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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出轨与臆想症 ...

  •   堂下跪着的女子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皮肤黝黑,穿着花布衣裳,头上绑着豆绿头巾,安进猜测她可能是个农家妇女。

      “先说说你是何人,家庭情况。”安进有些泄气,看来这不过又是一场鸡毛蒜皮的家庭纠纷,多半劝两句就了结了。

      “大人,俺是周家屯的人,俺叫李翠花。”

      周家屯?安进回忆了一下平安城的村落分布,周家屯好像是坐落在平安城西北角的五月山下。这个村子有些偏僻,村民不多,户与户之间隔得较远。

      “俺今年二十岁,是几年前从李家庄嫁过来的,俺丈夫叫周定兴,是周家屯的泥瓦匠。”翠花半跪着,向安进叙说起来。她腰身有一些发福,衣服被撑得紧紧的,跪着似乎有些吃力。

      二十岁?安进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这翠花有些显老啊,她的两只手都有些粗糙脱皮,嘴角眼角也开始有了皱纹,说起话来也有些粗声粗气的。

      “嗯,继续说,说重点。”安进打算随便问两句,就把他交给师爷处理,对这种小纠纷,他兴趣缺缺。

      “俺丈夫平日没活儿的时候就在家种田种菜,他平日对俺是很好的,家里的事都是他在做。俺一直在财主家洗衣服、扫地做些杂事,俺不常回家,俺……”

      “说重点。”

      “是是,俺说的就是重点呀。俺怀疑俺丈夫背着俺偷人。”翠花边说边委屈地挤出一滴眼泪。

      “……”他虽说想当侦探,想破案,但并没有想当私家侦探查出轨啊……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所以你俩就吵架了,他就打你了?”安进望着头顶的房梁,数着蜘蛛网。

      “不是的,大人,昨夜俺在睡觉,半夜里醒来发现俺丈夫还没睡,他平日里也喜欢晚上干点农活啥的,俺就没放在心上。可是,过了一会,俺突然听到后院里有女人说话的声音,俺就生气了。俺想着,他一定是在外头偷人,就穿上衣服出去找,也没找着女人。就见他一个人在浇水,那贱人肯定是藏起来了。俺就赌气说要闹到衙门去,他听了就冲上来打了俺一巴掌。呜呜呜……”

      翠花说到伤心处,竟然呜呜大哭起来,安进最怕女人哭了,连忙示意师爷上前安慰。师爷愁眉苦脸地凑了上去,递上一张帕子。

      “嗯,本县令了解了,你怀疑丈夫偷人,丈夫打了你。你现在是想和离是吗?”安进放低了声音,害怕把她又惹哭了。

      “俺…俺不想和离……俺…俺就是气不过,俺想您帮俺把那个贱人找出来,俺不想俺男人跟别人跑了。”翠花断断续续地哭诉道。

      安进仰头长叹一声。所以,他现在的任务是,要帮面前的李翠花找出那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第三者,然后劝她丈夫周定兴不要出轨。是这个意思吧?

      “好了,本县令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先想想办法。”安进用非常官方的语言将李翠花送走了,然后走进书房,躺在了他的摇椅上。

      没错,他压根就没打算管这事。夫妻吵架嘛,说不定回去就和好了。他去哪找这个第三者,他又没有开天眼。

      “大人,这事儿就这么放着了?”师爷冯言坐在桌子边,正摆弄着安进用竹叶编的几个蛐蛐。

      “不放着能怎么办?难道我躲到她家里去捉奸啊?”安进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

      “大人,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是想说,您最好还是去看一看。”师爷若有所思地说道。

      “噢?这又是为何?”安进看着师爷严肃的脸,不像是开玩笑。

      “之前刘县令在任的时候,也闹过这么一件夫妻吵架的事,也是丈夫打了妻子,妻子来告状。当时县令手上案子太多,也就没在意,连看都没去看。结果……”

      “结果怎么了?”安进好奇地问。

      “结果出人命了啊……唉,后来上头怪罪下来,刘县令还被罚了半年俸禄呢。”师爷似乎对这个刘县令印象还不错。可怜的刘县令啊,他老人家怎么这么背呢。

      “丈夫把妻子打死了?”在安进眼中,家暴的男人都是最无能的男人。

      “是妻子把丈夫大卸八块了。”

      “……”古代女子也挺彪悍啊。

      “走吧,叫上赵庆,咱仨一起去周家屯看看。”安进被冯言的话警醒了。

      他好歹是这个平安城的父母官,当然要为民做主,别看现在是小事,稍不留神就会演变成大事。到时候被革职查办的可就是他自己了,还是去走个过场吧,能劝劝就劝劝。

      “正好大人也去周家屯转转,散散心,打发一下时间。”师爷闻言高兴地附和道。

      “……”为什么说得本大人很闲似的。但事实就是如此,安进到现在都想不通,刘县令哪来的那么多案子?

