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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九十一章 ...


  •   “……你们的表演……简直就是精神垃圾……烂大街的情歌……是对艺术的亵渎……和那首《谜》……一样……平庸无趣……”

      钟名粲觉得,当时在曲英面前,自己说的那番话确实已经够客气了,抄袭本是大事,他给曲英留足了面子,对此只字未提,不过是浅浅点评了几句作曲的技巧罢了。即使如今被节目组盯上,拿来做起文章,剪辑拼接成一个更加刺激的全新段落,他依旧不知悔改,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

      不过,网上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口无遮拦”的他。

      最先被激怒的当然是路西法的粉丝,她们刚刚经历了成员过世的悲痛,本就敏感,而钟名粲在节目上对他们的点评无异于火上浇油、落井下石。他算个什么东西?是他飘了还是觉得我们粉丝举不动刀了?怎敢出言不逊,侮辱这三位一出道就拿下音乐榜单第一名的偶像?!

      ——就算他们已经沦落到去参加一个导师评委只比他们早两年出道的选秀节目……

      呸,这姓钟的狗/逼就是狗眼看人低,歹毒,坏透了!

      关于他的那些黑料再次被翻了出来,添点油加些醋,拼凑成一个有头有尾的完整故事,倒是比之前更有真实感了。她们演算出了很多个有关钟名粲的结论。

      比如,钟名粲的总监位来得不正当,证据确凿,就是因为他有金主为他撑腰。Hertz为了他专门开了一个音乐制作部,就是要替别人养这么个小白脸。

      比如,他想要靠董林知给自己攒人气,主动找董林知要求炒CP,现在董林知要结婚了,钟名粲觉得董林知没了利用价值,就不做戏了,看看他在节目上的表现,跟董林知几乎没说几句话,表情也臭的不行,简直不要更明显好吗,太心机了。

      比如,《逆流新声》烂尾很大原因就是因为他啊,没有责任感没有担当,说退赛就退赛,人家董林知旧疾复发,他跟着掺和什么?炒CP还炒入戏了吗?还重情义,哪门子情义啊,董林知是他亲爹还是亲妈啊?呕了。

      不过可惜的是,虽然她们已经很努力了,这些结论已经被填补得滴水不漏,然而钟名粲本人却对此一点也不关心,一点都不知情。

      唯有一件事,亲自找上了钟名粲的门。

      钟名粲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愣了一下,一瞬间竟然还有了恍如隔世的错觉,不过他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接起电话。

      那头是曾经熟悉的声音:“老钟啊……”欲言又止。

      “段飞?”钟名粲一头雾水,不知道段飞为什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你……”那头的人似乎更为惊讶,“你还不知道吗?”

      钟名粲更是迷惑了,他还在给自己的新作品配贝斯轨,点了保存,手指顿住,问:“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反正这事儿是我不对,你就原谅我这一回,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段飞似乎也没打算从头解释来龙去脉,自顾自地说着,就好像流利地念着稿子,“我也没想到晓彤会在网上发言,当时唱《子无不语》的片尾曲的那个小姑娘不是不干了吗,后来就换了人,可是你不在,我怕节目组的人不服我们,也把我们给换了,所以我就还是用了你的署名……”说着,听钟名粲并无反应,他似乎是有点慌了,语速飞快,扬高声音,“这也说明了我绝对没有跟你抢功的想法是不是!我是真的不知道晓彤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你……你不要介意……嗨呀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不介意!都怪我,兄弟,这事真的是怪我!你一定要原谅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想着借用一下你的名字也没什么……”

      钟名粲听得蒙圈,但直觉既然要打电话道歉,应该不是太小的事,他虽然听不懂段飞在说什么,但是想了想,人家主动来找自己承认错误,能说的话也说了,歉也道了,自己也没什么好追究的,稀里糊涂就应了句:“好,我知道了,原谅你了。”

      段飞立刻松一口气,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好兄弟!”

