的？出去！”
白巧守在外间，正偷偷摸摸地揉着自己有些发酸的小臂，便听到这一句，身体顿时一僵，两只手不知不觉就放下来了，老老实实地低头站好。
不一会儿，秋夕便从里间出来了，虽然她努力维持着镇定，可面上还是忍不住发白。
那茶是怎么端进去的就怎么端出来的，丁点儿都没撒出来，可见秋夕的手确实稳当得很。
这次秋夕没有说话，一言不发地便出了屋，白巧连忙跟上，一点声音也不敢出。
秋夕没回屋，转身去了茶水间：她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犯了四少爷的忌讳，但想来应是自己那一句话出了错。
是话说的不对，还是不该说话？
按理说南星没必要坑她，书房的事情他其实交待地很仔细；只是他以前也不管奉茶，想是也不懂奉茶的忌讳，或者是稀里糊涂的，索性就没跟她说。
但秋韵之前可是就管奉茶这一块儿的，之前她专门去她屋里的时候便觉得她说的话不尽不实，只是秋夕觉得这么明显地使绊子，秋韵应是不会做的！
没想到她这么蠢！
秋夕冷笑：她以为自己能够择出去？
做梦！
等到了茶水间，管着这里的二等丫鬟雪梨不在，只有个看炉子的粗使丫鬟，背对着门口，坐在矮凳上打哈欠，眼看着下一秒就要磕到炉子上了。
“这里的人呢？”秋夕提高了嗓门问。
那丫鬟一下子就醒了，慌忙转过头来。
白巧这才看见那丫鬟的脸：原来却是之前给她打水的柳儿。
秋夕还认不全人，只能从穿着打扮上判断是个粗使丫鬟，就皱着眉头问：“这茶水间的人呢？怎么就你一个？还打瞌睡？”
柳儿被吓得瞌睡全跑了，战战兢兢地回答：“姐姐姐……姐姐，雪梨姐姐有事出去了，杏雨去茅房了。”
秋夕见她眼下一片乌青，便没有接着训斥她。只将她怒气冲冲端了一路的茶盘往前一推：“这茶水都凉了，你重新去泡一杯来。”
热水是常备着的，柳儿做事也不含糊，娴熟地重新泡了一杯茶。
白巧吃不准她这是要干什么，四少爷发怒说的话她在外间可是听得真真儿的，她觉得这个时候秋夕还是不要凑上去为妙，怎么又重新泡了杯茶？
秋夕却没像她想的那样，去书房自讨苦吃，而是就带着她从茶水间坐了下来。
弄得柳儿坐也不敢坐，就规规矩矩地站着，还要时不时听秋夕的吩咐重新泡茶。
茶水间斜对着书房，秋夕搬了矮凳到门口等着，紧紧盯着书房门口。
不一会儿，便见秋韵不经意间路过书房，趁四下无人往里瞧了瞧，没看见人，便连脚步都轻快不少，径直往茶水间来了。
秋夕心里止不住地冷笑，端起茶盘来就迎了上去。
看见秋夕端着茶盘，秋韵的脚步就没那么轻快了，两人刚刚才闹了龃龉，她思量着是要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
可是不应该啊！
扫地的小丫鬟告诉她，明明是听见书房里四少爷训斥秋夕了，怎么她还端着茶盘往书房里闯？
秋韵本来设想地很好，秋夕挨了骂，自然就不敢贸贸然端茶进去了，然后她再端茶进书房，四少爷问起来就说她是不放心四少爷，这才来送茶水的……
到时候，又上了眼药又能显出她的贴心来，多好！
可这贱人怎么还在这里？
没等秋韵想明白，秋夕已经到了跟前：“这不是秋韵妹妹吗？妹妹不是只管库房了吗？怎么还有闲心来书房这边逛？”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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