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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135】幸运小锦鲤 ...

  •   “你疯了吗!怎么能拿自己的前途去赌呢!”
      魏来被周之末骂了一路,一直到了酒店进了房间,还没停下。
      “渴了吧,喝点水?”魏来笑嘻嘻递了瓶水过去。
      “你还笑!”周之末气得把房卡一摔,“永久退出娱乐圈,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这能拿来开玩笑吗!”
      “不就是退圈么,大不了回家继承家业呗。”魏来好似蛮不在乎地坐下来开始解领带。
      周之末一口气被他噎了回去。这种公子哥,有家世有后路,是真的不怕输啊。自己眼里的天文数字,无法放弃的一切,拼尽全力想抓住的全部希望,也许在他们眼里,只是一块可以随手抛掷出去的筹码牌。
      “那你要是输了,就不演戏了,也不唱歌了,是吧。”他突然觉得好难过,颓然坐到床边,幽幽道,“你的新歌还没发呢……MV我也白演了……我还没看过你的演唱会呢……”
      魏来目光闪了闪。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魏来坐过去笑着揽过周之末的肩,“我敢那么说,就是不会输啊。”
      “扯淡。”周之末推了魏来一把,“既然是赌,哪有百分之百能赢的道理。”
      “你不相信我吗?”魏来从上往下凝在周之末脸上。
      “我……”周之末垂下睫挡住魏来的目光。他一直都是相信魏来的。魏来做事自信,从容,和他不一样,他总是横冲直撞的,而魏来总是深思熟虑的。可那毕竟是赌啊,光底注就值3个亿的赌局啊……
      他犹豫了半天还是说:“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啊……”
      “那不就行了。”魏来拍拍他,“好了,你乖一点。我今天要早点睡。明天还要起早去挑石料呢。”
      关了灯之后周之末窝在床上睡不着。也不敢翻身,怕吵到魏来。
      过了一会儿,却听见魏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要不要过来?”
      “干什么?”周之末下意识往被子里缩。
      魏来的声音带了几分笑意:“让我沾沾你这条小锦鲤的福气啊。”
      “你听他们瞎扯。我哪有什么福气,只有晦气。我一直在走霉运,你离我远点。”周之末裹着被子又缩了一大截,脸几乎要贴上墙了。
      然后就听见魏来一声叹息。
      再然后,被子就被掀开了,整个人被拢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温热的呼吸落在颈间:“上次帮我赢了3000万,明天帮我赢3个亿吧。”
      “我……”周之末刚要开口,嘴就被捂住了。
      温暖的指尖带着几缕海风的清香按上他的嘴唇:“Good luck.”
      他刚想动,眼睛也被蒙住了:“Good night.”

      魏来沉沉睡去,周之末却睡不着。睡不着,也不敢动,窝在魏来的怀里开始胡思乱想。
      魏来好像是故意激秦厉跟他赌的,魏来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任之路那句“你很快就会翻身的”,又是什么意思?
      左十安也是说不上哪里怪怪的,说的话乍一听好像挺不尊重人的,说他是风水鱼什么的,可那些人听了左十安那番话之后看他的目光好像少了很多恶意。
      周之末怎么想也想不通,心里越发乱了,烦躁地拽了拽头发,心想烦死了,干脆什么都别想了,趁这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偷摸着出去把秦厉弄死得了。
      哎不行不行,杀人放火是犯法的。以暴制暴只会制造更大的混乱。怎么能做这种事呢,怎么能动这种念头呢!
      草!真真是个魔鬼,能把正常人也给活生生逼成魔鬼。
      周之末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动静大了点,魏来动了一下,吓得他立马缩回手安安份份蜷成一团。
      后半夜,周之末窝在被子里再也不敢动弹一下,身体跟个木头似的僵着,脑子里却有千万齿轮在飞快地胡乱地失了控地运转。
      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起来自然就挂了相了,俩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他洗了把冷水脸用毛巾按了好久,下眼尾还是压不住地泛出绯红来。
      吃早饭的时候还碰到个神神叨叨的男人,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的样子,光着脚穿着拖鞋去酒店餐厅被拦在外头,一看见他就拉着他一个劲笑,说他面带桃花眼角泛红,是鸿运当头的面相,要发大财了。
      周之末心里一万个白眼:什么鸿运当头,老子这是熬了一通宵熬出来的!
