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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114】小鹿乱撞 ...


  •   过了一天,魏来还真的不知从哪弄来一只兔子玩偶给周之末。

      那兔子周之末看着眼熟,好像是魏来粉丝根据他设计的拟兔形象。一只漂亮的长毛垂耳公兔子,穿着魏来曾在演唱会穿过的衣服,戴着礼帽在跳舞,屁股后头撅起一小球毛茸茸的尾巴,有点小性感还有点小骚货的feel。

      周之末揉了揉兔耳朵。

      好好一大男人,怎么到了粉丝眼里就成了只漂亮兔子呢。

      魏来笑:“我也不晓得她们那些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周之末又揪了揪兔子那个小尾巴。他也弄不懂,为什么那些明明比他小很多的女孩子们要一口一个“宝宝”“儿子”地叫他。还有什么“小甜粥”、“小奶沫儿”,叫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皱着张脸把这苦恼说了,魏来笑得更厉害了:“那你是没见过,有回我跟镇哥跑路演,一姑娘画了我俩的图拿过来要签名。镇哥都被画成霸道总裁的小娇妻了。”

      镇哥是圈内有名的功夫打星,一身肌肉特别硬核的那种。

      周之末稍微想象了一下,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想是他道行太浅,被夸句“漂亮”都会有点不舒服。魏来就全然不同。被当偶像或是幻想对象,被捧上天或是被贬低得一无是处,被女明星绑着炒绯闻或是被跟男明星组各种CP,魏来好像都无所谓,一派处之泰然。不迎合粉丝,不标榜自己,不批判他人。

      也许是魏来拥有得够多,而他不是。他没有很多朋友,除了魏来。他没有很多成就,除了演戏。

      “我还是想回去把那两部戏拍完。”他说,“不管跟公司解不解约,我总要把已经接的戏演完。”

      “当然。”魏来点头,“等拍完MV,我们一起回去。”

      魏来这么说了,可他的MV却迟迟没有开机。好像是故意在等,等周之末把身体养好。

      “你的MV到底什么时候拍?”周之末问了魏来好几次。

      “我要先采风。俗称找灵感。”魏来举起单反对着周之末咔嚓按了一张。

      “那你采我干嘛?”周之末用手挡住脸,可惜速度比不上快门。

      照片里,碧绿的茶田与天连亘一处,逆着光的男孩抬手却没能掩住清俊出尘的轮廓,金色的阳光聚在那澄澈的眸子,一抹上翘的睫影,恍如雪山消融,茶香清冽,蜜蜂尾尖一点甜。

      魏来就这么每天带着单反跟着周之末到处转,去山上,去桥边,去茶田,去戏院。

      周之末跟昆剧院的人很熟,这里不少都是当年跟周奶奶一个剧团的老朋友,是看着周之末长大的。有一些从小培养的武生,是跟周之末一起翻跟斗打架一起长大的。

      “小时候我天天泡在剧团里。大钟学了什么我就求着他教我。”周之末笑道,大钟是同他一起长大的,现在已经是昆剧院能撑得起场的小生了。

      大钟排练了很久才得了空休息,还不忘把腿架高了拉筋:“你那是求吗,你那是逼!我要不教你,你能让我安生吗?”

      他扭头找魏来:“你信不信,那会儿我要是不教他,他能跟我一天,晚上能钻我被子里一根一根拔我眉毛。”

      “我信。”魏来忍俊不禁,想到周之末当初为了一个相机跟了他三天三夜从首都一路追到申城,敢情这倔驴脾气是从小就有的。

      “小时候我们练朝天蹬,他啪一下就把腿举过头顶了。”大钟抬手比了比,“我们的脚都只到这儿,就他一个人到这儿。他还自卑了好一阵呢。”

      “腿长还自卑啊。”魏来笑道。

      “腿太长,重心就高,不够稳,师父说他这样练不了武生,他还哭鼻子了。”大钟笑着调侃周之末。

      “瞎说!我哪有哭?”周之末搂着大钟脖子作势要打他。

      “不过得亏没学戏,你看你个子蹿的,这么高往台上一杵,跟一竹竿似的。”发小就是发小,损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他还高,那我要往上一戳不成大笨熊了么。”魏来笑道。

      “欸,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啊,魏大咖?”周之末学着管嘉柏的语气糗魏来。

      “你看你们多好啊,大明星,什么也不愁。干我们这行又苦又不挣钱。”大钟叹了口气,“现在看戏的人越来越少了。”

