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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山有木兮木有枝 ...

  •   这是一个邪器,每逢新月之日会凭空出现在被它选中的人面前,施妖法骗鬼差提前来勾走被选中的人的魂。邪器怎会妖法?市井之间传闻那邪器曾在战场上见证过无数腥风血雨,沾了无数士兵的戾气之血,生出邪灵,喜食人魂,故非是鬼差勾魂,实乃邪灵作祟。邪器是何模样?说的人笑得一脸天机不可泄露,不可说不可说。

      而这正是新月之夜,晚归的樵夫扛着肩上两捆木柴,忽而抬头一望月亮,心中咯噔一声,想起了那个传闻,实际上自今年年初伊始,村中已有四五人出事,死状都是一般的可怖,目眦欲裂,嘴巴大张,似是惊极恐极而死。初夏闷热,蝉鸣不休,正是极易惹人心烦意乱之时,樵夫呼吸也愈发急促,突然觉得周围安静得有些不妥,然而他却顾不上去在意那些,脑中一热一骨碌连滚带爬跑下山。

      一路无事。

      “话说这洛醉阳啊,被打到落荒而逃,各方人士早年在这洛醉阳手底下吃尽苦头,三泽五域内人鬼神魔皆民不聊生,这会儿哪肯轻易放他离开,一路上追着剑飞刀砍,竟还是让他给苟延残喘了一阵。几番追击,这洛醉阳也终于筋疲力尽......”说书人坐在茶楼小台上,抑扬顿挫用词颇有节奏地讲着故事。

      说书先生所述的洛醉阳,乃是百年前一个炼器世家的后人,所炼灵器无数,所炼邪器更甚,杀人于无形,逼人发狂伤害至亲,三泽五域内死伤无数涂炭生灵,更有传言其曾灭过三泽五域内某一门派,细问却再无下文。对于这位百年前祸害苍生众人口中的邪路子之名讳,某人表示嫌弃至极。

      “我可不是台上说的那个洛醉阳。”,台下一眉目清灵肤白俊美的花衣少年单手支腮,泠泠如山溪流过的嗓音悠悠从容,“只是正好跟那哥儿们同名又正好阿烊给我的姓跟他爹的姓是同一个而已。”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本就微微上扬的嘴角更加弯了,眼角笑意渐渐愈深。

      旁边和他同坐一桌白衣和尚正闭着眼睛听得起劲,随口应着,“嗯~今日第七次。”他所说的第七次,是指这是少年今日第七次提到镜相逢,镜相逢即是少年所提的阿烊,对于此人一开口三句不离“阿烊”的这种行为,和尚表示阿弥陀佛。

      台上说书先生正说到“那洛醉阳就这样,被推下了九雷台,摔得那叫个惨哟”台下一片叫好掌声。那和尚则转向身旁的洛醉阳,秀中带柔却不失棱角的一张脸,双目很是自然地合着,这对他来说似乎是很平常的一件事,薄唇轻抿似笑非笑,道:“你摔死了。”

      洛醉阳笑得人畜无害,朝他招手道:“鱼丝儿,你过来?”

      被唤鱼丝的和尚双手合十道:“饭钟敲响了,贫僧该回去了。”

      洛醉阳侧首瞥他一眼,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白眼一翻,道:“昨儿跟我说木鱼石弄丢了无家可归的人是谁呀是谁呀。”

      长右岭上有明目寺镇守,寺中有一木鱼钟,弟子每人佩有木鱼石,身怀木鱼石方能听见木鱼钟声,木鱼钟声有清心静心之效,乃是以(因)不收香火钱为原则(而一贫如洗)的明目寺的镇山之宝。而鱼丝和尚此前匆匆离寺,待来到镜池周边小镇寻洛醉阳时,才惊觉木鱼石已弄丢。木鱼石是明目寺弟子身份的象征,如今弄丢了,无法在山重水复布满迷阵的长右岭上指引正确的道路回寺事小,被方丈一连几个时辰不停歇连珠炮一般噼里啪啦不带一句重复地训话鞭策事大,鱼丝和尚仿佛能看到方丈提着法杖恨不得将他夯死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郁闷了一整晚,这会儿冷不防被洛醉阳一脚踩到痛处。

      鱼丝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一抽,忍不住再抽一抽,抽搐幅度越来越大,最后忍无可忍,娇嗔一声捏起袖子一角摆起富人家中那些待嫁闺中娇滴滴小姑娘的架势抽抽搭搭起来:“你快别提了,人家心都要碎了啦!”

      “......”

      月上梢头,镜池水面寂静无波,清莹明晰地映出天边明月和岸边沙沙作响的树影,卷着远处说话人声的晚风轻轻拂过水面,却没有打破这份寂静,水面依旧平静得仿若与世隔绝。镜池有紫色萤火虫,初夏诞生,初冬玉殒。岸边草丛中冒出点点幽幽紫光,浮浮沉沉飘在水面上,有紫萤停在水面上想要稍息,却在挣扎中没入水里,没有荡起一丝水纹。镜池无波,涉水即沉。

      洛醉阳绕到鱼丝前面瞧他,眼前的人着实生了一张不错的脸孔,光亮的头顶非但没有削弱半分秀气,反而平添一股佛家的清灵,只是可惜了那双眼睛,洛醉阳心里这般叹着,道:“你是真瞎子?”

