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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劳驾,请问镜相逢在吗 ...

  •   三泽为笠泽、沛水、镜池,其中镜池以“镜池无波,涉水即沉”闻名,沛水则是由地下暗河汇聚于地表形成,笠泽则是因其水域广阔支流分布甚广水路交通发达的优越地势,傍水的地方日渐繁华,而其中发展尤其较好的地方,便是这太古城。

      街边挂满各色小店叫卖声此起彼伏,花楼姑娘的娇声呼唤,猪肉屠夫的磨刀嚯嚯声响,街边卖菜老大娘叫卖声,街道上奔跑玩闹的幼童嬉笑声,商车经过的辘辘轮声,茶楼上江湖过客大声的交谈声,酒肆挂旗在风中的扑扑响声,繁华城镇的喧嚣声无一例外地杂糅一体,和风声一起灌入立在某处高楼屋檐之上的人耳中。

      那人微微侧首,似在聆听这繁杂得有些让人难以忍受的喧嚣,许久转身跃入脚下阁楼,动作利落俯首行礼,而后抬头望向前方的层层红帐道:“宫主。”

      翻飞的红纱浪潮后是一道正襟坐在床边的身影,螓首蛾眉,本是一副柔和甜美的面相,黑眸中的刺骨冷意和直挺的背脊却端的是一派傲骨冰霜。

      与镜相逢洛醉阳在镜池镇上遇到的少女气质截然不同,光看面容却是同一人。

      似是坐在这里等来人的回应已久,觉察到异动腰脊便挺得更直,抬眸直盯着前方红纱帐外的人,默然等待下一刻的汇报。

      “已经到了,就在旭来客栈。”

      摆手挥退来人,句玉缓缓闭上眼睛,藏在袖中的手将掌心的物事攥得更紧,感受到阵阵冰凉自掌心传来,才再次睁开眼。

      她受人所托,要将手中这件灵器亲手交给洛醉阳。

      -
      “客官这边走,您的客房在三楼。”旭来客栈的小二迎着笑脸,将面前这位看起来不怎么好惹的爷请上楼,心里一阵叫苦。

      方才他正低头算着前一位客人的账,忽然感觉头顶一凉,抬头还未看清什么,眼前晃过一道金属的光,下一秒响起的碰撞声和算盘碎裂声直接把前一位还在等找零的客人吓走,走前还慌慌张张地说着不用找了。

      小二是乡下来的,刚来没几天,心算速度不行,一笔简单的账都要一板一眼地拨算盘计算,没怎么见过世面,几天下来,那把算盘是他在这家客栈里最熟悉的伙伴了。

      哆哆嗦嗦地望着面前碎掉的算盘和散落一桌的算珠,有几颗顺着圆润的边一直往桌边滚,小二眼睁睁看着那几颗珠子坠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次序不一的敲击声。听到那几声算珠的坠地声,小二像被弓箭声吓怕的小鸟一样猛然抬起头看向柜台前这位客官。

      是位俊美的公子,穿着一身碎花布料的衣服,配着一双自带笑意的桃花眼,本该是散发着温暖如春的气质,眼底的寒意将那几分春意驱得一干二净。

      战战兢兢给这位爷办好客房,又战战兢兢地带着这位爷往客栈里最好的房间走,见这位爷对客房没什么挑剔的意思,正准备战战兢兢地退下。

      “等一下。”

      小二差点没被这一声给叫尿。想要转身继续招待发现两条腿都不听使唤动弹不得的同时还在瑟瑟发抖,越抖越软,就在抖得熬不住腿软得要跪下的时候,身后那客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冲他笑笑,跟方才阴郁至极的那位爷判若两人,小二正怀疑是不是自己神志不清开始出现幻觉。

      只见那位客官开口道,“实在对不住了小兄弟,刚才没吓着你吧,这是赔你的算盘的钱,你拿着再去买把新的吧。”

      “……”
      “我看你那算盘有点破旧,顺手帮你换把新的。”
      “……”

      跟小二打听几句笠泽的事后,回房关门,神情有些疲惫地靠在门上,轻轻叹了口气。

      洛醉阳揉揉忍不住拧紧的眉头,低声道,“哥们,你到底在闹哪样啊,没事别随便跑出来吓人行吧……”

      洛醉阳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再出声,房中没人,窗户紧闭,空气安静得仿佛分分钟会凝结。
      半晌,一个声音从洛醉阳体内响起,语气阴郁冰凉没有温度,“……你信不信我今晚就用你的身体去杀人放火。”假若方才那小二还在这里,听到这声音估摸又要表演一回抖腿大技。

      没有理会体内声音的威胁,洛醉阳有些无力地走到边上打开窗户,被窗外扑面而来的热闹声响闹得眉心拧紧,又把窗户合上,径直走到床边,整个人笔直得不能再笔直地倒进被整理好的棉被里。

