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名昭著[娱乐圈]》小李飞貂

17、【17】替身

　　大概是因为日夜颠倒，剧组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周之末每一天都是早早到现场，从未迟到早退，认认真真地背词、温戏、走位、试光。他的敬业渐渐让人对他有所改观，可他生人勿近的性格却远不如小范讨喜。

　　在片场没事做的时候，小范便躲阴凉跟人侃大山，不出三天，全组混了个脸熟，一个礼拜之后，居然跟摄像组老大称兄道弟起来，认的干姐干妈干阿姨更是能绕场一周。

　　至于甄九九，话虽然不多，人却机敏能干，很会察言观色，每天开工都把东西准备得齐全妥帖，魏来时常一抬手话还没说，他就已经把需要的东西塞进魏来手里。他还很细心，连组里每个人的生日都记得一清二楚。模样又好看，手脚又勤快，十分讨人喜欢。魏来让小范陪他对词，让背整本台词，小范还没背下来，九九已记得烂熟。他喜欢站边上看演员们演戏，似乎尤其爱看周之末演戏，有时看着看着都出了神。

　　“小周哥，你演得真好。”九九星星眼。

　　“我也就是按自己的理解尽量演，可惜——”周之末顿了顿，没说下去。

　　他在片场不怎么跟人调侃开玩笑，倒是对甄九九不错，两个人时常坐台阶上肩并着肩闲聊。

　　“你在学校的时候专业课成绩一定很好吧？”九九问。

　　“其实我那时候特别不起眼，又瘦又土。班里女生都怕跟我搭戏，因为我不肯跟她们说话。其实是我怕生，装的高冷。”周之末笑了笑，“你猜我分数最低的一门课，是什么？”

　　“猜不出来。”九九摇摇脑袋。

　　“台词课。因为我是吴苏人，吴地口音，学不来京腔。那些舞台剧要字正腔圆那种，你懂的。”

　　“可你台词说得很好啊。”九九很惊讶，“原音完全没问题。”

　　周之末捡了片叶子在手里掐：“演戏这条路，只能一步一步踏踏实实走，没有捷径。”

　　那边机器轨道灯光人员都就位了，副导演叫他，周之末便起身过去。

　　他一边穿威亚，一边听动作指导讲分镜。

　　这一场是沈夷拉着戚白济到皇宫偷酒喝，却惊动了侍卫，鸡飞蛋打。是一段有点诙谐搞笑气氛很轻松的戏，算是沈戚的日常小甜饼。

　　“等下你左边会冲出一排侍卫举刀砍过来，你闪身躲开。”

　　周之末摊开手掌，按下一根手指：“一，躲开刀。”

　　“然后魏老师会从镜头外伸手拉你。他会拉着你一起飞上屋顶。”

　　周之末按下第二根手指：“二，上屋顶。”

　　“第一个镜头就这俩动作，没问题吧。”第一次拍到要周之末吊威亚飞高空的镜头，武指怕他不敢。

　　“没问题。”

　　导演喊了action，周之末灵敏地躲过攻击，魏来拉过他，两人脚一蹬地，借着威压的力，像两只燕子并肩飞了上去，轻盈地落在屋顶。

　　很easy的动作。

　　“好。你们站定之后，你右手边会有一波侍卫攻过来，你这样挥一下剑，”武指边说边示范，“他们会自己往后摔开。接着左边会上一排弓箭手，魏老师，你做一个发神针的动作。”

　　“OK。”

　　“这时沈夷右侧会有两名侍卫冲上来，拿着枪正面刺过来，小戚你要横过剑帮忙挡，他们把枪往下压，你扛住，僵持一下，往上挑，他们会自己弹开。”武指说着亲身示范了一遍。

　　周之末按下三根手指：“挥剑，挡枪，挑剑。”

　　“对。这一波结束后，你们俩从屋顶跳起往下飞，正好掉进御花园的水缸里——”

　　“掉哪里！？”周之末的声音陡然拔高。

　　“水缸。这段戏可以轻松一点，你俩突然从很帅变成了落汤鸡，被自己的囧样逗笑，哦，还可以打闹一下……”

　　周之末却截口问：“剧本里没这段啊。”

　　“导演临时加的。搞点幽默嘛，缓解缓解气氛，而且小戚一直冷冰冰，这也是打破他的面具，拉近沈戚的距离。OK吧，沈夷一会儿撩撩水洒小戚多逗逗他。”

　　“OK.”魏来笑道。落水的小花猫，一定敲可爱。

　　“不行！”周之末断然拒绝。

　　？？？

　　武指以为他是从高处往下跳犯怵：“那可以切镜头。分两段拍。你们从垫子上跳进水缸就行。”

　　“不行。”周之末还是拒绝，“我拍不了。”