      这鱼丝和尚虽然整日闭着眼睛对外称是先天缺陷,行动却如常人无异,练武都没有丝毫耽搁,说是说明目寺有独门秘法可使人用意识感知外界,但没有亲自尝试过这种秘法的洛醉阳,显然不是很能信服这种说法,少年人的好奇心总是异常旺盛。

      “施主这话可有点伤人了。”鱼丝抬头,合着的双目正正对上洛醉阳的视线,似是能透过眼睑看到眼前少年,薄唇微翘似笑非笑,已然从刚刚茶楼上拈指娇嗔的疯魔状态中恢复正常。

      “你这脸皮,有人能不动一个根手指头伤到你,这可真是稀奇。”洛醉阳啐道,见鱼丝嘴巴一扁又要发作,转过身子双手背到脑后与之并行,道:“好,停,请闭嘴。”

      只见鱼丝神色一派端正温和,似乎刚刚那个准备再次嘤嘤嘤哭唧唧一番的谁谁谁跟他半点关系也没有,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和尚我们要点脸好吗?要脸好吗?!

      目光落在前方镜池水面上,洛醉阳双眼发亮,“你且先回去,明日我再去找你。”说着,也不理鱼丝有没有应答,跃上镜池水面上方的枝头,静立眺望天边明月,半晌,双脚忽而勾住脚下树枝,一记倒挂金钩,整个人便倒悬在水面上,咧嘴嘻嘻笑道:“阿烊,你来接我啦。”

      洛醉阳就这么倒挂着,与面前宛如天仙出水一般的人儿相对瞧着,眼前的人,虽是在水中,墨绿衣裳却没有沾湿的痕迹,长发垂肩,恬淡的月光照身上,本就有些清冷艳丽的面容添上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冷,近在咫尺却可望不可即。镜池无波,涉水即沉。此人却能在水中稳稳伫立而不沉入水中,正是镜池灵府之主,镜相逢。

      镜相逢看向洛醉阳的目光闪动,并不多言语,“嗯。”又似是想起了什么,接道:“过几日便是中秋了。”

      洛醉阳从树上翻入水中,与镜相逢一般在水中稳稳站定,闻言眼中笑意更深,道:“是呀,中秋快到了,我要及冠啦。阿烊可是要送我什么礼物?”

      “阿阳想要什么?”

      “唔,暂时还没想到!今晚回去我再好好想想。”

      镜池水下漆黑深不见底,穿过幽暗,却是一片豁然开朗,底下的水不似镜池水面那般寂静无波,悠悠晃晃,层层水光相互映照,将那座高大古朴的府邸的肃然柔掉几分,府邸前的雕花紫木大门前悬着两盏古木宫灯,灯中火光摇摇摇晃晃却辗转不灭。

      府内洛醉阳房中。纱帐中的少年辗转反侧,耳边不断响起镜相逢那沉沉略带磁性醉人的声音——“你想要什么礼物。”

      翻身掀起被子盖过头顶,似要以此盖住心中所想。

      我想要你,十五岁那年开始,我每年的愿望便只有你。

      洛醉阳幼时被弃于山崖之上,是镜相逢将他捡回来悉心抚养长大成人。深知自己这份情感不该存有,却总也存着侥幸,想着也许阿烊对他的好不止是长辈对晚辈的宠爱,想着阿烊是菩提树灵非是人族,兴许,兴许,能接受他这份,这份感情呢?只是每每话到了嘴边,却总是换成了对长辈撒娇的话语,深埋的感情终是不敢真正说出口。在外人面前尖牙利嘴说话毫不留情一针见血的洛醉阳,面对在乎的人,也会变得笨拙。

      怀着心事没有注意周身,回过神时已站在镜相逢房门前。盯着还亮着暖光的房间半晌,洛醉阳忽然羞了脸,他一想着事就喜欢乱走乱逛,方才还在想着阿烊,这会便无意识中晃到阿烊房门口,出于某种特别的心思,洛醉阳此刻,怂了。

      正准备脚下生风逃跑,房内的人却开口了,“阿阳可是想到要什么礼物了?”

      洛醉阳深吸一口凉气。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这么想着,竟给生出了几分表明心迹的勇气,深吸一口气,推门,开口道:“阿烊,我!我其实……”一番豪言壮语(自认为是豪言壮语)给硬生生卡住了,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看到的不只是身为房间主人的镜相逢,还有那此刻本该睡在不知道哪个山洞旮旯的鱼丝,他竟也在房中!自己刚刚还差点就……

      “阿弥陀佛,施主请进。”

      洛醉阳挑眉,负手跨步进房,一派正气,道:“阿烊在夜深之时在房中招待明目寺大弟子可是有要事商量?可否让阿阳也听上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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