      “现在不是很流行国风吗,传统文化复古热潮啊。”魏来道。

      “还国风呢。上回剧院去几个大学巡回宣演,倒是宣来一大帮小姑娘。你们知道人都冲什么来的吗?女小生。男花旦。”大钟摇了摇头大抵是觉得无奈又好笑。

      传统文化国粹戏曲,浑然只剩下了男人扮作美丽花旦的噱头,和古风歌曲里穿插几句吊着嗓子不伦不类的所谓戏腔。

      “咳,不说了,我先去排练了。”大钟搁下腿,擦了擦汗,又上了台。

      他们排演的是《玉簪记》。是道姑陈妙常与书生潘必正冲破封建礼教和道法清规的约束而相恋结合的故事。

      “其实我会唱。”周之末突然对魏来说,“文武小生我都可以。小时候嗓子细,旦角的戏我也能唱两出。可我奶奶不让我唱戏。”

      “为什么?”魏来问。

      “那时候不像现在,现在会戏的人越来越少了,就成了珍贵的要尊重要保护的艺术家了。那时候戏曲演员地位低。人不都一口一个戏子地叫么。”周之末叹了口气,“奶奶不想我学戏。她想我读书。”

      “可我看得出,你奶奶是很为你骄傲的。”魏来拍了拍周之末,“她的孙子是个好演员。”

      “我希望我是。可我拍了很多烂片。”周之末道,“我跟奶奶说我演了《父亲母亲》,我演了陈宝申老师的儿子。她特别高兴。”

      “所以我一定要解约。魏来,我一定要解约。”周之末的眼神十足坚定,“再跟千宜耗下去我就真的完了。奶奶会很失望的。”

      “我知道。”魏来看着他。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拍?”周之末盯住魏来,“我知道你是想让我休息好。可我没有时间。”

      “三天。三天后就拍。”

      魏来说到做到。第二天拍摄组的车就开进了吴苏采景。

      导演和艺术总监是魏来的老朋友Martin,一个来自那不勒斯的意大利老顽童,因为大胆前卫荒诞不羁的艺术风格,被称为“疯老头马丁”。

      MV有男主角,当然要有女主角。

      女主角是德方的新人,叫叶鹿斯。大家都叫她小叶子,或小鹿。人如其名,她的确清新得像是晨早还带着露水的叶子,灵动得像是从林中奔出觅食嫩叶的梅花鹿,纤长的脖颈纤长的腿,清纯中带几分桀骜,不过分甜美,而有一些高级性感。

      据说她是魏来亲自选出来的,魏来钦定的MV女主角。

      羡慕她的人说,她会一炮而红,因为首次亮相就是在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机会,和两大顶流合作。

      嫉妒她的人说,她只是运气好,长得像魏来的前女友。

      这句话让周之末多看了她两眼。

      越看越觉得叶鹿斯真的有点像那位意大利名模。

      偏生这么巧,拍MV的导演和团队也来自意大利。

      所以,魏来是要重造一个关于意大利的梦境吗?

      那他又算什么呢?

      “Hi,pretty candies.”马丁用英语同他们打招呼,浪漫嘴甜的意大利男人连用的形容词都是漂亮的糖果。

      周之末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不知马丁是在说叶鹿斯,还是他。

      幸好马丁的英文也不怎么好,基本都是用意大利语跟魏来沟通拍摄事宜。

      周之末看了又看,觉得还是叶鹿斯比较像糖果,甜甜的,还很黏人。从她一过来就一直跟在魏来身边,一刻也没离开过。她积极地给魏来传东西,递水,还问魏来有没有吃过早饭,没吃的话她有带吃的东西。

      周之末很想直接跟她说:吃过了!我跟他一起吃的!

      日头升高了点,魏来才抬手扇了两下,叶鹿斯就立马很贴心地把自己的风扇递给魏来。

      这只是拍老板马屁。恩。只是在拍马屁。周之末这样跟自己确认。

      别扭的情绪并没有因此得到缓解。

      叶鹿斯一直在跟魏来说话,虽然内容只是正常的老板和员工之间的交流,比如她在公司的培训情况,比如这支MV她应该怎么拍。可魏来为什么要笑得那么温柔呢?叶鹿斯又为什么要一直用那种闪闪发光的眼神看着魏来呢?