      满头问号地草草应付了几句,挂了电话,钟名粲这才想到要去寻这场莫名其妙的道歉源自何处,也是在这时候,他终于真切地体会到了来自虚幻陌生人的真实恶意。

      段飞说的那位“晓彤”,应该也是路西法的粉丝吧。她的另一个身份是在钟名粲离开之后与段飞一起合作的剪辑师。

      她发微博揭露了钟名粲的“真面目”:“我参与了《子无不语》片头片尾曲的制作全过程,这首歌最后的署名全都是钟名粲,可是我明明记得当时全程就没见过这个人,我还觉得很疑惑呢,问了老板,他也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可别再夸他什么音乐天才了,这狗逼的歌明明都是请人代写啊!!”

      就是因为这段话,在大众的心里,盖在钟名粲这个人身上的最后一层保护罩,就此破碎。

      “我日,这也太爆炸了吧,我超级喜欢《锁麟囊说》的啊!!”
      “行吧,牛逼,还是您牛逼,删辽删辽,再见了我的歌单……”
      “哇,这比抄袭还要过分了吧?抄袭好歹还是亲手当裁缝啊,这他妈找人代写啊!真的是不想在乐坛混了吧?”
      “真的有够恶心,这操作骚上天了,还能请人代写?这不就是白吃别人的饭碗吗?多少有才华的人就是这么被毁了的啊?”
      “讲真的,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难道就我一个人好奇帮他写歌的都有谁吗?肯定都不火吧?说不定还有我正在追的音乐人呢……”
      “都没人觉得《裘马声色》和薛涛最近发布的新歌有点像吗?有谁去问问薛涛啊,这首歌是不是他写的?”
      “哇,本来以为人设崩了就够惨的了,这连音乐才华都是假的啊?简直就是社会渣滓吧,还活着干嘛啊?这下子全都被爆出来了,要我我就选择赶紧自杀……”

      不仅是侮辱人格了,甚至还有人劝他去自杀。自杀——他在心中咀嚼着这两个字,如今的他比那些轻易把这个词说出口的人更清楚它的重量。

      钟名粲呼吸一滞,心头突然窜起了几朵难以抑制的怒火。

      他胡乱摸索几下,抓起手机。一顿,接着,手又松开了。

      啊,对,差点忘了,刚刚在电话里,好像已经说过原谅他了。

      *

      钟名粲,臭名昭著。

      葛乔怎么也没想到,网络的反噬作用有朝一日会在钟名粲的身上应验。

      电视屏幕闪烁,刚刚播放的那档节目已经结束很久了,葛乔窝在沙发里,一只手搭在大腿上,另一只手虚握着遥控器,无力地垂在身旁的沙发垫上,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想法也没有。

      就算有想法还能怎么样呢?刚刚放的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重播,几天前人们就已经齐心协力把他们所认识的那个钟名粲轮殴至死,到了今天,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钟名粲慢腾腾地从厨房里走出来,端着一个盘子。他刚刚躲进了厨房,洗干净了一个苹果,一点一点削了皮,又切成了小块,最后还吃饱了撑的把小块按照纹理拼回成一个完整的苹果,搁在盘子里,这才想着端出来。他打算靠这些小动作拖时间。

      可是一个苹果实在是拖不了多久,最后,他还是得勇敢地面对屋外正发着愣的葛乔。

      “来,吃点水果。”他柔声道。

      葛乔缓缓抬头,视线从钟名粲的身上掠过,又绕回到电视上,他说:“这就是你这几天白天赖在我办公室,晚上不让我玩手机,吵着闹着要过没有外界干扰的二人世界,天天按着我折腾到凌晨的理由?”

      钟名粲叉着一块苹果的手微微一抖,原以为葛乔会责备他刻意隐瞒这些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计较这些,肚子里准备好的台词派不上用场,他只好赶紧重新组织语言,嗯嗯啊啊半天,最后抬手压在葛乔的额头上,憋出来三个问号:“昨晚睡少了?是不是困了?要么再进去睡会儿?”