　　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照顾他片场事宜的女助理向芷岚听见这场戏，赶紧跑过来：“不好意思啊袁指，周周他不拍下水戏的，不太方便。”

　　武指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心想你又不是女的，能有什么不方便？恐高就恐高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怎么了？”导演看他们一直站那僵着，也走过来询问：“这段戏有难度？”

　　向芷岚连连道歉：“对不起啊，周周他…他这几天着凉了胃不太舒服，可不可以不泡水里啊？”

　　哦哦哦，对对对，金丝雀嘛，娇贵。另一个副导赶紧提议：“要不我们换成热水？就这么两个缸子，现在就烧，费不了多少水。”

　　周之末还是摇头。

　　这就显得太娇气也太矫情了。天气也没有很冷，况且这也就十分钟的事，人魏来都没说什么，你怎么就这不行那不行的。平时不是表现得很敬业么，现在怎么就卡这了。

　　现场工作人员都不由烦躁起来。

　　“算了算了用替身。在水缸里的戏双侧位拉背，中景。周之末你补特写，就脸上沾点水，总行吧？”

　　“那个，导演，”场务瑟瑟发抖凑上来，“今天的戏小周哥说不用替身，我们就没发通告，文替那男孩儿…人不在。”

　　忍了很久的傅劲松终于忍不住骂出了一句粗话。

　　“导…导演，您看我行吗？”

　　一个怯生生又轻又细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僵局。

　　那声音从魏来身后传来。众人循声看过去。

　　一张白净的小脸，大概是因为紧张憋得有点红，水灵灵的大眼睛，乍一看真和周之末有几分相似。像他的…娘化版？不对，软白甜版，恩。

　　甄九九是魏来的私人助理，魏来明面上又跟周之末不合，大家都等着他发话。

　　“去吧，能帮到忙就好。”

　　甄九九换上戚白济的戏服，也是一俊秀青葱少年郎。这阶段戚白济已经黑化，甄九九板起面孔，整个人沉下来，倒也生出几分阴郁冷漠的样子。

　　魏来拉着甄九九纵身一跃，跳进水缸。水花溅了他们一头一脸。戚白济的脸色顿时变了，阵青阵白，沈夷却浑然无所谓，反而哈哈大笑自嘲一番，还撩起水花往戚白济脸上洒去。戚白济皱眉躲了几下，经不住沈夷逗乐，一下笑破了功，也掬起一捧水反击。

　　甄九九刻意别过脸躲镜头，只露出后脑勺和一点点侧脸下颌曲线，整个人的状态却都很合乎情境。

　　科班出身就是不一样。信手拈来不怯场。

　　众人一时各持心思，有的在想，同人不同命啊，有人演男主，有人做助理。有的在想，魏来自己不是科班的却搞两个科班生放身边使唤，真变态啊。还有更变态的想法：这魏大咖天天带俩这么好看的男孩，该不是顶级流量不方便约炮也不好跟女演员搞剧组夫妻，就这么解决生理需求吧？

　　“好！卡！”导演一锤定音。

　　甄九九从水缸里爬起来，整个人都在往下滴水。周之末迎上来拿自己的大衣裹住他，还要帮他擦头发。

　　“没事儿小周哥，我自己来。”九九拿过毛巾。

　　“谢谢你。”周之末不好意思地垂下眼。

　　“咳，真的没事儿，你别放心上。”

　　经此一役，九九名彻剧组。大家都很喜欢他，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爱叫上他。还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偷偷跟他说：“我觉得你比那周之末强多了，这戏要给你演，肯定比他好。”

　　“嘘！”九九赶紧去捂那人嘴，“快别说了。叫别人听见了不好。说不定还怪到来哥头上。”

　　“你们磨叽啥呢！雕花呢？快着点儿！”威亚组老大凶神恶煞地在底下嚷。

　　“都装好了老大，放心吧。”

　　“再检查一遍！等下要拍吊毛，威亚出问题那是要人命的！都警醒着点！看你们一个个懒散那样儿，把皮给我裹裹紧！”老大不愧是老大，训得手下人个个大气不敢出。

　　“小张哥，吊毛是什么啊？很危险吗？”九九问。

　　“就是人倒吊，大头朝下，笔直地从高空快速俯冲下去，跟跳楼差不多吧。上回有个组玩这个，那龟儿子不专业，人快落地了结果威亚刹不住，那小演员也是不懂，拿手肘子撑，关节直接磕碎了。”小张见甄九九一脸紧张，拍了拍他，“咳，别怕，我们整这都千八百回了，就没出啥子错。”

　　“我没事儿小张哥。”九九笑了笑，“欸，吴姐送我们的麻辣兔头，我多留了一包给你，知道你好这口，快去吃吧。”

　　“小子够意思！”小张乐得一拳头锤九九身上，又怕他那小身板经不住给他一通揉，“那我去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