      周之末气鼓鼓坐在旁边,满肚子没来由的不爽。

      马丁热情地让他去试穿衣服。

      这次魏来的MV由马丁掌镜,出镜服装也是由他设计。

      “可我们都没碰过面,他怎么设计我的衣服啊?能穿得上吗?”周之末看着手里满捧雪色布料与其上奇异的图腾,有些茫然。音乐MV的服装总是要夸张些的,可他看了半天也不确定这到底是衬衫,长裤,还是裙子。

      “我知道啊。”魏来似是而非地拢了拢周之末的腰,用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说,“我知道你的Size。”

      周之末飞快地从他臂弯里移开。

      叶鹿斯正好换好衣服走出来。漂亮得好似天边金色的晨曦。

      她的裙子以金香槟色为主色调,高贵之中透出马丁疯老头式的奇趣妄为,拼接以不同材质,复古的丝绒,后现代的金属面料,与裙摆反复堆迭而起的纱帛,美且荒诞,她全然hold住。

      四下赞美声顿起。大师就是大师,设计的东西总是不明觉厉,看着就很高级。

      “这是那不勒斯卡洛剧院,意大利三大歌剧院之一。”魏来跟叶鹿斯讲解裙子上金线绣成的一排排类似拱形门洞的图腾,“这是把剧院的内观抽象出来了。”

      周之末觉得有东西堵在喉咙口咽不下去。

      他站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叶鹿斯看魏来的眼神,她的眼睛闪闪发着光,炽热的,像崇拜,又有点像喜欢。

      这两者一时之间真的很难分辨清。

      就像他是有点崇拜魏来的,觉得魏来很帅很厉害。他认为这种崇拜就像小班的男孩崇拜大班的男孩,而已。

      魏来说:“这是很米兰的建筑风格,可你看这一个一个圆拱形,是不是也很像我们昆曲里的铜钱头?”

      “哇,真有意思啊。”叶鹿斯道。

      周之末突然觉得心里涌进一股子委屈,那种孩子气的,任性的,赌气的,委屈。

      明明他才是懂昆曲的。为什么魏来不跟他说。

      “那这些纱呢?”叶鹿斯饶有兴趣地问。

      “我怎么看着,有点像婚纱呢。”旁边有人这般拍起了马屁。

      “对耶,还真是呢。”随即有人附和起来。

      周之末猛地扭头看向魏来,魏来没有反驳,没有说一句“别乱讲哦”,只是笑着夸衣服很好看。

      那些人便更来劲,觉得奉承叶鹿斯便是奉承德方未来的一姐,甚至老板娘。

      周之末听不下去了,捅了捅魏来:“哎,我去换衣服了。”

      魏来刚说出一个“好”,他就扭头走了。他觉得自己脸色一定不太好看,魏来好像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会儿。

      他刚走进试衣间里,就收到了魏来的微信。魏来连发了两条:

      “叶子是我们公司这一期新人培训的第一名,所以我带她上镜。”

      “我刚才是怕她认生,一会儿拍的时候放不开,才跟她多聊几句。”

      周之末把手机往兜里一揣,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魏来跟他解释这些干什么,犯得着吗,他问了吗,真是莫名其妙。

      他忽然有点生气,气魏来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有点越界的喑昧举动,好像要在他心里种下一些奇怪的东西,时不时浇点水,让那东西发芽生长,又不说什么时候要收割。

      他胡乱把衣服往身上套。白纱很长,像理不顺的思绪。

      “亲爱的Will,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马丁笑着拍了拍魏来,“三天。任何人敢提出要我用三天的时间融合我并不那么熟悉的戏曲元素完成设计,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把画板扣在他的脑袋上。”

      “但是你没有这么做,我可爱的马丁。”魏来笑道。

      “感谢你的小candy吧。”马丁的眼神扫过赵鹿斯,扫向周之末离开的方向。

      “Oh,那可真是一头漂亮的骄傲的小鹿。”马丁笑眼露出几分狡黠,“我想那是小公鹿。Will,请对我诚实,你的灵感缪斯是那位男孩而非女孩,否则我无法帮助你完美地建构这个梦幻。”

      “我并不在意缪斯神的性别,只要他带来灵感。”魏来说。

      “好吧。”马丁耸耸肩,“听说他曾是景先明的御用模特,我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我的设计会被如何呈现了。”

      周之末走出来。

      恍若一泓皎洁的月光,洒在夜晚幽静的湖水。

      那是一身纯粹的白,剪裁轻盈飘逸,是西式矜贵的衬衫与魏晋风流的宽袖长袍的结合。

      相背驳,又相融合。

      最吸睛的是肩袖两侧长长垂下的雪白轻纱,如月光挥泻,如婚纱拖曳,如水袖长舞。

      西方后现代的轮廓中透出一股东方古典韵味,在这吴苏的山水之间,简直天人合一。

      马丁的眼神中溢出为之惊艳的赞叹。

      古老的神秘的东方文明,不止酿造美丽的女人,还有同样美丽的男人。

      是超越性别界限的美。

      马丁激动地说了一连串意大利语。他知道为什么周之末会成为景先明的模特,会成为魏来的缪斯了。

      最后他用英文对周之末说,说这白纱的设计是魏来后来加的,却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周之末惊讶地看向魏来:“你…你是怎么想到的?”

      “在昆剧院,你穿着水衣学玉簪记的时候。”魏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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