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命未亡》黄金处女座

1、第 1 章

　　2019年3月26日，今天没什么特别，我们也都没什么特别，故事是从妹妹的一个谍战梦开始的。妹妹眉飞色舞的讲起了她惊心动魄的谍战梦，而我的思绪飘向了我小时候。奶奶坐在门口的大青石头上，拿着比纪晓岚那小几号的铜烟斗，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讲着她和爷爷的故事。太阳照在后背上，暖暖的，奶奶停下来，眯着眼睛，好像在想什么，我拄着下巴，追问：然后呢？然后呢？奶奶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袋，缓缓吐出。1944年，奶奶认识了爷爷，那时候奶奶16岁，爷爷三十来岁，奶奶说爷爷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多大年纪。讲故事之前先郑重介绍下我爷爷奶奶，我爷爷名叫王永贵，奶奶叫孙淑兰。
　　（奶奶是个富户的女儿，很小的时候没了亲娘，奶奶8岁的时候奶奶的爹给她找了大她8岁的唱曲儿姑娘做后娘。这个后娘并不可怕，不打奶奶也不骂奶奶，而是总喜欢拉着奶奶一起玩儿。教奶奶打牌，唱曲儿，给奶奶穿耳洞，让奶奶给她点烟斗，奶奶抽烟斗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1944年夏天的一个傍晚，王永贵出现在孙淑兰家后门的老柳树下，孙淑兰从学校回来带了巷子头祥和点心铺的绿豆点心，这是孙淑兰那个后娘的最爱，现在也是她的最爱。走到门口，见树下躺着个人，衣裳脏的而且还有几处破掉了，孙淑兰以为是哪来的逃荒的灾民，走过去瞧了瞧。这一瞧，吓的她后退好几步，差点把点心丢地上。这人身上有焦痕，左肩膀和胸前都有血迹，只是他侧倒着，不上前还真看不出来。她想，受的枪伤，说不定是个当兵的。不过现在当兵的也不知道谁好谁坏，她不敢多留。刚要转身，又想了想，不管是好是坏，看老天爷怎么处置吧。受伤死了与我无关，但可别饿死在我家门口。想着就把点心拿出来一些包在手帕里放在了他身边。他好像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伸手在空中抓了一下，嘴里还嘟囔了两句什么。孙淑兰迟疑了一下，还是离开了。心想，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造化了。
　　孙淑兰进了院子，心神不宁的，差点撞到了迎面过来的后娘。后娘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孙淑兰迷离的眼神儿。她今天穿着大红袄，描了眉毛，显得特别高兴。看见她拿着的点心，喜盈盈的接到手里，说：“淑兰，你大伯来了，还带了几个挺富贵的朋友。听你爹的意思，是要给你说亲呢！”（后娘是个苦命的人，没爹没娘，在一个草台班子长大。按后娘说的，她也不知道谁捡到了她，还是谁生了她，反正大伙儿都叫她小四喜。也没个姓氏，也不知道自己多大，草台班子班主姓陈，她便跟了这个姓。至于年纪，人家说女孩子7岁换乳牙，后娘掉第一科牙那天就是她七岁生日。后来动乱，草台班子东奔西走的也没什么收入，中途还有死伤，人越来越少，逐渐支撑不下去了。班主把能卖的都卖了，但没舍得把后娘卖人。后来来到奶奶的村子，赶上奶奶的爹爹要续弦，就这么嫁过来了。陈班主也不知是走掉了还是死掉了，后娘嫁过来没多久就不见了。倒也没见后娘怎么伤心。）孙淑兰愣了一下，说亲？想都没想过呢。虽然她不是什么有大见识的姑娘，但毕竟上过学读过书，心思是比一般女孩儿家细腻些的。总是不想自己的终身幸福被这么轻易的决定。孙淑兰回了后娘，回到自己屋子，放下东西，拿起看了几页的《山海经》，“何为不屈？刑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段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她完全看不进书里的内容。