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信》未名之晔

5、心愿

　　冰凉的药进入到锦纹身体的一瞬间，锦纹克制不住地抖了一下身体，微微蹙起的眉似乎在说他很不舒服。

　　这一下让百战于敌前都未曾慌过的荆芥一时间竟有些慌了手脚，他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是我太用力弄疼你了吗？”

　　锦纹听了微微摇头道：“没有，嗯…”一声低低的闷哼过后，锦纹的气息有了一丝慌乱，“手…嗯…重信，你的手…在哪里别不动…”

　　“好。”

　　荆芥把药往锦纹的深处涂抹，涂好后他把手抽了出来，用准备好的锦帕擦了擦手道：“药涂好了，明天我会再来，这几天哪里不要太用力，我…”荆芥似乎想说什么，犹豫再三却起身说道：“我，我先回去了。”

　　荆芥的脚才迈开半步，他衣袖的一角却被锦纹拽在了手中，“别走，你难得回来再陪我一会吧。”

　　锦纹话落，荆芥才迈开的腿一下子收了回去，他坐到锦纹身旁还没坐稳就听锦纹说道：“这次回来，你打算几时走。”

　　锦纹这句话落，荆芥的眼里尽是不舍，“我打算陪你过完年就回去，回去之后先去秦国边境巡防一圈，再南下去看看之前作乱的土司残党是否清剿干净，争取明年把这些鸡毛蒜皮的玩意全都清理出去。”

　　“你，这是又要去至少半年的意思吗？”

　　锦纹的声音里带着抹不去的舍不得，荆芥望向锦纹时他的心里一样充满了不舍，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无比坚定，“江山稳固才能国泰民安，我不在的时候你多加小心。右丞相张迅是明太后的旧党，旧党根基深厚你当忍则忍，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对右丞相动手，我们要将他连根拔起还欠点火候。”

　　荆芥话落轻轻握住锦纹的手又道：“等我处理完匈奴边界一事就有时间收拾他了。”

　　锦纹听闻回握住荆芥的手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他逼得狗急跳墙，我会冷眼看他再风光一阵。重信，等处理完这朝堂最大的毒瘤以后，我有个打算。”

　　“什么打算？”

　　荆芥话落，锦纹笑了笑道：“你还记得我登基那晚，你曾对我说过的话吗？”

　　荆芥认真思索的样子锦纹看的一目了然，他没等荆芥想起来就说道：“你说，无人知我悲喜，无人与我同归，待这天下再无战事，我便卸甲归田，渔樵耕读。”

　　一瞬间，荆芥想起了当晚的种种，整张脸都变得通红起来，“你…你怎么还记得啊，那是我喝醉时说的胡话，你别什么都往心里记啊。”

　　锦纹微笑地看着荆芥，他的目光中满是柔情，“我记得那时候我回你，从今往后，有我陪你共悲喜，有我陪你携手归，待这天下安定，我便退位与四弟，与你同去…”

　　“你要退位？”

　　荆芥难以置信地看着锦纹，锦纹却不以为意地说道：“怎么？不行吗？还是说，重信你想当皇帝？”

　　此话一出，荆芥“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望着锦纹的脸上带着不言而喻的怒气，“荷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心思！你再胡说！”话说到这时，荆芥的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而锦纹却饶有兴致地看着荆芥打算听他下半句想说什么。

　　憋了半天，荆芥最后却坐回到锦纹的身边，声音像软了半截似的说道：“锦纹，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你要是不放心觉得我会谋反大可赐我一杯毒酒，我…绝不会有半点怨言。”

　　“重信，我若真要赐你死，你现在都死了一百次了，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和我讲话。”锦纹说完脸上的轻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言而喻的担忧，“像你这样功高盖主的人放在除我以外的任何一个朝代，最终的下场都是权利的替罪羊。”

　　锦纹说完荆芥沉默不语，锦纹轻叹了口气又道：“重信，说实话以你现在的功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赏你才好了，你除了对我还有些欲望之外，权利富贵都不贪念，像你这样的武将就像一把不知道该如何安放才不会伤人的利器，我四弟虽然是个心机单纯之人，但他的相好顾青玄不是。”

　　话说到这，锦纹的嘴角渐渐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似有若无地挂在了他的唇边。

　　“有时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要是不在了，你该怎么办？要不…我还是把这皇位让给你吧，只求你日后留我四弟一条性命。”

　　锦纹说完这句话，他的手突然被荆芥用力地握在了掌心，“什么在不在的，你要是再胡说我真的要生气了！谁要你的皇位，我只要你…好好的。”

　　这时，锦纹才发现荆芥的眼眶有点红，心里估摸着自己是不是真的把荆芥弄伤心了，一时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安安静静地听荆芥说道：“锦纹，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允许任何人动你的江山分毫，你的天下由我来守，你只要在安阳踏踏实实的做你的皇帝，不要有太多顾虑。”

　　“皇帝吗？”锦纹听闻轻笑了一声道：“世人都想做皇帝，但我不想。重信，我一直在想待这天下安定了，我就退位给四弟，到时候我们浪迹江湖也好，归隐田园也好，都只为自己而活，多么洒脱惬意。”

　　锦纹说话时的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期许，而这一切全都烙进了荆芥的心里。

　　“锦纹。”

　　“嗯？”

　　荆芥看着朝他微笑的锦纹用非常认真的口吻说道：“如果这是你的心愿，我一定帮你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