      魏来却似很高兴的样子,跟酒店工作人员打了招呼带那神棍进了餐厅请他吃饭,说要借他吉言,要讨个好彩头。
      周之末不以为然,可他见魏来心情好,也就不多说什么,坐桌边低头拿餐叉戳面包,心想他们这些做生意的人是真迷信啊……

      吃完早饭任之路也刚好下楼,他们便一同去毛料市场。
      周之末总算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冕国公盘”。堆积成山的翡翠原石就跟不要钱似的一堆一堆垒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一个个摊位就摆在露天,像大甩卖的跳蚤市场。来往的人们大多是上了些年纪的,不拘穿着打扮,不少人直接踩着拖鞋在各个摊位前来回溜达,随意得仿佛晨练老大爷逛完公园去菜市场买菜。
      周之末注意到,很多人都随身带着手电筒和水,在哪个摊位上看中了哪块石头就拿起来,哗啦浇上一捧水,打开手电筒抵在石皮湿润处,凑近了仔仔细细细地瞧。
      魏来见周之末满脸疑惑,便告诉他说这是在观察石头里所含翡翠的种水。打灯之后,原石内部可以照射得地方更多,内部结构越细腻,种就越老。水头则是指翡翠的透明度,通过折射回的光线的强弱,可以判断成品出水的大概几率。翡翠的种越老,水头越好,价值也就越高。
      前边那个摊位上有人挑中了石头,正同老板砍价。周之末见那块石头似是被剖了一刀,剖面露出玉肉,能看到些许绿色,才西瓜大小,要价居然高达200万。
      “疯了吗,200万买个西瓜……”周之末理解无能。
      “这是半明料,已经切出绿了,价格当然高。”任之路用嘴努了努摊位角落一堆白花花的石头,“又不是那堆砖头料,论斤卖。”
      周之末看过去,那堆石料前头立着块牌子,写着几千块钱一公斤,是真便宜,可也真跟普通石头没什么两样。
      他发现这里卖的石料好像也是分类别的,大多都是切过一刀的,有的是切成片的料子,有的是对半剖开,有的是切了一个角或揭开一小盖,有的则是在石头某一面或几面雕了些雪花或闪电似的小口子。这些把石头皮壳进行了一定破坏让人能看到里面玉肉情况的石料就卖得很贵,买家会跟老板来回砍价,弹性特别大。像买“西瓜”这个人,最终就把200万对半砍到了100万。而像这堆“砖头”一样皮壳完好无损看不出里面什么情况的料子,就是明码标价论斤称。
      “这和这有什么区别吗?”周之末好奇地问。
      魏来说,按照石壳被破坏程度的大小,翡翠毛料可以分为蒙头料、擦窗料、半明料、明料、剥皮料。蒙头料就是这种没破坏皮壳的石料,又叫全赌料,顾名思义,就是两眼一摸黑完全看不出里面是什么。这种料子赌性最大,价格也相对低。擦掉一小块石皮露出玉肉或者开了几个雪花口的那种就是擦窗料,又叫开门子。半明料就是将翡翠原石从中或从某个部位一剖两开,并把切开的两个面抛光出水,让人可以看到翠肉的种、色、质等。明料就是那种切成一片一片的片料。剥皮料一般是石料里所含翡翠较大较完整,把外面的石皮切掉或擦掉,把里面的一整块玉肉剥离出来。
      “那要我肯定选蒙头料啊,便宜,千把万块钱,切不出玉也不至于太心疼。可要是赌赢了那不就发了。”周之末信手从那堆蒙头料里捡了块石头出来。
      魏来瞧着他那天真模样忍不住笑:“是啊,人人都这么想。可哪行都没傻子啊。玉肉露得越多,赌垮的风险就越小,价格也就能卖得越高,所以开采出的原石如果石皮表现好,流到市场的时候基本都已经被擦窗或切开了。这些蒙头料还能剩到现在被你看到,当然九成九都是石皮表现差的,只能被当作砖头料论斤卖。”
      “啊……”周之末顿时如醍醐灌顶,手一松,手里石头重又掉回那堆砖头料里,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果然没半点商业头脑。”
      他想了想又忍不住吐槽:“那这不就是比谁有钱吗,越好的料子越贵,那干什么还叫赌石啊。”
      任之路笑道:“因为即便是剥皮料,都还是有赌性的啊。看着是剥出了一整块翡翠,可能一切开里面根本不值钱。这就叫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
      “哦……”周之末一知半解地点点头,觉得脑子一团浆糊,他还是不大能体会到这赌石的所谓“赌性”究竟是什么意思。
      买“西瓜”那人付了钱,问摊主在哪里可以解石,摊主指了方向。
