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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83】真相大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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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陆!”何立逍皱着脸站起来,蹭到那医生跟前,“你别老这么一本正经跟个管家婆一样行不行?”
“你就是欠管教才这么没皮没脸。”那医生抬手按在何立逍头顶一通揉,手法跟撸狗子一毛一样。
魏来靠在病床上低头使劲憋笑。
何立逍气鼓鼓把脑袋一甩,顶着一头乱毛指着魏来冲那医生道:“你看看他嘛,能说能笑手劲儿贼大,精神头不要太好啊!哪里是生病的样子?你还把他关你医院干嘛?”
他跟只被揪了尾巴的狗子似的哇哇一通乱叫,医生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哎呀老陆!陆哥!你别这么严肃行不行?”何立逍使劲抖着尾巴蹭过去,两手扒上医生的肩,伸出一只爪子去撩那医生的口罩,嬉皮笑脸道,“笑一个嘛召然葛格?”
陆召然冷冷瞥了他一眼:“再卖萌我就把你姑叫来。”
这一句话正中何立逍命门,何立逍的手一下子顿在离陆召然口罩两三公分的地方,不敢再往前伸。
“拿开你的爪子。”陆召然道。
“干嘛这么凶嘛。”何立逍吃瘪,悻悻垂下手,哼唧道,“你找我姑姑来干嘛呀……”
陆召然悠悠举起手机:“让她把你带回去找个千金小姐相亲结婚生小孩。”
“哎哎哎别别别!”何立逍连连摆手求饶,一把抓过自己扔病床上的车钥匙,“魏来我先撤了啊!晚点联系拜拜您嘞自求多福吧!”
说着人已跟只兔子似的蹿了出去。
陆召然回头看了看被何立逍一头撞开的门,悠悠然把手机揣回了口袋。
魏来笑道:“你别老逗他了,你看他怕你跟怕鬼似的。”
陆召然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魏来道:“我很好啊,牙好胃口好吃嘛嘛香说不定还胖了两斤——”
陆召然抬手截住他的话:“作为医生,我不建议你演涂骊山这戏。”
魏来敛起笑容:“那,作为兄弟呢?”
“作为兄弟,我坚决不同意你演这戏。”陆召然盯着魏来。
“兄弟。”魏来叹了口气,“你知道我的脾气。这戏我演定了,你就别劝我了。”
“这还没正式开拍呢,就是个进组前的封闭训练,十来天就给你整进医院来了。”陆召然把手里的检查单往床头柜上一拍,“这戏你打算怎么拍!?”
“拍涂骊山的戏吃点苦不算什么。”魏来道,“影帝陈港生拍他的戏在巴西雨林待了八个月差点被毒蛇咬死,罗继尧一场雨戏熬二十个通宵冻到连剑都拿不起来也只能接着拍,影后林茵还被吊在三十层楼外墙边擦玻璃边哭最后被剪得只剩一秒钟的侧脸,还有——”
“你不能跟他们比。”陆召然道,“你这毛病最忌多思多虑过度劳累,这次你还要演这种角色,太耗神了。”
“我知道,我已经都听你的了,一年就拍两部戏,一部半都是随便演演,公司和生意能放权的都放权,分摊给底下人去做。”魏来把手一摊,“我都快比非洲保护区里的狮子还懒了。”
“你就是脑子太好使,一天到晚盘算这操心那殚精竭虑的。”陆召然叹了口气坐下来,“这就叫慧极必伤。”
魏来眯眼一笑:“我动脑,我快落。”
“你就作吧。”陆召然摇摇头道,“你之前让我打听的那个段琪峰,我已经找到了。”
“这么快?人在哪儿?”魏来坐直起来。
“昌平医院。”陆召然道,“他被人给打了,伤得不轻,躺医院两个多月,刚能下地走动,就嚷嚷着要找这找那的算帐。”
“他失踪之前已经走投无路了。”魏来思忖道,“谁给他付的医药费?”
“就知道你要问,我已经都查过了。是陈桦那边的人。我想陈桦不会无缘无故帮段琪峰,要么是被他抓着什么把柄,要么是想拿他做把柄。”陆召然道,“我怕陈桦这是要搞你,就……”
“就怎么样?”魏来眸子一亮。
陆召然微笑:“就把段琪峰给弄过来了。”
“够意思!”魏来对着陆召然肩膀捶了一拳,“不愧是陆公子,先忧兄弟之忧啊,谢谢啊!”
