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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76】情缘 ...

  •   周之末走在路上,紧紧攥着手机。

      手机越来越烫烫,从掌心一路烧上去,烧得他的心也滚烫。

      风迎面吹来,他仰起脸,久违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却没躲。他不需要躲。

      阳光照得那幢白色大楼门口前正中央的警徽熠熠生辉。

      不错。白日之下,披着人皮的畜生才该无所遁形。

      他走进去,熟门熟路。

      “小周!?你怎么来啦?”一个警员看见他立马站起来打招呼,似乎与他熟络得很。

      “好久没见了啊,你……”警员见他神色凝重,走过去把他拉到一边,担心地问,“是不是你妈又出什么事了?她不才从戒毒所出去没俩月嘛,这也太能折腾了吧。”

      周之末摇摇头:“没有,我是来报案。”

      警员关切道:“是你遇着什么事了?”

      “这个人,引诱、欺骗他人吸毒。还有,”周之末把手机递过去,“性侵。”

      “什么!?”警员一听事情大发了,赶紧把周之末往角落里拉,“你到底怎么了?别乱说话啊!”

      “我没乱说,这录音就是证据。他在我酒里下药。”周之末道,“我也是证据。我可以去做检查,我现在就可以去。”

      “哎哎哎你先别激动。”警员按住周之末,“等着啊,我这就去找叶子。”

      不一会儿,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警察走过来,一把拉过周之末,不由分说把他拽进了没人的杂物间。

      周之末道:“叶成。你别拦我。这么多年我家什么情况你也都知道。这种人渣,我不会放过他的。”

      叶成把门锁住。

      “事情过了多少天了?尿检还检得出来吗?”

      “不行那就验血!再不行还可以做毛发检测!”

      “你冷静点。”叶成道,“你现在是公众人物,你要大张旗鼓去证明自己用过毒品!?你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一旦事情闹大,你妈那长年吸毒史肯定被人翻出来,到时候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清者自清我怕什么,我告定他了!”周之末气塞,“叶成!你可是个警察!”

      “作为警察,我比你更想抓住这帮畜生。可作为朋友,我必须得劝你。”叶成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恨透了那些毒贩,可你也要为青青和飞飞多想一想。别拿自己去冒险。”

      周之末顿时软了下来,叶成看了他一眼,道:“而且,你告不了他。”

      “为什么?”周之末直起身来。

      “按照我们华国的法律,性侵罪的受害主体,并不包括男性。而且这段录音,不能算作直接证据。”叶成把手机还给周之末。

      “那,那我就告他故意伤害!”周之末的火一下子蹿上了头顶。

      “那你还是得去医院验伤。没有达到法定伤害等级是不能论罪的。”

      “我!”周之末气得一拳锤在门上,“那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吧!万一下次他成功了,就有其他人要倒霉了!”

      “那也不一定非得走刑事诉讼的道儿啊。”叶成意味深长拍了拍周之末的肩,“那孙子不是个做生意的吗,生意场上的水多浑呀?”

      “你的意思是……”周之末若有所思。

      “话我只能说到这儿了,你自己琢磨吧。”叶成看了看表,“我得赶紧回去上班。你给我好好的啊,千万别冲动。”

      周之末走出去,一路低着头往外走,只顾思索叶成刚才的话,突然,有人从后面猛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夫——”对方见他扭过脸,高亢带着几分激动的嗓门一下子卡住。

      “您…叫我?”周之末看着面前五十岁上下的老师傅,陌生的面容,他从没见过。

      “抱歉,先生,我认错人了。”对方跟他道了歉,看他的眼神却有些奇怪。

      “哦,没事。”周之末转身正准备走,却见那老师傅快步走到前面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跟前,恭敬地叫了一声:“邵董。”

      “邵董!?”周之末一眼看去,不由惊诧地叫出了声。

      那个中年男人转了过来,一身矜雅贵气,手里拿着一个狭长的古琴盒,不正是文创集团董事长邵成非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邵成非骤然看见周之末,也微微一怔。

      “是你?”邵成非眸中漏出几分惊讶,拎起琴盒,朝周之末走过来。

      “老黄,这小伙子是谁啊?”邵成非身边那老管家模样的人问那老师傅。

      “不知道啊。我刚停完车从后面过来,还以为是——”老师傅叹了口气,“唉。”

      邵成非到了近前:“我记得,你叫周-之末,没记错吧。”

      “对。”周之末点点头,又问,“邵董,您怎么会到这儿来啊?”