      被子估摸新洗过一轮,淡淡的劣质皂香味缠在鼻尖,不如灵府的熏香沁人心脾,洛醉阳紧闭的眼皮微微一颤,没有睁开。

      两年了。
      镜相逢不见了。
      洛醉阳放在心上的那个人已经不见了……两年了。
      那晚跑出王府后,镜相逢没有跟出来,也没有回灵府,就这么不见了。
      而随着镜相逢的失踪,洛醉阳在外寻找镜相逢的第三天,他出现了,就在他的身体里。

      他说他叫洛醉阳。一百年前那位差点颠覆整个修真界的变态杀人狂魔炼器师——洛醉阳。
      “我再他妈跟你讲一遍,我不是变态。”

      洛醉阳翻过身,盯着顶上床幔,目光游离,也不知在看哪里,嘴里还在跑着不着调的话,“哎,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变态。你已经在我体内沉默了十几年了,你不是变态谁是?”

      体内的兄台发出几声呼气声,一忍再忍,道,“……兄弟,提醒一句,我就是你,咱俩一体的。”

      两年相处下来,洛醉阳发现,这位呆在他体内自称是他前世的洛大爷,是位戏精,简直跟他半斤八两,把他给气得半死不活!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慢慢相信,自己真的是那个修真界闻风丧胆的魔头。

      “你知道阿烊在哪里吗?”这是他确信这件事之后问的第一个,也是至今为止问的唯一一个问题。

      他想知道阿烊在哪里,想问阿烊是不是厌恶这个逾矩的自己,想问阿烊还可不可以再回到镜池灵府像从前一般生活……其他的他没有兴趣知道也不想知道。

      洛大爷似乎也是知道他怎么想的,没有多说半句前世的事,但镜相逢的事,他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挑重点讲,“镜相逢快死了。只有你能救他。”

      镜相逢快死了。
      只有你能救他。
      简单两句直接将洛醉阳震得昏厥了三天三夜。

      人是可以转世轮回的。但洛醉阳不行。
      因为他身死之时,连魂魄都碎了。

      镜相逢一点点将他的魂魄拼凑,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他的魂魄养好了,养了数十年。
      到底不是顺应天命轮回而生的人,洛醉阳重生后,身体尤为虚弱,离开镜池一定范围就会陷入昏迷状态。洛醉阳试过,撑死也只能在镜池外呆七天。七天就要回一次镜池。两年里一直是这样。

      反反复复,回镜池,出镜池。
      既期待着回去,也害怕着回去。

      期待回去后镜相逢就像往常那样在书房中处理事务,在他装作无事发生推门而入时,从案中抬头看着他温煦一笑,道,“阿阳又跑去哪里玩了?”
      害怕回去后印证了他心里明知的某些不可能,镜相逢不会回去了。

      如果能回镜池,怎么可能会不回去呢?
      洛醉阳比谁都要清楚这件事,却宁愿做一个不清醒的人,继续装作一无所知地带着那些虚妄的期待一次次回去,一次次希望落空。

      洛大爷虽不知是什么法子,但直觉不是什么好法子,陷入沉睡前想要阻止镜相逢,却被封回体内,印象中最后一眼的目光落在镜相逢放在书桌上的纸上,最后一行写着:施法之人十八年后必将付出代价。

      那既然是用来换命的代价,除了命还能是什么。

      “阿烊没有死,至少现在很肯定还在三泽五域内的某处等着我。”泠泠如如山溪流水的声音低低说着,洛醉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但就是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他的阿烊还在等他。

      “……”洛大爷没有接话。

      一觉睡到晚上。

      洛醉阳听到床边有人,等那人俯身入账中看他时,洛醉阳一脚踹中那人腹部,翻身滚下床,拔出腿边短剑反手握住,警惕地盯着地上的人。

      是一个穿着一身束身黑衣的人,衣服布料上等,后颈有一片竹叶文身。

      黑衣人在地上佯装腹痛,就地滚了一圈后猛然跃起进攻,袖中几道黑影擦着空气“咻咻”几声眨眼来到洛醉阳面前。

      洛醉阳闪身避开,那几道黑影直直穿透原本在洛醉阳身后的屏风,劲道有力地钉在墙上,接着微弱夜色闪着寒光,是几根牛毛针。

      黑衣人再次攻上来,洛醉阳单手撑在房中间的茶桌上,下身凌空飞起,借着势头右脚踢向黑衣人头部,黑衣人后下腰躲开这脚,洛醉阳趁此空挡将手中短剑脱手飞出,正正刺中黑衣人的右肩。

      黑衣人见势不对,拔掉右肩短剑破窗而出。

      “别追。”洛大爷连忙说。
      洛醉阳没追,走到墙边拔下那几根牛毛针,能把牛毛针当铁钉用的,脖子上还有竹叶文身的,三泽五域内,也就芳竹宫能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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