陆召然拍拍衣服:“你少浪费我点药,我就谢谢你了。”
“那行啊,那你再帮我个忙。”魏来笑道。
“你又要干什么?”
“把段琪峰,送给周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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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古寺,香火缭绕。
善男信女们顶着烈日拾级而上,只为攀往峰顶的庙堂,虔诚供奉一柱清香。
“你信佛吗?”邵成非问。
“我尊重佛。”周之末道。
他抬起头,望着通往山顶层层叠叠的石阶:“我信我自己。”
“怎么说?”邵成非饶有兴致地问。
“就像现在我们要去弘一禅师的观澜居,要爬一千一百一十九个台阶,每一步都要靠自己走过。”周之末擦去额角的汗,笑道,“不是我念一句阿弥陀佛,就会有一朵筋斗云来接我的。”
“你又不是孙悟空,筋斗云也不认识你啊。”邵成非被他这赤子童心给逗笑了。
“不过我觉得佛有一点很好。要想拜他,就得靠自己的脚走上去。”周之末笑着冲邵成非眨了眨眼,“不管是你这个大老板,还是我这个小演员,都一样要出一身臭汗。因为啊,众生平等。”
邵成非忍不住笑了:“是啊是啊,这满山就数你最机灵,小心佛祖要你留下来陪他,要把你剃成个小光头。”
周之末揉揉脑袋:“我要是剃光头肯定难看死了。”
“怎么会呢。”邵成非笑了笑,目光凝在他脸上,“你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周之末怔了怔,随即笑着举了举伞:“邵董,我们快走吧,早点上去我还想看你和弘一禅师继续下昨天那盘棋呢。”
这几天周之末有空便和邵成非约着一起来开原寺,一起爬这些石阶去弘一禅师住的观澜居,听他讲经,解禅,看他弹琴,下棋。
周之末很羡慕这样的生活,住在这幽静的山中,远离是非人事。赏花采实,煮茶抚琴,一点俗世烦扰都没有。多好呀。
邵成非和那些满身铜臭的大老板不一样,他是个很温和很清雅的人。有时他兴致来了,也会同周之末讲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说他也曾叛逆离家出走,也曾热血中二想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也曾年少轻狂任性妄为,也是历尽千帆才觉平淡安稳最为珍贵。
周之末坐在桌案前托着脸听邵成非的故事,心里想的却全是魏来。
魏来跟邵成非年轻的时候应该很像吧。不知道他将来会不会也慢慢蜕变成邵成非现在这样。温柔,平和,沉稳……
唉。
周之末轻轻叹了口气。
他想魏来了。
他现在才发觉,之前都是魏来找的他,逗他笑,陪他闹,带他去好多好多地方,跟他说好多好多话。现在魏来好多天不联系他了,他竟然不知要怎么办,想打电话过去,又该说些什么。
“小周,怎么了?”邵成非拍了拍他,“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周之末这才回过神来。
“你自己待会儿,我要去禅房一趟,拿点东西。”邵成非站起来。
“好。”周之末点点头,走了出去。
庭中水缸里的莲花开得正好,一只小青蛙从荷叶深处蹦了出来,跳到水缸边,又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去,寻不见踪影了。
周之末想起那顽皮又机灵的皮卡丘,也是这么窜来窜去的。
住在魏来家的那些日子,很短暂,却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他占着魏来的茶几,尝魏来的红酒闻魏来的香水摸魏来的猫。
魏来优雅地弹钢琴。魏来笨拙地下厨房。
魏来有时嘲笑他,有时又引他发笑。
周之末走到外面,在香炉前停下。他想烧一柱香给庙里的神佛,他的所求,正如那日他写的:“求你被爱,求你被牵挂,求你不寂寞。”
他点上香,默念他的愿求,然后双手把香插进炉灰。
视线里闯入另一双手,拿着三支香。
他抬眼看去,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你?”他皱眉,“段琪峰,你怎么会在这儿?”
段琪峰把香插进香炉:“来寺庙,当然是求神拜佛来的。”
周之末冷声道:“你这种人,神佛也会保佑吗?”