      “我……”邵成非语声稍稍一滞,随即微笑道,“来接我爱人回家。”

      “邵董。”一个警官拿着文件夹走过来,“您跟我来吧,咱们进里边说。”

      邵成非颔首跟周之末示了意,带着管家和司机跟那警官走了。

      “哎小周,你认识这个邵成非啊?”先前那警员朋友把周之末拉到一边。

      “恩。”周之末奇怪地问,“邵董的爱人,怎么了吗?”

      “哎,你不知道,二十年前的今天,他爱人在一场海难里失踪了。这案子归到了我们这。所以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亲自过来跟进找人的情况。其实都这么多年了,人恐怕早都……”小警员摇着头感叹道,“唉!我就没见过这么痴情的。”

      周之末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所以这就是他说的“接爱人回家”吗?穿上正装,用最好的面貌,最正式的仪式,迎接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二十年如一日,世间情深,莫过如此。

      “邵董,慢走啊。”没几分钟,警官已陪着邵成非走了出来。

      是啊,已经查了二十年的案子,能有什么新线索,能谈多久的案情。

      “李警官,麻烦你们了。”邵成非彬彬有礼地道了谢,面上风平浪静。显然这样的结果他早已料到,失落也早成习惯了。

      “邵董客气了。”李警官道,“您宽心。只要一有进展,我们肯定马上通知您。”

      “邵董……”周之末走上前去,却找不到什么安慰的语句。

      “小周,你有什么事吗?”邵成非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周之末。

      “没有,我……”周之末跟在他旁边,犹豫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眼见到了门口,只得道,“没什么,我…回去了。”

      司机老黄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

      “你要去哪里,我捎你一段。”邵成非看着周之末。

      “我……”周之末还没来得及说话,老黄已恭敬有礼地帮他拉开了车门。

      “走吧。”邵成非的语调非常温和,却自带一股令人不敢拒绝的威严。

      周之末乖乖坐进了车里,坐在邵成非的旁边。

      管家在副驾扭过头来:“董事长,我们还要赶去——”

      “没事,不急。老黄,开车吧。”邵成非吩咐完司机,往后靠在椅背上,阖上眼睛闭目养神。

      周之末僵硬地坐着,车内饰是古典稳重的英式贵族风格,加上全套的真皮与实木,更让他不敢乱动了。而且,那个管家好像一直在透过后视镜盯着他看。

      周之末坐了一会儿脖子就酸了,他转了转头,看见邵成非把琴盒放在腿上,双手扶着,面上一派波澜不惊,按着琴盒的手却似乎在用力,指节微微泛白。

      邵成非说过,这把古琴是他爱人的,难怪他这般视若珍宝。

      他的爱人,想必是个很温柔很娴静很有才华的女人吧。会给他弹琴,给他烹茶。多美好的画面,多恩爱的夫妻啊,唉……

      周之末忍不住叹息,却不想惊扰了邵成非。

      邵成非睁开眼,周之末局促无措地道歉:“对…对不起啊邵董,我是不是吵着你了。”

      “你很喜欢这把琴?”邵成非见周之末的目光一直凝在琴盒上,问道。

      “我……”周之末低下头。

      邵成非微微一笑:“那你再弹首曲子给我听吧。”

      “董事长,这可是…是夫人的琴啊。”管家目光灼灼看向周之末。

      “对啊对啊,这…这不好吧!”周之末感觉自己大大冒犯了邵夫人,慌忙推辞。

      “没事,你跟这琴有缘。”邵成非打开琴盒,把琴抱了出来,动作极尽轻柔,满怀爱怜。

      古琴本就可以放在腿上弹,可此刻周之末心下惶恐,不敢伸手接琴。邵成非便倾身过来,将垫琴的旗布铺在他腿上。

      “你上次弹的《秋风词》很好听,就弹这首吧。”