眼前总是浮现后门柳树下那只伸向空中的脏手。有人敲门，是李妈拿了茶点过来，说：“老爷一会儿可能会喊你过去，你大伯那些人都在咱们家吃饭，厨房准备上了，我先给你拿点这点心过来，垫垫肚子。我让厨房把你爱吃的留出来了，一会儿给你端来。”淑兰点了点头，回道：“我爹找我，你就说我写故事写在兴头上呢，饭不出去吃了。不就是说亲么，既然他说了算，我见不见也没啥关系吧。”李妈好似有什么话要说，终是什么也没说，诶了一声出去了。孙淑兰看李妈走过廊庭，好像进了厨房，心绪不宁的紧锁眉头。心想还是出去看看吧，不管是什么人，死在自家门口总是不好。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他，后门应该是没什么人过的。她边想着，边蹑手蹑脚的溜过廊庭，悄悄的开了后门。往柳树下看去，人不见了，地上有摊子黑乎乎的东西，好像是血迹。包点心的手帕也没了，那人可能没死，应该没死掉。孙淑兰巷子两头望了望，空空如也，收起探出去的头，又偷偷溜回了屋子。好在大家都注意着前厅，没人看到她。让李妈传的话管用了，晚饭没人来喊。这一晚，孙淑兰是没睡好的。
　　隔天早起，迷迷糊糊的，头沉的跟灌了铅似的。梳洗完打算去前厅吃早饭，今天还是要去学校的。路过廊庭听见李妈和张大爷用半大不大的声音说：“听说是八路，也不知道是被救了还是被抓了，伤的可不轻呢。”“伤那样，被救被抓也都是死的命了。”“不一定，当兵的都命硬，挨过枪子都活的了。”淑兰听这话头该是说昨天她看见那个男人，默默祈祷，可别死了，这年头人命太不值钱，能活着就活下去。
　　吃了几口饭，淑兰就拿着书出了门，这回走的是正门。出门没多远，淑兰就遇到了郭家二小子（郭阳），这小子比淑兰大两岁，和淑兰在一个学校念书。郭二小子看见淑兰就走过来，“诶，县上的日本兵要来，好像接到什么任务，来搜户。”“听谁说的？”二小子自顾自的
　　说：“这回指定是大事儿。”淑兰没追问，二小子又继续说：“好像是啥玩意儿被偷了，把人都调来抓小偷。”“什么小偷去偷日本人，他们有枪有炮的，这不送死么？”“可不就是，不过那小偷逃出来了，要不怎么这么兴师动众的抓贼呢。那家伙可真行啊，偷了日本人的东西还跑的了，不是一般人。说跑咱这了，还受了伤，这日本兵可得大搜查了。”淑兰听着心里一惊，昨天那人不像个小偷啊。
　　外面乱糟糟，先生讲课丝毫没受影响，不过先生讲了些什么，孙淑兰是一点没记住。这二小子说的要是真的，昨天那人怕是偷日本人的贼吧。“嘭！”外面突然一声枪响。虽然这年月不太平，枪声不奇怪，但也把大伙儿都惊了一下。先生停了停，说：“课上到这，搜查队快来了，念书吧。”同学们有的胡乱翻看着书，有的开始议论纷纷，淑兰看了看窗外，真够乱的。
　　下学了，学生们三三两两的结伴同行，孙淑兰一个人抱着书往回走。“嘿!”又是郭二小子，“一起回去？”淑兰默不作声，也没停下脚。俩人一左一右的走，二小子头突然凑过来：“听我大哥说，你爹要给你说亲了，有这事儿？”“没跟我说，可能是。”“要给你嫁关里去？”淑兰立住，侧头盯着二小子“胡扯！我们家没关里的亲戚。”“我听我大哥跟我爹说的，你不是有个大伯么，好像挺威风的。”“那不是我亲大伯。”两人再没多说，顺着巷子走着，周围都是嘈杂的吵闹声。路上两拨人拦他俩，看看问问就放行了。到家门口看门开着，院里站了好些个人。后娘看见她，赶紧喊她过去，“淑兰，你可回来了。”接着低声说：“问你昨天看见什么陌生人没，你就咬死说没看见。”拽着淑兰到几个陌生人跟前打个招呼，“这是我们家大姑娘，女学生，学日语。”后娘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淑兰，打个招呼，去屋里帮李妈看着你弟弟。”后娘手上握了一下淑兰，淑兰用日语跟领头的说了两句，又跟几个人都点点头，进屋去了。一进屋，淑兰的腿就软了。怎么查到我们家了。
　　李妈在里屋扯着弟弟的手小声叫淑兰过去，淑兰缓缓神，放下书挪了过去。小心翼翼的问李妈，“这是找什么呢？”“说是找个人，负伤的汉子。”“咱家哪有这样的人？这帮人啥时候来的？”“来了一会儿了，老爷给了钱，没砸东西，挨个盘问了一圈，瞧这样差不多该走了。”屋里的三个人伸头看着屋外头，门关上了，听不清说什么，窗户纸厚也看不出去。只这么望着，好像也能安心些。
