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六月薄荷雨

3、钥匙

　　距离艾该（Aigai）大概几英里的小镇上，一个不起眼的破落小酒馆里坐着三个人。

　　带着兜帽的清丽少女颓废的趴在桌子上，暗金色的长发从兜帽里面溜了出来，脚在桌子底下晃来晃去，不安分的手指勾着银发成年男人的衣袖，却在一街浓妆艳抹的姐姐们杀人的目光中毫无撒手的意思。

　　唯一的成年人用左手敲了敲桌面，说：“丫头，情况怎么样了？”
　　“哎呀易老大，这个时候你不该打断可爱的小朋友的拉仇恨行为吧! 你这样是找不到男朋友的哦!”少女依旧是那个姿势趴在桌子上，慢慢转过头面对着易子川，脸颊的一部分像是已经黏在了桌子上，动作要多懒散有多懒散，可能过路的哪个愤青大爷都想把这丫头丢到哪里教训一顿。

　　可易子川可不是外人，他在看到少女灼灼的目光的时候，就知道情况有问题了。

　　“铃丫头，什么情况？”易子川摸了摸魏剑铃的脑袋，“出大问题了吗？”作为魏剑铃小朋友的四分之一个监护人兼家长，他深以为然的知道，只有出大问题的时候，魏剑铃的表情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兴奋。

　　真是个令人头疼的丫头，幸好另外四分之三个监护人还制得住她。

　　“圣殿的人来了你知道吗! 来了个不小的人啊! 还能拿个[魔力禁止]的老卷轴咧! ”魏剑铃蠢蠢欲动的扒拉着易子川的袖子，“子川哥你这么好你就让我去打一场呗!”

　　“不行。”“为什么! 子川哥你这是忽视可爱的女孩子的心意! 你这样连男朋友都找不到的! 到时候子川哥怎么办啊莫非叫我哥把你办了吗! 嗷!”

　　“瞎说，要办也是我办了他。”从不远处缓缓走来了一个黑发血瞳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箱子，身上的风衣轻轻晃动。黑发男人英俊的脸庞又这么吸引了街坊的一群小女孩子，本来无人问津的破落小酒馆顿时热闹了起来。

　　“欢迎，莫烨。”
　　“卧槽!哥!你咋来了! 话说我可以去打架吗!”

　　莫烨刚从维伊纳（Verghina）到这里来就看到这样的一幕，于是顺手就给魏剑铃敲了个暴栗，完全不管她在一旁嚎叫的惨状。抬手和易子川打个招呼，就拉开了另一张椅子坐下了。

　　“丫头，正事。”莫烨戳了戳兜帽中诡异地凸起的一部分，看着魏剑铃挣扎着不死心的眼神直接把路堵死。“放屁，我知道你手痒，但是你这么兴奋就是有圣殿的人来了，你觉得你这样子能出门吗？”

　　“哥你揭人伤疤我才未成年!”魏剑铃把头埋在臂弯里头闷闷的道。易子川有些不赞同的看了莫烨一眼，得到了老友的一挑眉作为回答。

　　她本来就比较在意这些，你还提？易子川扫了一眼把脑袋埋起来的魏剑铃，表情带了些质问。
　　慌啥，这种事情还少吗，反正每次都没去成。莫烨白了易子川一眼，点了一杯果汁。她就一小强命，这点事情没啥死不了。他指着魏剑铃，摊了摊手。
　　行，易子川嘴角抽了抽，你四分之三你强你来管。

　　站在大街的角落里的花痴女们就看着她们的男神突然开始了哑剧表演，似乎理解对方的意思也毫无难度。

　　大概这就是默契吧。这是在无数的风霜雨雪刀光剑影里面狠狠地涮过的友情，不需要岁月再说些什么，二人间的一个眼神就可以明白一切。

　　“那么请这位170岁的未成年小朋友来给我们阐述一下你对这件圣殿恶意挑衅你的事件发表一下看法。”莫烨叫的果汁已经上来了，正被他托在手里面慢慢的晃着。

　　莫烨的眼眶很深，纯黑色的头发衬的他的血瞳逾加妖异。当他眼眸低垂，优雅的端着果汁的时候，你会怀疑他是不是拜占庭或者伊甸的贵族，为了体验生活而到偏僻的小镇里来随意逛逛，仿佛这里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附属品。

　　易子川的气质则相反。似乎适合他的词句，不过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罢了。他的银色中长发被随意的束在身后，冰蓝色的眼瞳倒映着这乡间的美景。易子川的声音很轻柔美好，像是会让你沉醉在他的梦里，一晌贪欢。

　　“情况啊情况……就那样呗，这群人误打误撞搞到了我们弄了好——久——的＜钥匙＞线索。虽然说让我们再努力一下也可以直接拿到线索，但是不灭口还是不太放心。”半个面庞都被兜帽遮住的少女漫不经心的说着残酷的语句，仿佛‘灭口’代表的只是每天的生活里可跳过或者可以认真对待的小事，而不是一群人的性命。