      “走吧,去看看你就懂了。”魏来拉着周之末跟着那人走过去。
      一靠近解石区,就见一大堆人围着两台机器议论纷纷,不时听见“涨了涨了!”的激动高呼和“唉赌垮了…”的唏嘘叹气。
      他们挤进去,只见解石机前一个失魂落魄的中年人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四块石头,周边全是切碎的碎石和石渣。
      周围的人个个摇头连声叹息:
      “三刀都没出绿,垮到姥姥家了。”
      “唉!就为了开窗那里一薄层的靠皮绿,50万打水漂了…”
      “哥们,赌石这玩意儿就是十赌九输啊,放宽心吧。”
      “大哥,这是又赌垮一个?”任之路随便问了旁边一人。
      “嗨呀可不是吗,几十万买了块石头,废了。”对方扭头一瞅见是个大美女,便同他们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那四块石头本是一整块,坐地上那人花了50万买下来,切了一刀,没出绿,便是垮了,可人不甘心啊,又一连切了两刀,几乎把整块石料片去了五分之三,却都只切出白花花的石头。这不,心态彻底崩了。
      “这是木那新场料,虽然种嫩,肉粗,但容易出高色。这块料子石皮表现不错,松花面积也不小,还有一条藓路,是有赌性的。”魏来盯着那中年人手里的石料说。
      周之末惊讶地抬头看过去,他只当魏来是喜欢玩玉,感兴趣,所以知道些基础理论,可没想到魏来看一眼石料就能知道出产场口,还全是他听都没听过的术语名词,很专业的样子。
      跟他们搭话那人也转头打量了一下魏来,笑道:“嘿哟,年轻人懂得还不少啊。这新场白皮料就是坑,这哥们真是被坑惨了。”
      魏来摸了摸下巴一脸痛心地摇摇头:“还是切垮了,下刀位置选得不行。”
      “嚯,都切成这样了还没见着半点玉,难不成真给他剁碎了?”那人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木那场口的色料要么种不行,要么色进不去。这哥们运气差,我看那色花压根就没进去,就是块石头。”
      “欸老哥,一看你就少碰白皮料不是?”魏来摆出一副久经沙场老气横秋的样子,“这白皮料啊,只要表皮有色,色进去的几率就会很大,不管是一片还是一线,都不会影响切出爆色,所以赌白皮料的关键不是赌色,是赌种水。”
      “现在连色都没见着,还种呢。”那人笑着指了指魏来,“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是眼高手低。你这样的我见多了,不信邪,玩命砸钱,最后输得倾家荡产啊。”
      魏来抱着胳膊摇摇头,满脸信心十足的样子。
      周之末看看魏来又看看那人,心里的天平自然是歪向了一边。
      “老哥,还切吗?”解石师傅站一旁甩了甩手上的水。
      “不切了,不切了……”那中年人摆摆手,颓然从地上爬起来,全然一副认栽的样子。
      “哎等等等等,”周之末冲上前拦住那人,指着剩下那五分之二的石头,“不是还剩一块吗,再切一刀看看啊,说不定翡翠在这里头呢。”
      他不懂赌石,只是单纯相信魏来,还有就是他觉得这花了50万,都不全切开也太浪费了。
      “哎呀不切了不切了,这一刀刀割的哪是石头,割的是我的肉啊……”中年人瞥了周之末一眼见是个年轻后生,说的话也不像懂赌石的,估计就是看热闹的,也就不拿他的话当话,灰心丧气抱着石头往外走。
      “哎呀反正都切成这样了,不差这一刀。”周之末从那中年人手里把石头抢过来,放到解石台,“师傅,麻烦再切一刀吧。”
      “嘿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那中年人回身几步赶上去。
      “500块。五十公斤以下切一刀五百块。”解石师傅道。
      “啊?”周之末愣了愣,他没想到解石还要另付钱,赶忙去摸口袋。魏来走上前,把钱塞进了他手里。
      他扭头看魏来,魏来微微一笑:“切吧,我也想看看。”
      “就是,都没切到底怎么能放弃?”周之末像得了鼓励的孩子,大方把五张钞票往解石台一拍,“喏。切吧。”
      那中年人哪碰过这种抢人石头硬要切的事,急得站在一旁捶胸顿足:“啊呀!这叫什么事啊?存心拿我寻开心啊?这次统共带了200万全赔光了,我都认命了,你、你们还要出我的洋相啊!”