　　过了一会儿，院里那几个人影都晃出去了。淑兰点着脚走到门口，把门开了一个小缝，刚要往外看，门被大力拉开，淑兰一个没站住，头顶在了进来人的身上。“走了，走了。”淑兰爹（孙志强）走进来，后边跟着后娘。淑兰爹坐在八仙桌旁边。端起茶碗把剩的半碗凉茶水喝了个干净。后娘站在旁边欲言又止似的。“祸害人的东西！”老爷用手抹了下嘴边的水渍，“偷的好，把老窝给他端了才好呢，没几天好得瑟的了。”淑兰看着父亲，这个不到40岁的男人也是有骨气的呢。她拿起茶壶往茶碗里添了些茶水，“爹，大伯那些人走了么？”“往哪走？他们这回来了就不走了，说是一家子一起过来了。就在前面巷子的原来老于家那院。”“昨天我看好多人，都是谁呀？”淑兰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她，“当兵的，来保家卫国。”不知怎的，淑兰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带着无奈。他端起碗，拿到嘴边，又放下。后娘看了看屋里几个人，“李妈，去跟老张说做点肉，有些日子不能太平了。”李妈撒开拉着淑清的手，往厨房走去。后娘往淑兰身后的淑清走去，边走看着淑兰使了使眼色。后娘扯着淑清出门回主屋了。屋里剩下淑兰和她爹，淑兰已经好久没跟自己父亲独处了，这亲爹还不如后娘关心她多呢。孙志强用手摸了摸鼻子，淑兰知道父亲是有什么话要说。碰了碰茶碗，淑兰在八仙桌的另一边坐下，等着父亲同自己说。“淑兰啊，你上了几年学了？”“快4年了。”“都学了些啥？”“自己的幸福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那是太平时候的话！现在，啥是幸福，能吃上，能穿上，不被找麻烦，活下去好好过正经日子。”孙志强双手按住膝盖，还想说些什么，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门口背对着淑兰说：“明天别去学堂，在家等，你见见。”孙志强推门走出去，淑兰忽的站起来，“我不嫁！”孙志强微怔一下，没回头的走了。淑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嫁，就是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嫁了。
　　第二天一早，后娘（陈四喜）就兴冲冲的来淑兰屋子里，抱了一堆也不知是什么的。“起来了？来，我给你收拾收拾。一会儿人都来了。”“我不想见，我不嫁。”淑兰没心思梳洗打扮，把后娘堆在桌上的东西往外推了推。陈四喜见状，一把拽起她。“嫁不嫁的，先见了再说。这女人啊，得找个好归宿，总不能一辈子耗在娘家里吧。”陈四喜斜着眼睛笑眯眯的打量淑兰一圈，“我闺女儿这模样，穿什么戴什么都耐看。来，赶紧的，穿上穿上，我看看。”拗不过，淑兰被陈四喜按着穿戴整齐，陈四喜给她梳了头发。淑兰是真的喜欢这个后娘的，亲娘死的早，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陈四喜的手滑过淑兰的头，落在她肩膀上，“兰啊，你再拧也拧不过命。你爹是疼你的，给你说的亲差不了。别白费了他的心。”淑兰扭过头，脸贴在后娘的胳膊上，“我不嫁人，在家陪着你。”两人都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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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作新人，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指点，万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