　　“然后圣殿的人就来了然后他们就开始闹然后他们突然正经了开始讨论怎么跑——诶子川哥这群人竟然还有点脑子! 你竟然不让我去! ”魏剑铃拍案而起，虽然嘴上是调笑的话语，表情却难得正经了下来。

　　“所以我们直接灭口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去探监啊！子川哥这群人没按套路走，我觉得智商不是吃下去的肉可以随便长在自己身上——”

　　“懂了丫头。你想，第一，”莫烨打断了魏剑铃的话，开始分析，“他们这群人渣干的都是小偷小摸的生意，能拿到钥匙线索那就是个狗屎运。这些人不可能这么容易冷静下来，特别是在魔力失效的情况下。”他放下手中的果汁，向易子川示意了一下，擦了擦手，起身去付钱。

　　“第二，讨论逃跑这个重要的议题时，每个人的想法会因为他们的立场，经历，地位而有质的变化。除非是出现了一个能够令他们产生意外之感，或者令他们敬佩乃至臣服的人，才可以把现状平息下来。”易子川看着莫烨去结账的背影笑着接过话头，“也就是说，有人帮了他们。”

　　“背的书又忘了？铭文是不会被口述的，直接到意识里面，你可听不到。”易子川摇了摇头，微风略略撩起了他的银色发丝，让他又多了几分温和，少了几分孤傲。

　　“但是，为什么？”魏剑铃插嘴问了一句，“＜钥匙＞也算是挺大的诱惑了吧，一群自私自利的人会让别人参与这件事情？我觉得不太可能……”

　　莫烨回来敲了敲桌子，对魏剑铃说：“对，不太可能，所以我们需要和跳出了套路的这位神秘人进行一番对话。”

　　“谁说我们的目的一定是＜钥匙＞？不可以是别的东西吗？”莫烨的嘴角微微勾起了有些邪气的弧度，“丫头，过来听着他们。”

　　随即他和易子川都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魏剑铃一脸为什么又是我的表情，不约而同的把她按住，把嘟嘟囔囔的少女拖到了提前准备好的僻静处。

　　“开工了，铃丫头。”

　　“哥，你再这样独断专行徇私舞弊肯定以后连个男朋友都找不到，你能有能力找女朋友也就是我嫂子估计也得下下辈子了。”

　　“呵。”

　　“你听说过＜钥匙＞吗？”

　　艾该（Aigai）城的密室中，陶书年依旧坐在墙角，听着克罗克低沉下来的声音，勾了勾嘴角。

　　“请，克罗克先生。愿闻其详。”

　　有愿意沟通的基础，那么得到关键信息对于陶书年来说不算是什么难事。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要格外小心对方说谎的可能性。

　　“陶书年先生，您来自东方，可您想必也是知道拜占庭的宝藏的吧？”

　　宝藏？陶书年一阵头痛，如果＜钥匙＞只是为了守护什么单纯的利益而存在的，那么＜钥匙＞也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钥匙它本身是不会有价值的。一把钥匙所代表的价值其实是它背后的“锁”里面的东西的价值。也就是宝藏的价值。不是所有的宝藏会令身份性格完全不同的一群人为之疯狂，趋之若鹜。

　　“知道，请您继续。”如果拜占庭的宝藏是这样的一种大诱惑的话，说自己不知道会显得太过可疑。斟酌了一下，陶书年决定还是撒谎。先得到钥匙的更多信息再说。

　　“＜钥匙＞就是能够打开宝藏的五个条件之一。我们这次出来得到了关于钥匙的线索，我现在告诉了你，那么，我们就要共同承受圣殿的压力了。可以吗？陶先生。”克罗克得逞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当然，鉴于您的伤势，我们会在必要的时候做出对应的行动。”

　　这直接就是把背叛两个字都刻到墙上了。
　　陶书年差点笑了出来。见过多疑的，见过单纯的，倒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觉得全世界都是好捏的软柿子的奇葩

　　即使被威胁了，陶书年依旧不慌不忙，装作没有听出言外之意一样当一个合格的柿子，“我懂了。请您放心，我愿意接受这些约定。不过，在我答应您的同时，也请您向我出示＜钥匙＞的线索。”

　　陶书年感觉得出来，另一个房间里的人瞬间肃然了起来，所有的骚动就这么逐渐平息下来了。只剩下轻微的，从小窗口里面传来的风声与鸟鸣。

　　“我，克罗克，奉诸神之名，奉拜占庭之名，将＜钥匙＞铭文传给陶书年。”
　　“愿诸神守护我们的胜利，愿拜占庭守护我们的生命。”
　　　“愿主安康。”