      “……好吧。”周之末定了定神,把琴在放稳,拨响了琴弦。

      邵成非闭上眼,重新靠回椅背。

      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尽期。早知如此系人心,何似当初莫相识……

      太哀怨了。周之末弹到一半,不愿再弹下去,手拂扫琴弦,悄悄换成了《梅花三弄》。

      这一曲流畅明快,泛音清越,尽显梅花傲然挺立于寒风之中的高洁之姿。

      可弹着弹着,周之末却分了神。

      人人称颂梅花不畏风霜欺压,怎知梅花当真不冷?

      雪那么大,压在枝头那么重,梅花也会痛……

      他这么想着,琴音便不自觉染上了一层忧伤。

      邵成非睁开眼:“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开心。”

      周之末停下来,把手放在琴上:“邵董。如果明明知道一个人有罪,却没法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该怎么办?”

      邵成非目光凝在他脸上片刻,然后说道:“制裁人的手段无外乎三种,法律,舆论,道德。简单来说就是,靠国家暴力机器,靠社会群体制约,或者,靠情感。”

      周之末不解:“情感?”

      邵成非道:“是人,就有情感,有情感,就会痛苦。摧毁一个人最在乎的,让他痛不欲生,不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吗?”

      周之末不由怔了怔。邵成非看上去是那么温和,甚至还很温柔,却轻轻松松就说出这样一番杀伐果断带着残忍意味的话,语气竟然还能平和地好似日常寒暄。

      换作以前,他也许会对这样的人敬而远之,可现在,他开始认真斟酌邵成非的话。

      “你的琴弹得很好,是在哪里学的?”邵成非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周之末道:“小时候是我奶奶教的,后来荒废了十几年,现在在梧声传习所学。”

      “开原寺的弘一禅师,你听说过吗?”

      “我知道啊,他的古琴可是一绝!”周之末坐直起来,“听说他去山里辟谷参禅,随身还要带着琴呢。”

      “他也是我的朋友。我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去他那儿坐坐,弹弹琴,听听禅。”邵成非凝着周之末,“你要是乐意,可以跟我一起去,我请他教你弹琴。”

      “真的可以吗!?”周之末眸子一下子亮了。

      “这样吧,下次我去的时候带上你。”邵成非笑道,“不过他肯不肯收你,我可不能保证啊。”

      回去之后,周之末只见了一个人,他的助理向芷岚。

      他出道前就认识向芷岚了,那时他在大学城那片送外卖,向芷岚是传媒大学的学生,和几个同学一起拍微电影参加比赛,找他帮忙演男主角。他就此认识了一帮大学生朋友,还跟着他们进学校蹭课听。

      毕业之后,大家四散去了全国各地各种媒体工作。而媒体,掌握着话语权。

      法律,帮不到他。对方的软肋,他也不了解。那么至少,不能再在舆论里处于被动了。

      “岚岚,我后面有什么通告行程吗?”

      “樊姐说这几天你放假,所以也没太多行程安排。后天下午有一场M牌站台活动,晚上黄桃台的王牌综艺录制,下周拍个广告。还有就是红莓、绿蕉和蓝海台的访谈节目都想请你,可时间是同一天晚上,只能选一个。”

      “蓝海台?”周之末若有所思,“我记得李彦君就是去了蓝海台做主持人吧?”

      “是啊,她在蓝海卫视可受捧了,现在已经是蓝海四小花旦了。对了,那个访谈就是她的节目。”向芷岚笑着拱了拱周之末,“你要不要去聊聊当年跟她一起演我们微电影的事儿?”

      “好。那就去蓝海卫视吧。其他没敲定的行程,全部推了。”

      “啊?推了?”

      “对。我要休息。也要准备别的事。”

      “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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