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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不过是幻觉罢了 ...

  •   在1944年的圣诞节即将到来之际,哈丽雅特继续过她的独身生活,有些不安,但是极为繁忙。每一天,从早晨八点到晚上十点,都是为内曼·马库斯百货筹备新年服装展览会的时间。人人都饱受焦虑的折磨,动作不大小心,第一次试装日结束后,她的手就被别针和剪刀留下了十二道伤痕。晚上十一点到家,还没来得及暖热脸颊,就要再腾出三四个小时来修改设计图,乔治有时候会到她家里来讨论,他们屈起腿坐在地板上,身旁是雪堆似的图纸,整晚都别想睡了。

      这个十二月冬日的早上,她收到波丝基·安泰尔的留言,说乔治夜里回家时在卡普顿咖啡厅门口跌了一跤,不仅扭伤了腰,还染上了重感冒。哈丽雅特惊奇地听着,想起自己昂首走路时不太稳当的步子,不禁有些后怕。她给安泰尔夫妇送去一些自己做的树莓果酱,卧床休息的乔治一幅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是北欧童话里脸颊红扑扑的金发小精灵。他拉着哈丽雅特的袖子不让她走,除非她答应他继续努力工作。因为乔治这份执着的痴心,哈丽雅特大为感动,忍不住叫他不要担心,稍显轻率地许诺由她搞定一切。

      海军派来的代表建议他们两个把鱼*****雷系统再做轻巧一点,所以基斯勒-安泰尔组合数月来就是在忙活这件事。真可惜,没人举行剪彩仪式,因为两个发明家都确信这将是改变人类历史的一件大事。乔治在给鱼******雷专家朋友弗雷德·凯特林的信中这样得意洋洋地说:“要知道,朋友,我可不是在胡说八道。上帝作证,如果我们的海军有了比安泰尔-基斯勒无线电鱼*****雷更好的东西,没有人会比我更高兴。不过说实话,他们的的确确没有啊!”

      接下来的句子是再灌了一管墨水,用飘飘欲飞的字体写成的:“上一次他们说,我们设计的系统太笨重了,不能装在一般的鱼*****雷上。现在,就算他们宣称上帝填了海所以海军不复存在,都不能再用之前那个设备笨重的可笑理由来敷衍我们了。我们花了无数的精力和金钱,把我们的系统做得小如谷壳,它完全可以装在手表内部!”

      非常顺利,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哈丽雅特的内心完全被明知成功即将到来的激动充满,这激动促使她近乎病态地要求完美,不允许哪怕一点疏漏导致努力白费。她用饱满圆润的花体字填申请表格,用百货公司里最贵的一种牛津生产的金属回形针整理图纸、说明书,寄信时她近乎病态地确认地址有没有错字十几遍,直到莫罗小姐为了防止她发疯强制性地把信夺走为止。她打电话告诉乔治都办妥当了,又被要求记下另一个人的名字和号码。乔治说,和他联系一下吧,布里特是罗斯福总统的亲信,有了他做我们鱼*****雷的举荐人,审查就会更容易些,这是出于万无一失的考虑。哈丽雅特蓦地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她联想到看过的许多影片,编导们总会在这最后一笔处添些乱子,直觉告诉她他们不应该和政治家扯上什么关系,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说,乔治就挂了电话。于是她转而嘲笑自己的直觉——得了吧,我只是个没接受过正规教育的怪姑娘,懂什么呢?