　　陶书年听着从墙中传来的誓言，嘴角微微一翘。
　　很好，将军。

　　克罗克话音刚落下，陶书年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身体一歪，就倒了下去。

　　当陶书年睁开眼睛，面前是有着石拱门恢宏的大殿。大殿外部形状奇异，一直延续到了建筑的底部。巨大的网形窗户有上扬的扶墙穿插之间。
　　殿顶八角形的装饰比整个圣殿还要新一些，不像是和大殿一个年代的，倒像是在大殿崩塌以后重建时所加的装饰。
　　大殿最高的地方是一个塔楼，整体感觉上像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防御性碉堡，而不是藏着＜钥匙＞的殿堂。

　　陶书年看着这些景物，撑着大殿门口的石柱站了起来。他盯着大殿门口看了一会，给大殿给出了自己的评价：很恢宏，很华丽，很嚣张。建筑师要么是个虔诚的疯子，要么是个嚣张的小鬼。

　　走了两步，陶书年发现了不对劲。

　　他迅速撩起了自己的衣服，所有大大小小的伤口都不知所踪。不管是用什么办法，都不可能在几秒钟内让这么多的伤口愈合到毫无疤痕的程度。

　　陶书年面无表情的掐了自己一下，很好，不疼。

　　所以这个恢宏嚣张的大殿，不过是个梦境。

　　陶书年松了口气，至少意识在这里的时候，不用担心被克罗克他们临时拖出去搞鬼，也不用担心自己在这里睡觉被吵醒了。

　　要不干脆就找个地方睡一会吧，陶书年想着，走进了大殿的拱门。
　　真正进入了大殿，陶书年才发现，大殿的内部远超过外部花里胡哨的水准，双层的结构既典雅肃穆，又华丽大气。

　　大殿顶部有两个八角形的平台，一个是石头砌成的，另一个是木质天窗灯笼式的屋顶，歪斜相依。
　　略强的阳光从八角形结构中照射进来，顿时点亮了沉重的罗马式中殿，给阴影下为祈祷者提供的桌椅也带来了圣洁的光明。

　　人们就坐在这里忏悔，在这里祝福和哀悼，在这里获得新生或者走向死亡，在这里聆听主的教诲，也聆听撒旦藏在角落里的低吟。

　　陶书年缓缓地走过了长椅，来到了圣殿的一端。那个有着高烛台，细酒杯，和圣坛的地方。

　　八角形结构的后面是一个圣坛，圣坛上有深色的波贝克大理石相衬，其上雕刻的树叶四面伸展，凸显在了拱顶的枕梁之上。红色的宝石嵌在圣坛的凹处，反射着淡淡的血光。

　　陶书年站定在圣坛前，还是迟疑了一下。
　　接受了＜钥匙＞的线索那么就代表了自己基本上就是要留在这个世界上了。本来他还打算低调一点，别弄出什么幺蛾子，自己孑然一身的活着，与他人互不认识，互不在意，互不干涉。

　　可是他终究是要去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来自异世界的他，如果手里没有几张牌，那么死的一定是他自己。

　　陶书年撩起袖子，把左手手指轻轻的搭在圣坛上。

　　　“我，陶书年，奉诸神之名，奉拜占庭之名，寻找＜钥匙＞的线索。
　　“愿诸神守护我的胜利，愿拜占庭守护我的生命。”
　　　 黑发青年把右手握成拳头，放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我的心脏与你一同跳动，我的灵魂在为你战栗，我的生命可以为了你而献出——有多少人相信了这个而活了下来，又有多少人相信了这个而居无定所，身败名裂。

　　一段金色的文字在圣坛的上方渐渐地浮现，仿佛是炼金术师坩埚里面液态的黄金在空气中舒展开来，在透过八角窗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华丽。

　　陶书年紧紧盯着浮现的文字，低低地吟诵着。

　　【请让我在这里赞颂伟大的主
　　啊，我永远绚烂的太阳!
　　你的爱抚还没有蒸干它的水汽
　　使它能与你的光辉相交融
　　它是〖权利〗与〖财富〗的象征
　　它在平行线的彼缎？
　　它在天上的地下和地下的天上
　　　 那黑衣为谁而披？
　　　那桂冠是谁的赠予？
　　　那远方是谁的土地？】

　　【它不会再苏醒
　　除非传来天使的号角声
　　那时，众鬼魂敌视的权威将会静临
　　每个鬼魂都将重现自己的悲惨墓地
　　重拾自己的肉身和形影
　　将会聆听那永远的震荡于寰野的判决声】

　　【这是神的旨意
　　这是万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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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困死了qaq
是真的困
陶书年：这写的什么鬼铭文啊，我还不如现在先睡几觉
大家也要注意睡眠哦⊙V⊙！
这里请个假，半期考试了，希望米娜可以谅解。
非常感谢!
愿你的世界充满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