      四下的人也围上来,议论纷纷:
      “欸这小子哪来的?搞什么呢?”
      “他不是那个演戏的那个谁吗?旁边那也是一明星,唱歌的。”
      “唱歌演戏的啊,那玩什么赌石?这不裹乱呢嘛……”
      “哎哎哎我知道,”突然有一个人拨开人群,“他们就是今天要跟陈老赌石的人!”
      话音一落顿时激起一片不敢置信的惊呼:“哪个陈老?陈擎玉!?他们要跟陈擎玉赌石!?”“是啊,昨天晚上我在现场啊,你们不知道了吧,哎我跟你们说啊,3亿底注,天价赌局啊……”那人颇为得意地跟其他人描述了一番昨晚佛塔玉竞拍的盛况。
      “疯了吧?就他?赌石顾问?”不少人听明白了这事纷纷向周之末投来不屑的目光,“就一小明星,毛都没长齐呢他懂赌石吗?”
      “咳咳你们不知道,左四爷说啊,这小伙子是雇陈老当顾问那秦总从前为了自家集团养的风水鱼……灵得很呢!”这人又把昨天左十安那番玄学加油添醋说了一通。
      经他这么一渲染,其他人顿时热烈讨论起来:
      “啊是吗?真这么灵吗?真赢了3000万?”
      “扯淡呢吧,哪有这么邪门?”
      “哎呀你不懂了吧,港城那边最兴风水鱼那一套,是真玄乎……”

      “怎么样,到底切不切啊?”解石师傅一声问,打破了现场的混乱。
      “切呀。说不定翡翠就在剩下这一块里呢。”周之末笃定地点头。
      那中年人打量着周之末,眼神里全是狐疑犹豫,显然被风水鱼的说法打动了但又不敢相信:“那…行吧!就借这位小哥吉言。师傅,再切一刀。”
      “从哪下刀?”解石师傅问。
      那中年人没了主意,看向周之末。不止他,在场所有人都看向周之末,都想看看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或者说运道,竟敢跟陈擎玉赌石。
      “就…这里好了。”周之末也不懂,索性在石头上随便拦腰一指,心想之前都是竖着切片,都没东西,那干脆横着剖一刀试试。
      “得嘞。”解石师傅手脚麻利地把石头推进机器。
      见这厢真要继续解石,不少人都不走了,围上来驻足观看。
      “滋滋滋滋……”切石齿轮与石头的摩擦声持续不断传出。
      大约过了十分钟,突然听见一声惊呼:“出绿了!”
      解石师傅立马把机器关停,哗啦一瓢水浇了上去,冲去被磨碎的石渣子。只见石头切面露出
      一条绿辣辣的色带,就像一条蟒蛇正盘曲在石头上午眠,骤然见了天光,便竖起全身的鲜艳鳞片,嚣张地向世人挑衅。
      围观的人们纷纷凑上前,议论这块料子此刻价值几许。
      “还真出绿了!?”
      “涨了!大涨啊!”
      “这算冰种吗?看上去比糯种还透了啊……”
      “冰种化底。”人群中传出如是一声。音量不很大,但笃定而有威严,有如一记重锤敲下。
      人们纷纷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须发皆是苍色的老头,身形清癯,赫然是那鼎鼎大名的采玉大师琮峰,珠宝龙头公司爱柏利的首席顾问,和陈擎玉齐名的赌石高手。这两人素有“北玉南琮”之称,在翡翠界的地位仅次于云域翡翠王之下。
      “琮老!”