      当然了,各位也能猜到,按照情节的发展,哈丽雅特这次的直觉准得吓人。所谓亲信,就是一种最受宠爱也最容易被嫌恶的人,这次判断失误给了他们一次极为惨痛的教训,具体情况如何,我们稍后再讲。

      转回到哈丽雅特的通话中。她拨通了乔治给的号码,电话那头的男人介绍了他的身份,用词简练而宏观。他的嗓音沉静,经由话筒的调和真是值得信任。他名叫比尔·布里特,是已故的亨利·安泰尔大学时的好友,也是先锋钢琴家乔治·安泰尔忠实的听众,目前在海军部任职——具体职位是什么,他没有说。

      比尔·布里特说:“基斯勒小姐,我对你们的点子很有信心。如果被采用,它必然能够改变我们作战的方式。”

      “当然了!我们的发明能让飞机在高高的上空引导鱼*****雷,甚至是一整队鱼*****雷艇!而且,敌方舰队绝对不可能干扰这个控制装置,像您这样身处要职的人一定清楚,那是许多起悲剧的主要原因。”她不太熟练地恭维。

      “没错!我明白您的意思,它当然是……非常好的。”布里特坐在办公桌后,脖子上挂着一条纯正耶鲁蓝色的领带,手底下写着什么攻击性很强的东西。在他的右臂边有一沓海军军备的基本资料,还有一本有点花哨的平装书《关于美国海军你必须要知道的事》,都是崭新新的样子。

      “您需要我寄一些说明过来吗?我这里有很详尽的资料。”哈丽雅特热切地说。

      “哦,您真是太客气了,”布里特瞟了一眼桌子上积着灰尘的图纸、数据,知道碎纸机又要开上好一会儿,于是果断地说,“劳烦您费心,那就太好了。”

      “那么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她快活地说。

      “再见。”布里特扣上话筒,接着写那封充满了针对宿敌萨姆纳·威尔逊坏话的密信。照他激情澎湃的话语来看,威尔逊显然是一个“满嘴谎话”“毫无专业素养”“懒惰无匹”“很拿常春藤大学的经历当回事儿”的“傲慢臭虫”,他恳请罗斯福总统立刻解雇威尔逊,好让大家齐心协力地打赢战争。“请您相信,我完全不抱有任何私心,我不会拿深爱国家的命运开玩笑。”他最后庄重地说。

      寄给布里特的信同样是被贵价的回形针别着,每一页纸都光滑平整,墨迹清晰。哈丽雅特忽然发现自己实在是个孤单又不理智的人物,因为布里特的许诺,她头脑发热,兴奋得想随便在街上拉一个人跳舞。可是,从她面前走过的是一个个神色凄然、身材瘦削的人形,她瞧着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心没肺,于是悄悄藏起快乐的心情,去吉原约*****瑟家的杂货店买东西。

      吉原先生不在,哈丽雅特真是松了一口气。每次她来买东西,老先生就会露出祖父般的笑容,慈爱地打量她和理查德两个。最近,那种目光越来越让她窘迫不安了。她跟吉原太太打了个招呼,不仅买了摆在货架上的物品,还要了不少库房里的存货。她买了一把迷迭香,一块冻牛排,一大包豌豆,两大盒牛奶,几卷漂亮的和式胶带,三块黄油,好几只细杆的生日蜡烛,一些派对纸帽,将近一打颜色混乱的袜子,一只小小的娃娃屋,还有一罐喝茶用的临期蜂蜜。她指着挂在柜台旁的白色雕花鸟笼里的鹦鹉,试图买走它——有只小鸟陪陪她也很棒,但是吉原太太带着东方人那种藏着秘密似的微笑摇了摇头。当她准备离开时,吉原太太指指那些满满当当的袋子,犹豫着说了一句什么,她没有听清楚,但又喜悦得停不下来,径直跑出杂货店,就像安徒生笔下穿着魔力红舞鞋的女孩子那样。

      走过种满中国银杏树的谷神大道,哈丽雅特才意识到这些袋子重得吓人,不得不走上几步就放下它们喘口气。她很尴尬,于是叉着腰假装在等一个慢吞吞的人。这么一磨蹭,事情就越来越不妙,冻牛排的涓涓融水浸湿了纸袋,在寒凉的空气里折磨着她的手。挪动到乔纳森·迪肯逊纪念公园的时候,在满地枯黄的落叶中,纸袋就跟她精神的从容一样分崩离析。

