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终结》太一三三

118、逃犯追缉（10）重写

　　10、姚叻身份

　　密云层层挤压在城市上空，台风还未正式登陆，在渚澜洲刮起的阵阵大风已经恍如灾难前夕的预告。

　　没有光，也看不见天空，林家耀比那天更难看到自己的影子。

　　在最后一次跟杨言联络时，杨言对他说：“你别再查姚叻了，他那个级别的人不是你能玩得起。”

　　他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我会搞定他。”

　　杨言反问说：“你怎么搞定？拿命去试？”

　　杨言接着劝他：“张老三已经在找人查谁是内鬼了，你又查姚叻又搞张老三，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他沉默了一阵，只是把话重复了一遍。“不用担心，总之，我会搞定。”如同立下了保证一样。

　　林家耀表面上的任务是调查张老三集团贩.毒证据，实际上他还有一个隐秘的目的，调查出姚叻的身份。

　　要怎么搞定他不知道，但现在他是通缉犯的身份，去哪儿都不合适，还倒不如利用这身份去接近赵玲珑。

　　——赵玲珑是玲珑茶苑的老板。

　　渚澜洲人爱茶，可以不吃饭，但不能不喝茶。每每叫起三五朋友点上一壶茶，一坐便个把个小时。所以茶苑生意在渚澜洲很是吃香。

　　生意人喜欢在茶馆里谈事，每个私享茶间都保证了舒适和私隐，高级的茶苑茶馆甚至能与度假酒店媲美。

　　玲珑茶苑属于会所性质，只有会员才能进入。

　　林家耀以前跟着张老三来玲珑茶苑喝了几次茶，赵玲珑的脸他只见过两次。

　　细细回想张老三对赵玲珑的态度尊重，想来赵玲珑就应该身份不一般。

　　在出事之前，张老三就曾经说漏了嘴提及渚澜洲，而玲珑茶苑恰好就在渚澜洲。

　　茶苑是仿明代的中式设计，装潢秀丽，远远看过去就已奢华不靡。

　　林家耀被美丽的迎客小姐带进去的时候，也没想到进来能这么顺利。

　　“老板一会儿就会过来了。”招待小姐端庄地对林家耀笑了一笑，打算退出房间。

　　桌上已经摆上一碟精致的小点心，茶杯中的热茶也透着香味缭绕的热气。待客之道很是周全。

　　“等等小姐姐，”林家耀连忙喊住她，“你有没充电线 ，我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他一部手机需要联络杨言，另一部张老三的手机则需要查清楚里面的消息。

　　招待小姐示意柜子里有充电设备，随即离开。

　　等了好一阵都没见到赵玲珑出现，林家耀干脆籍着机会把房间绕着转了一圈。

　　他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把贵的东西都伸手摸了一把，看得啧啧作声。

　　单是那两扇紫檀屏风看起来就价值惊人，他估计价值不下百万，那用来装点心的盘子是青花瓷的，点心造型精巧如艺术品，就连筷子也是高档的白玉箸。任谁在这里用茶，也会有王公爵爷般的享受。

　　林家耀没用那白玉箸，直接用手捡起一块芙蓉糕。

　　他昂头放进口中，砸吧了一下嘴，“味道不错。”

　　随即又拿起茶杯，茶杯用的是钧瓷杯，在杯里装的是万元一斤的明前龙井。

　　“这就是比雨前龙井贵好几倍的明前龙井？”他装模作样地观察着茶色，其实看不出个所以然，喝完一口之后便扯下了嘴角：“不会是假货吧，怎么有点淡？”

　　就在他试图逐一评鉴房里的东西时，房门打开了，走进一个样貌温婉柔媚的美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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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玲珑一身旗袍装束走进来，旗袍衬得她身材极致玲珑。精致华贵的妆容和丰润红唇让本是平淡的容颜现出不一样的魅惑，眉目含情，眼神顾盼生辉，在娟秀中带着勾人的风情。

　　林家耀讨好地打招呼：“玲玲姐。”