      “琮老来了?”
      “太好了!正好给大伙儿断断啊!”
      琮峰从自动分开退后的人群中走到那石料近前,一手放大镜,一手赌石专用手电筒,花白的胡子几乎贴到了毛料切面,一个人占据了大半位置,饶是这样,边上的人也没有一个敢有不满的情绪。
      “色阳色艳,鲜润亮丽,2级黄秧绿。肉眼不见绺裂,10倍放大镜下见细小复合原生裂隙及矿物颗粒。冰糯种。这一片,”琮峰指着色带最粗那部分约莫成年男人拳头大小的一块区域,一锤定音,“冰种。”
      现场顿时沸然。
      “哇靠!新场料能开出冰种,牛B啊!”
      “这色要是进去了,能掏四五个镯子,还有牌子位,千万起跳啊!”
      “那老哥三刀切不出个鸟,到这小子手里一刀出绿,真有几分邪性啊……”

      “小伙子这料子卖不卖?我出三百万!”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高呼。
      “我出五百万!”又有人喊道。
      “七百万!”
      “八百万!”
      周之末目瞪口呆,怎么切出一条绿色的带子这石头就从50万一下子变成800万了?
      那中年人更是木立原地,大概心里在万分悔恨,恨自己怎么就不再多切上一刀呢!
      叫到八百万之后,就没人再跟价了。毕竟只切出一面,没人知道这条带子的绿色到底进去了多深。如果只有纸片那么薄,就一分钱不值了。这就是赌石,每一刀都有未知性。
      “怎么样小伙子,八百万卖不卖?”
      见无人跟价,那个开价800万的人走到周之末面前说:“这块料子现在值这个数。如果再切一刀,绿色进去了,能掏出镯子,那就价值连城,绝对不止800万。但如果只有面上薄薄一层绿,又会变得一文不值。现在赌的就是这条色带的深度厚度,以及里面的表现,有没有裂绺,有没有棉,有没有黑藓……”
      “哎等等……”周之末抬手制止那人继续滔滔不绝,本来他已经听明白了,可这人一通什么裂啊棉啊藓啊的,他又听不懂了。
      他下意识转头看魏来。魏来却在跟任之路说话。
      那人见周之末拿不定主意便继续游说:“这么跟你说吧,如果你要继续切,有两个结果,要么赚死,要么一无所有。如果你现在转手给我,就可以直接拿到八百万,后面的风险就由我来承担了。你看好不好?”
      “我……哎不对啊,”周之末犹豫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指着那切了三刀的中年人道,“这是他的石头啊,你们问我干嘛?”
      “啊?”那中年人顿时愣在原地,这毛料原本是他买下的不假,可他已经明确放弃再切了,等于说周之末是捡了块废料去切,这一刀的钱也是周之末掏的。现在出了绿,他压根没做周之末会把石头还给他的打算。
      “哎呀问你呢,你这石头到底要不要卖啊?”周之末一把将那中年人拽了过来。
      琮峰不禁投来欣赏的目光。他在赌石一行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几个这样直言的人。如果别人觉得你手里这块料子能出好翠,只会想方设法压低价格自己买了去。哪会像周之末这样自己掏钱劝别人再切一刀的。
      “哥们,问你作准是吧,怎么样,800万,卖不卖啊?”出价那人又问。
      那中年人回过神来,激动道:“卖!”
      “成,我转账给你,你卡号多少?”
      “转、转农行吧。”
      “……”
      周之末看着面前忙着交货付账的两个人,看着看着出了神。他好像有点体会到赌石的“赌性”了。一刀,可以让50万全打水漂。一刀,又可以让分文不值的废料变成800万。如果再一刀呢?是升值到几千万,还是打回原形成为一堆废料?
      如果魏来和秦厉赌的就是这块石头呢?
      如果魏来拿着这样一块石头,第一刀没切出绿来,就放弃下注,是不是就直接输一轮了?
      如果魏来明明拿了一块有翡翠的石头,却没有足够的钱去跟秦厉拼注,是不是根本就连赢的机会都不会有?