      安进带着两个下属春风满面地坐着马车来到了周家屯,看着不像来查案的,倒像来送温暖的。

      “大人,前面就是周定兴和李翠花的家了,这一片没啥住户,这栋房子和后面的院子、田地都是他们家的。”赵庆指着前面一栋黑瓦红砖的尖顶平房向安进介绍道。

      屋子的大门是锁着的,不知家里有没有人。李翠花在山的另一边给财主家打杂,多半是不在家的,安进也是想趁着翠花不在的时候跟周定兴好好聊聊。让他不要那么暴躁,对老婆温柔一点,翠花二十岁的年纪看着就跟三十多岁似的,可见其也很辛苦啊。

      安进背着手,绕着房子慢慢踱到了屋子后头,到处打量起来。屋子后头是个小花园,里头种了各种各样的花。此时正值盛夏,花儿都开得挺鲜艳,远远就闻到一阵阵馥郁的芬芳,令人心神畅快。

      “嗯,真不错,这个男人虽然脾气爆了点,手艺倒是挺好。”安进琢磨着自己衙门里是不是也能弄个这样的小花园。

      你看,这么多品种的花聚在一起,多美啊。有红花、蓝花、黄花、白花、紫花……对不起,安进一个都不认识,总之很美就对了。

      他们闻够了花香,又朝着花园后头的田地走去。远远就看见一个高挑健硕的男子,正挽着袖子和裤腿在忙活着什么。

      那男子穿着蓝色的粗布麻衣,深灰色的宽腿裤子,脚上穿着一双草鞋,头上包着一块白色的头巾。皮肤黝黑,肌肉结实,远远看去似乎还很俊朗。

      他正在给田里的向日葵浇水,没错,安进确定那是一株株高高的向日葵。黄色的花瓣围成圆圆的一圈,花盘正对着日头,长势十分喜人。旁边还倒放着几株,似乎是在等待移栽。

      这人…就是周定兴?

      周定兴转身之际,正好看到了安进一行人走过来,连忙放下手中的锄头,微笑着迎了过来。

      “小民周定兴见过县令大人。”周定兴躬身抱拳行了礼。近看此人,安进更加惊讶了,这男人果然长得不赖。一张宽阔的国字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汗水,剑眉星目,声音温和而具有磁性,谈吐彬彬有礼。

      要不是翠花来告状,安进真不敢相信面前这人居然会打老婆。

      “嗯,起来吧。”安进沉声说道。自己是来家访的,还是得拿出点县令该有的威严。

      “你的妻子李翠花到衙门击鼓鸣冤的事,你想必是知道了吧。对此,你有何解释啊?”

      安进原以为他一定会把责任推到妻子身上,死不承认自己的家暴行为。没想到,周定兴却脸上一紧,眼露悲伤地叹了口气,才徐徐说道。

      “大人,此事属实,小民不敢欺瞒大人。我…委实不该打翠花,我一时冲动我罪该万死啊……”那懊悔的样子,就像恨不得立马以死谢罪似的。

      “……”安进本来想好的台词,现在一句都用不上了。你怎么不按剧本演?

      “额…知错就好,知错就好,以后不要再犯就行了……你妻子还是挺在意你的,她也不想和你分开。”安进想起翠花的模样,再看看周定兴的模样,就理解翠花为什么总怀疑他出轨了。

      眼前这男子确实条件不错,又有一门混饭吃的技术,这花园、这田地都打理得井井有条,重要的是长得还眉清目秀的,说起话来也不像个普通庄稼汉。

      “小民绝不再犯,还请大人放心。”周定兴双眼炯炯有神,郑重地承诺道。

      嘿,不错,这小伙子还行,安进对他还挺有好感。没想到任务这么顺利就完成了,正准备走人,突然想起似乎还有点事没问。

      “对了,你老婆说你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是怎么回事?还说你都带到家里来了。”安进盯着周定兴的脸,想从他的眼神和表情里看看他有没有撒谎。

      微表情这种东西,安进在美剧里没少看,只是不太记得哪个表情代表什么。不过!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大人……”周定兴果然面露难色,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凑到安进面前说道。

      “大人,不瞒您说,有件事…小民怀疑了很久了。”

      “呃?什么事?”安进有些莫名其妙。

      “小民怀疑,翠花…翠花她得了臆想症……”

      什么?!她说你出轨,你说她臆想症,你们俩到底谁有问题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猜猜是谁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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