      她面对着散落的货物,感觉非常窘迫,不愿意让过路人看她的笑话,尝试着把东西抱个满怀。哈丽雅特那世界上最不牢靠的摇篮在十米的距离内就招架不住了,她瞟到斜前方睡在长椅上的人脚边搁着的大布袋,就去请那人帮忙。

      他,或者她,脸上盖着一顶古怪的大草帽,看不清面容。哈丽雅特走过去的时候想,只是帮忙搬个东西而已,他或者她应该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她走到长椅边,忽然有一种不确定的猜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更坚定地拍了拍大草帽。

      他没有动。

      哈丽雅特有些怀疑,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还是没有动静,她粗暴地掀开草帽——不过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这座公园里经常有饿昏过去的人,因为得不到救治,在战争年代悲惨地结束了生命——面对着一张熟悉的脸。

      她看着那双婴儿蓝眼睛,像忽然来到巴黎漫雨朦胧的傍晚,孤身的女郎目见莫奈睡莲雾蒙蒙的蓝紫色从橘园博物馆溢出,淡淡地染透了无色的天地;又像来到西部黄沙铺天的荒凉小镇,拓荒的少女和身着黑郁金香礼服的神秘来客不期而遇,被他胸前鸢尾花的蓝色迷惑了心智。那片蓝色的湖泊因日光泛起波澜,但依旧望着她,好像她才是那幅睡莲,那朵鸢尾花。

      “下午好啊。”门罗·格雷科说,因为睡意,他整个人懒洋洋的,敞开的衬衫领子下有条未系上的黑领带,松松垮垮地垂在胸前。

      “下午好,格雷科先生,我对你的印象都不太鲜明了。”

      “你在撒谎。另外,如果那天晚上你不是独自入睡的话,我保证你会印象深刻的,哈莉。”

      哈丽雅特说:“是哈莉小姐,对待前辈要有礼貌,知道吗?”

      她再度把他上下打量一番:“你怎么还留在这儿?我听说,你们的剧团一周前就离开音乐盒剧院了。”

      “我被开除了,被暴怒的霸王龙约翰·范·德鲁腾一爪子拍出去了。”他轻松地笑着。

      “唷,怎么回事?”

      “都是因为爱啊,我好奇的朋友。”他悠悠地说。

      “不管怎么样,德鲁腾这么干可算不上明智,我敢打赌,你至少额外吸引来了三分之一的观众。如果他们知道你不能再广施恩泽了,一定会非常非常难过的。”她表现得非常不得体。

      顺着她的话语,门罗·格雷科先是短促地顿了顿首,接着露出十分失望的目光,转眼间脸上阴云密布,缓慢地摇头否认:“约翰·范·德鲁腾开除我是因为他花了太多心思在肉*****欲上,因此缺乏艺术才华,嫉妒心和控制欲旺盛。剧团里的一个姑娘喜欢我,而德鲁腾是她的’小爹爹’,这让他无法忍受。哈丽雅特,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和他归为同一类人,那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对你人格的侮辱’,”哈丽雅特像唱一首挽歌似的重复了一遍,对着他的陶瓷袖扣思考半晌,严肃地道歉,“门罗,你要原谅我,我从来都不理解侮辱这个词的意思,也不知道尊重有什么含义。你可能觉得这很可笑,但迈克尔·契诃夫曾说我是个没有人格的人,不过他并不怎么可信就是了。”

      “你还和他认识?”他一幅老练的样子。

      “你现在住在哪里?做什么工作?”她问。

      “不关你的事。”

      “我可不是在审问你,只是尽一个前辈的职责罢了,小男孩。”

      “别叫我小男孩!”他恼怒地说。

      “和我相比,你的确是个小孩子。”

      “随你的便,不过,有句古话说永远不要侮辱你的对手,你听说过吗?”