      葛乔稍一偏头,躲开他的手,热度褪去,额头上的触感变得凉丝丝的,他看上去确实有些疲惫,就连眨眼都变得缓慢,似乎是没有抬头看着钟名粲说话的力气了,他盯着虚空,动了动唇:“我很累,已经没有精力管那些流言蜚语的,但是你不能骗我……”

      “我没有骗你,”钟名粲把盘子丢在茶几上,坐下,搂住葛乔的身子,他很轻,很瘦,轻轻一拽就拥进了怀里,再轻轻一挤可能就会散架了,他怕伤着葛乔,没敢用力,下巴来回摩挲着葛乔的发顶,“不是骗你,是怕你担心,或者小题大做,把它当成是个多重要的大事。再大的事还能有你重要吗?我不想让你跟着心烦……”

      “你后悔吗?”葛乔被闷在怀里,一动不动,却忽然问道。

      “嗯?”钟名粲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悔什么?”

      “后悔认识我呗,”葛乔说得很平静,不像是在质问,反倒像是替钟名粲想出了答案,“是我把你推到大众面前,让你被迫接受陌生人的评判,被迫忍受各种各样的猜测,惹了这一身骚,你一定觉得恶心透了吧……”

      这平淡如水的声音打在钟名粲的心上,让他的心脏一阵阵抽痛,他怎么可能后悔呢?是葛乔带他感知到了人生中那些最为美妙绚烂的东西,把那颗僵硬冰冷的心暖热了揉软了,可他也不能现在就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葛乔看吧,那怪吓人的。无法亲身证明,他就只能言语发誓。

      “我不后悔,一秒都不,我要是后悔了,就让我立刻四肢残废,双手剁掉,变成耳聋目瞎的废物点心!”

      葛乔挣扎出半颗脑袋,歪着脖子瞪眼瞧他,扬声惊道:“呸呸呸,我就随便矫情一下,也不至于发这么毒的毒誓吧!你快跟我‘呸呸呸’!快点!”

      钟名粲知道葛乔有时候迷信的不得了,不禁笑出声来,葛乔见他不理会,急得抬手就掐住了钟名粲的脖子:“快啊,快呸三下,那毒誓就作废了!快,要在一分钟之内说完!”

      钟名粲偏不干,他优哉游哉,觑起眼找准目标,迅速地在吵闹的葛乔的唇上啄一下,咂巴咂巴,甜的。余光忽然瞧见茶几上摆的那盘苹果块,不知何时,它们已经散开了,没了形状,在空气中被氧化出了浅褐色的斑点,钟名粲还想着要不要给葛乔含一块苹果,这样啄起来会更美味更带劲。

      葛乔如同对牛弹琴,独自喊了几句就失了兴致,很快恢复了恹恹状,松开手,脑袋一歪,塌在沙发的靠背上,不吱声了。

      钟名粲的拇指挪到了葛乔的嘴角,轻轻地抚摸,他叹了一口气,“干嘛作废啊,难道你觉得我做不到吗?明明看上去那么强势一人,为什么总是要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呢?你是我的光,你还是很多人的光,没人会怨恨你的,怨谁也怨不到你身上,你就像是……就像是连绵阴雨季里难得一见的晴天,葛乔,你懂我说的这种形容吗?”

      葛乔心里突然发酸,血液裹挟着热流,冲来撞去,把他的五脏六腑绞成了一团,乱七八糟地,让他疼得忍不住蜷起身子,眼前的视线都变得模糊了。

      可最后他还是笑了,虚弱的弧度悬挂在嘴边,仿佛轻轻一晃就会消失掉,启唇发声的一瞬间,热流终于还是突破了他的防线,冲出了眼角。

      “名粲,怎么办?我好像到了更年期,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流眼泪了啊?我不是很想哭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子无不语》片头片尾曲是怎么回事,请看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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