“我求的不是平安。”段琪峰盯着周之末,“是公道。杀人偿命的公道。”
“你…什么意思?”周之末不解。
段琪峰却突然一百八十度弯腰冲他大大鞠了一躬:“周之末,以前是我对不住你。”
“你干什么!?”周之末退后一步,“有佛不拜你拜我做什么?”
段琪峰不仅拜,还扑通一声跪下了:“有人要杀我。求求你保护我!”
“什么呀,谁要杀你啊?现在是法制社会哪有那么多打打杀杀的,你胡说什么呢?”周之末一头雾水。
“你看。”段琪峰一把扯下头上的鸭舌帽,扭过脸给周之末看他脑袋上那道狰狞的疤,“挨了这一下,我在医院躺了两个月,差点就成了植物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周之末问。
“都到这份上了,我就全跟你交代了。”段琪峰道,“你还记得那场戏吗,道具糖里的刀片被换成了真的,你咬得满嘴都是血。知道是谁干的吗?”
“谁?”
“甄九九。都是他骗我干的。”段琪峰还是给自己留了余地,把责任全推给甄九九。
“他骗你?怎么骗的你?”周之末显然对他的话并不尽信。
段琪峰见周之末没那么好骗,当即一耳光剐自己脸上:“都怪我!那会子鬼迷心窍被他耍得团团转!他问我要刀片我就给他了,谁成想他转头就塞你那点心里去了!”
段琪峰一脸后悔莫及涕泪横流,周之末却不为所动:“说清楚点,什么意思?”
段琪峰道:“你拍悬石录那会儿不是在片场打了我一顿吗,你还记得你为什么打我吗?”
周之末目光闪了闪:“甄九九说你欺负他……”
“放他娘的狗屁!”段琪峰道,“我跟你发誓,那小婊.子是自己主动送我床上来的!把我哄得五迷三道的扭头却在你们面前装可怜。咱们之间的过节说到底全是误会,全是他挑拨出来的!”
周之末懒得去理他们那污七八糟的陈年烂帐了,只道:“说了半天,到底谁要杀你?”
“还能有谁!”段琪峰咬牙恨恨道,“就是甄九九那小贱人给我开的瓢!他害你吃了刀片,怕事情败露,就想让我顶包!我没答应他,他居然就要杀我灭口!”
周之末心里有数,知道段琪峰肯定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否则何来灭口一说。
段琪峰见周之末没什么反应,又道:“你不信?”
周之末道:“你这么大块头,一只手就能把他提起来,他怎么可能跟你动手?”
“那是他偷袭,趁我不注意一下就给我砸晕了。俗话说凶的怕狠的啊!”段琪峰道,“你是不知道那小子有多阴多狠!他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最早拍那场吊毛的戏,就大头朝地往下跳那次你记得吧,威压突然松了,就是他搞的鬼!”
周之末眸中闪过一丝惊诧,饶是已经知道甄九九是什么样的人,却还是没想到他居然从那么早开始就已经对自己起杀心了。
段琪峰见他有所动容,眼珠转了转又赶紧补上一刀:“还有啊,那次你和魏来拍打戏,两把刀劈歪了,你替魏来挡了一刀,你记得吧?”
周之末一怔:“那也是他们故意砍我的?”
“不是。那两个人是冲着魏来砍的。”
“魏来!?”周之末声音一下子拔高了。
段琪峰一看周之末的反应,顿时起劲道:“那是陈桦安排的人!陈桦跟魏来有过节你知道的吧。甄九九他丫就是陈桦的狗腿,就是他把那两个武师带进组让他们砍魏来的!你看后来陈桦不还带他上节目呢吗!”
段琪峰七分真三分假,把所有的仇恨值全往甄九九头上拉。
周之末想起魏来曾提醒过他甄九九不是善茬,却只说了两件不痛不痒的事,没想到背后真相居然这么阴暗恶臭,魏来肯定是不想他难过,可魏来!魏来差点就被砍了啊!想到这周之末又气又心疼,拳头背在身后攥得吱嘎响。
“你找我说这些话,想干什么?”