      她失笑:“我们算不上对手吧。”

      “当然,远远不止于此,对吗?”

      她默默无语,不说话的样子惹得格雷科一阵轻笑。他找够乐子才回答:“我在卡普顿咖啡厅南侧五十米的简氏洗衣房工作,每天十小时,今天和明天都负责发传单,住在朋友家。够清楚了吗?”

      “已经到休息时间了?”

      他看一眼长椅扶手边的大兜袋,踢了踢它,将目光转向她,微启嘴唇:“发得很快,只能说,我是个受欢迎的人。”

      “借用一下你的袋子,可以吗?帮我把那些散落的星星运回家吧。”她说每一个字的时候,他都专注地对她微笑着。话毕,他伸出一只漂亮的手,小指上戴着一枚古怪的戒指,似乎是改装后的女士款式,颜色是饱含回忆的湛蓝色。

      “当然可以,你能拉我起来吗?我的腿好像麻了。”

      她犹豫着照他说的做,在距离他的手约十厘米的地方停下。

      格雷科伸展双臂,就像一位在冰面上翱翔的花滑运动员,声音中有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牢牢掌控力:“你不相信我吗?”

      有那么一瞬间,哈丽雅特是真的被他迷住了,想要把一切都奉献给他,但她突然出现了幻觉,这种事情不常有,每一次都代表着极度的不祥。

      她出生在木兰花盛开之日的新月时分,和维也纳当地一个名叫希尔维亚·克劳利的女人同一天生日。克劳利是个有名的女通灵者,据说埃贡·席勒、弗兰兹·卡夫卡、尼采都是她的座上宾。她长得相当诱人,育有三个生父不明的孩子。一次危险的招魂仪式后,克劳利发了疯,掐死自己的孩子后跳湖自杀。因为这一层关系,米娅·基斯勒太太在女儿出生一个月后的洗礼会上,针对一些诸如女儿和希尔维亚一样漂亮的传言,公然宣称自己对女儿不抱任何希望。当哈丽雅特在她十六岁的夏季木兰花宴会上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做出弟弟患病早夭的预言之后,母亲那不喜爱的心情转为极度的憎恶。在米娅·基斯勒太太的主持下,有许多疯狂的驱魔仪式在她身上举行过,冰凉的圣水、细柳条枝、干枯的蜥蜴尸体,都让她吃了不少苦头。不过,她出现幻觉的频率的确大大降低了,这是木兰花宴会后的头一次。

      幻觉的地点是罗马元老院,在泛着古旧大理石荣光的议事会堂里,那个男孩子拾级而上。身披紫色的长袍,头戴月桂和橄榄编成的冠冕,接受众人的朝拜。她看到了一个艺术家能享有的最高荣光,所有的制片人、公司高层、导演、评论家、观众都愿意为他去死,他们称呼他凯撒,说他的表演成就是无人可攀爬的崇高雪山。这个青年人用超乎寻常的毅力控制着自己的行为,黄鹂鸟为他伴奏,他的生活方式放诞不羁但又合乎常理,直到另一个人出现。

      这个人,她看不清是男是女,身材高挑,体态优雅,有个令人难受的宦官声音通报她(他)名叫卡里古拉。月桂和橄榄顷刻干枯,毒蛇勒死黄鹂鸟,凯撒从月亮上跳下自杀,卡里古拉命令宦官把他剥了皮的躯干放置在玻璃匣内,一缕幽魂痛苦地低吟,却无从解脱。幻觉的主人心痛如绞,想要打开匣子释放那个灵魂,所有凶手都转过脸看着她,都是一模一样微笑的海豚脸……

      她惊醒,面前的这个男孩子充满探究兴趣地注视着她,虽然轻佻但很可爱。他等得不耐烦了,于是捡了一只柔软的小桦树枝挠挠她的手心。

      看见她哀艳的脸庞,格雷科好奇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门罗,我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也许是不祥的预兆,你必须听好。”

      “和我的未来有关吗?”