      如果……
      他不敢往下想了。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这场赌局有多么可怕!
      他转身要走,却被一把拉住。
      “这位小哥,这次可多亏你了!不然我真要赔到姥姥家了!”那中年人感激涕零,“这样吧,这一刀是你赌涨的,这钱我们五五分帐!”
      “这怎么行呢,这是你花钱买的石头,我就是掏了五百块切了一刀。”周之末想起这钱其实是魏来掏的,便说,“这样好了,你把那五百块钱还我就行。”
      “哦当然!当然还!”那人赶紧让解石师傅把周之末刚才给的那五百现金拿出来,示意一会儿自己转账付款,一边递钱一边拉着周之末感恩戴德,“小哥啊,我真得好好谢谢你啊!要不这样吧,你报个数,多少我都绝无二话!”
      “哎呀真不用了!”周之末抓过那五百块钱,撒开那中年人的手,从人群里往外挤。
      也不管背后那中年人如何道谢,其余人如何惊叹议论。
      “卧槽真吊啊,冰种高翠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要我说啊,人家是有大运,不在乎这点小钱。”
      “还真是条锦鲤啊…真tm邪性啊……”
      “哎,要不咱跟着他们去转,看他摸过哪些石头,咱挑两块赌赌?”

      “怎么样?”魏来笑着就眼前情状问任之路。
      “你赢了。”任之路歪了歪头问,“可你怎么就算准他一定会切那一刀呢?”
      “这一局我赌两点,一是他对我的信任,二,”魏来看着周之末,“是他的韧劲。”
      “不撞断南墙不认输。服了。”任之路笑着抱拳一拱,“那个项目,是他的了。”
      “谢啦。”魏来道。
      “不用,其实要不是他被黑了这一波,这项目我们海禾早就找他了。”任之路叹了口气,“老实说,昨天在机场看到他的时候,我都惊了,那畏手畏脚的,整个人信心都垮了,哪里有半点从前那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我知道…”魏来咬了咬牙根。
      “所以你就弄了这么一出,想让他长点自信?”任之路眨眨眼,“那料子是早就挑好的吧,那几刀也是故意不切蟒带的。木那新场的色料是种差,但皮壳有蟒带,色多少能进去,所以剩下那一小块,他不管怎么切,总能出点绿。懂赌石的人,一见切了三刀都是石头,肯定顾虑重重不敢再切,反而他那样一点都不懂的,会想着不切白不切。”
      “不过,他能开出冰种翡翠来,我也没想到。”魏来笑了笑,“这消息传到秦厉耳朵里,肯定能刺激得他铆足了劲把今年公盘那块帝王绿脱沙料给拍下来,总算能让他大出血了。”
      “看来周之末还真是你的福星啊。”任之路笑道。

      “钱还你。给我走。”周之末从人堆里挤出来,跑到魏来跟前,把那五百块钱塞进他怀里,一把拽起他就走。
      “走去哪儿?”魏来猝不及防被周之末拽了出去。
      “走。回国。别赌了。”周之末话不多说拉着魏来往外走。
      “开玩笑,底注都下了怎么能不赌?”魏来拉住周之末,笑嘻嘻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你怎么了?开出800万的翡翠,高兴疯啦?”
      “你才是疯了!”周之末撇开他的手吼道,“你不知道赌石有多危险吗!?你拿什么跟秦厉赌?比砸钱吗?他是卖毒品的!比赌石技巧?他有陈擎玉帮忙!你呢?你真当这是好玩的?你玩什么不好偏偏要玩赌石?”
      “因为你喜欢星星啊。”魏来突然道。
      周之末愣住。
      “石中一点翠,天上一颗星。”魏来指了指旁边摊子上成堆的翡翠原石,“星星是天上的石头,落到地上就成了翡翠。”
      周之末怔怔盯着地上那堆石头,半晌,又抬头看向魏来耳边那曜绿的翡翠耳环,叹了口气摇摇头:“我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天上的星星就算掉下来,也砸不到我头上。”
      魏来笑:“谁说的,你是我的幸运小锦鲤啊。”
      周之末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魏来笑了笑拉起他:“走吧,我带你去摘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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