“我知道我错了我对不住你,但是我求求你,甄九九没把我打死,陈桦就找了帮混混天天在医院看着我,我这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现在他俩都想弄死我,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段琪峰哀嚎道。
“你求我干什么。你应该去报警,告他们,警察会保护你的。”
“我拿什么告他们?之前你打了我一顿我不是在圈里传你谣言么,你那个秦总为这就把我给封杀了。我现在是既没钱又没人脉穷得饭都吃不上了,哪还有钱请律师啊!”段琪峰一个劲地卖惨。
“我可以帮你。”周之末道,“不过,你手里到底有没有能告他们的有效证据?如果有,我就帮你找律师。”
“有有有!”段琪峰连声道,“那会儿我给甄九九租了个房子,他就是在那里打的我。他不知道电视机顶盒里藏着一针孔摄像机,都给录下来了。”
周之末皱眉:“你没事在家藏相机干嘛!?”
段琪峰讪讪道:“我…我本来是想拍点跟他干那事的视频来着……”
“变态。”周之末嫌恶地走远了两步,“那你回去把录像拿出来啊。”
“问题就是拿不了啊!他打了我害怕了,不敢处理掉那房子,就换了锁一直锁着,我根本进不去啊。”段琪峰道。
周之末想了想,道:“你先起来吧。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段琪峰抹着眼泪站了起来,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你留个号码给我,我找到合适的律师再联系你。”周之末看着段琪峰那脓包样就烦,“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
段琪峰前脚刚走,邵成非就回来了。
“怎么出来了?”邵成非走过来。
“哦,我出来敬柱香。”周之末指了指那香炉。
“求的什么?”邵成非问。
“嗯…没什么……”周之末赧然笑了笑,“就是保佑家人平安什么的。”
“是啊,没有什么家人平安更要紧的了。”邵成非点点头,凝着那香炉中的炉灰望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我也来上柱香吧。”
周之末知道他一定是想到自己的爱人了,有些后悔自己无意戳了他的痛处,默默退到一旁。
邵成非点了三支香,在香炉前的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三拜。
“走吧。我们下山吧。”
周之末跟着邵成非往山下走,到了山脚下,突然迎面走来七八个游山的信客,男女老少说说笑笑,还牵着俩小孩子,应该是一大家子。
其中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看见他,登时一愣,随即一下子跳了起来:“周之末!”
他们停住脚步,那女孩已兴奋地冲了上来,一张脸通红:“你你…你真的是周之末吗!我超喜欢你的!我…我们全班都在追你的剧!”
周之末冲她笑了笑:“你好。”
女孩激动地捧着脸语无伦次:“啊啊啊周周你真的好帅啊!奶奶!奶奶你快来啊他就是你天天追那剧里的小满满!哎周周你可以给我合个影吗?”
她家其他人也凑了过来。
“做啥啊碰着明星啦!”
“哎小伙子我在电视上看过你啊!你是那个那个陈初夏是吧?”
“哎呀大姨!那是角色!他叫周之末!我男神!”
周之末被他们围着要签名要拍照,邵成非笑着退到一旁。
周之末跟他们一一拍了照,一家人还想来张合影,激动地围着周之末排好队形,一个阿姨跑到邵成非跟前:“这位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拍一张吧!谢谢啊!”
说完把相机往邵成非手里一塞,急吼吼炮灰队伍里,理了理头发摆好姿势。
周之末感觉特别不好意思,又被人围着动不了,局促地看向邵成非。
邵成非却大方地笑了笑,走到他们前面,拿起相机:“来,看镜头啊,一,二,三,茄子!”
邵成非帮一家人拍了好几张,他们欢天喜地谢过他和周之末继续往山上爬了。
周之末走过去:“真不好意思啊邵董,让你做这些——”
“咳咳!咳咳咳!”邵成非却突然捂住鼻子蹲了下去,剧烈咳嗽了起来,还连连打喷嚏,整张脸都憋红了,眼泪都流了出来。
“邵董!您怎么了?”周之末吓得赶紧过去扶他。
邵成非捂着喉咙一手把衬衫扣子扯开,周之末看见他脖子红了一大片,还起了不少红疹。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周之末扶着邵成非在路边长椅上坐下。
“没…没事。”邵成非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吸鼻器,往鼻腔里一连喷了几下,这才稍稍缓过劲来。
“刚刚那个人好像用了栀子花味道的香水,我对栀子花粉和香精过敏。”邵成非道,“没事了,我回车上吃点药就行。”
“哦!那我扶您!”周之末连忙搀起邵成非架着他往寺外停车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