      “是的。”

      他神色不悦:“那么请不要告诉我,我一个字也不想听。”

      “可是这很重要!”

      “就这样,别说了。”

      如果说她曾对他产生了心焰的话,现在也完全消散了。她现在清楚他不会相信她的话,他们之间并没有那种毫无条件的澄澈信任——那是她和理查德之间独有的感觉。她明白,过去的心焰不过是孤独引发的幻觉罢了。

      不过她依旧同情他,任何有心的人类只要目睹门罗·格雷科在幻觉中经历的残酷命运,他残破的身体和灵魂,死后所受到的对待,都会产生强烈的怜悯之情。她不再犹豫,向他伸出手。

      他观察着她的神色,玩世不恭的笑容慢慢消散,以顺从的姿态照她说的做了,用洗衣店的大布袋装上散落的货物。当他抬起臂弯,示意哈丽雅特挽住时,她摇了摇头,他耸耸肩。

      他们肩并肩朝哈丽雅特家走去,收到许多若有所思的眼神,一个产生了许多浪漫的遐想,很是享受,一个则被可怕的幻觉困扰,心思沉重。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为洗衣房发传单吧,这种工作并不适合你。”她随便拣了个话头,可一瞬间又产生了罪恶感,仿佛自己为了甩开他,不惜把这个孩子推上毁灭的路途似的。

      “我大概会再呆上一阵子,就当作体验生活了,塔卢拉·班克海德答应给我介绍一份工作,她有一部新剧明年上演。”

      哈丽雅特凝神听着,不自觉地皱眉:“塔卢拉?我和她合作过,是个好演员,但是玩心太重,管不住自己,我并不看好她。如果你需要工作,我可以……”

      他毫不在意地挥手把她的好意打散:“我不在乎,班克海德、达内尔,或者是阿普尔顿,谁为我提供工作都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你有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天赋,应该小心地保管它,擦拭它,就像对待圣礼中使用的银器那样。”

      他扬了扬嘴角:“我不信教。”

      “这没什么,”她说,“理查德也是无神论者,可他依然很虔诚地对待工作。”

      他们沉默了一小会儿,已经隐约能看到小房子赭石色的齐整屋顶。

      “我猜,圣诞节你一个人过,没错吧?”他问。

      “也许。”

      “那我和朋友来找你玩儿,好不好?我们可以一起玩牌、猜谜、喝酒,一定会很棒的。”

      他那双蓝眼睛中盛满了无邪的恳求,仿佛一个为了橱窗里新款的小火车向母亲撒娇的孩子,在他心里,这一只小火车抵得上全世界。哈丽雅特垂下眼睛笑了笑:“当然没问题,和朋友们来我家做客吧。”

      他没能藏住喜悦之情,被隔开露台和地面的台阶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她让他小心一点,可是因为再度产生了被窥视的感觉,笑容即刻消失。

      到底是谁在看着她?她环顾四周,一无所获。坦诚地说,哈丽雅特曾经怀疑过门罗·格雷科,因为他表现得对她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了如指掌。她印象很深的一件事是,上次在戏院外见面时,他对理查德的缺席没有丝毫惊讶。可现在他就在身边,欢呼雀跃,那么还能有谁?!

      她尽力捕捉邻里不寻常的迹象:湖水宁静,飞燕草摇曳,苹果派香甜,几片枫叶慢悠悠地飘落在地,几只松鼠在树杈间嬉戏,不远处的每一户都亮堂堂的,都是坦坦荡荡的气派。可是,这浅薄的光明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代表黑暗隐没到了更深的帘幕之后。她要怎么找到那个人?她要怎么稳定心神?她要怎么继续独自生活?

      对了!有一个解释,有一个解释可以让她不再害怕!

      这一切都不过是幻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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