　　“你这个时候来找我，你给了我很大的麻烦，你知道吗？”赵玲珑抚着秀发道。

　　听起来似乎并没有对林家耀的出现感到很生气，她的声音娇娇柔柔的，但即使在生气，也很难让人在意。

　　“玲玲姐，小弟只是有事相求。”林家耀于是作出赖皮的样子笑着说。

　　望着林家耀看了一会，赵玲珑才在桌子前坐下。她把稍冷的茶水倒掉，重新泡了一壶，整套姿势行云流水，仪态万千。

　　赵玲珑：“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林家耀知道她能坐下来就是可以谈了，直接把目的说出来：“就是想问玲玲姐借点钱。”

　　他也不客气，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坐下就往嘴里塞点心，随意扯谈道：“玲玲姐，你这明前茶是不是品质不好？怎么味道那么淡？”

　　“明前茶就是以清新鲜醇为特点的。”说着，赵玲珑细心教导明前茶和雨前茶的区别，态度并没因他现在是通缉犯而有所不同，说完才问林家耀借到钱后要做什么。

　　林家耀耸了耸肩：“逃亡，然后再顺便做点‘生意’这样。怎么逃、逃去哪里其实我都已经想好了，就只是差一点做生意的本钱。”

　　生意指的是什么，他跟赵玲珑都明白得很。

　　只是借钱是假，接近赵玲珑取得她的信任探听情况才是真。

　　“你连性命都可能不保了，还想着‘做生意’，胆子也太大了吧。”赵玲珑娇嗔道。

　　林家耀打着哈哈说：“肯定是不怕死的人才会做我们这一行啊。”

　　赵玲珑呷了一口茶，状似随意又亲昵地把手搭在他小臂上。

　　“说起来，张老三呢？你们不是一起逃跑，怎么没见到他？他仍活着吗？”

　　问这问题时，她手指正好搭在了林家耀的脉搏上。

　　在来之前，林家耀预先设想过所有可能要面对的问题，他想过赵玲珑可能会问他要枪，可能会问为什么偏偏是找她。

　　他甚至还已经想好张胜安仍然活着、但他和张胜安不得不分开逃窜的完美理由，甚至还制造了对应的证据。

　　林家耀没想到这些她都没有问，直接就搭着他脉搏询问张老三是否还活着测试他话里的真假。

　　了解测谎仪原理的人都知道，测谎仪测的不是谎话，而是人的情绪变化，通过呼吸、脉搏、血压、皮温来分析被问话时的即时反应。

　　当老警察进行问讯，也往往喜欢使用出其不意的一招，先跟嫌疑人闲聊，待其放松没防备的时候再出其不意地说出关键，借此观察嫌疑人的即时反应。因为这些是自主反应，无法控制的，最能暴露出真实。

　　在这一刻，他不确定自己要不要把原来预先设定好的“剧本”继续演下去。

　　他在猜测自己刚刚是否已经暴露，或者赵玲珑有否已经看出了些什么。

　　他心脏在有力地跳动，通过脉搏传递到赵玲珑手指触感，能清晰地反映着他的情绪。

　　林家耀受过训练，他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眨眼频次、脸部表情、身势动作，甚至是脉搏心跳。

　　也许在刚刚那短暂的一瞬，赵玲珑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是说出真话，说他跟张胜安已经决裂，而张胜安也已经死了。

　　还是说假话，说他们两人不过是分开了逃亡？

　　究竟是继续原来的“剧本”？还是冒险说出真话来博取赵玲珑的信任？

　　林家耀望着赵玲珑的眼睛道：“我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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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家耀放松了身体，满不在乎地对赵玲珑承认张胜安是被他杀死了。

　　“俗话说‘生死由天，富贵由命’，做我们这一行，今天不是他死，明天就是我死。”

　　“当时他摔下了斜坡，已经不能走了。如果我带着一个瘸子，我走不出去，如果我不开枪，他也会开枪杀我。所以我先下手为强了。”

　　林家耀的语气有些冷酷，仿佛那死掉的人不是他跟了多年的老大，而不过是不足挂齿的蝼蚁。

　　“不能怪我残酷，为了自保，我只能干掉自己跟了多年的大哥。”

　　赵玲珑审视了林家耀一会儿，松开了压着他脉搏的手指，嫣然一笑道：“你很聪明，没有撒谎张老三死了的事。”

　　“但我知道你没有完全说出真话。”赵玲珑又道。

　　林家耀一时不知应该给出什么回应，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脏跳得比方才快了一下。

　　赵玲珑又笑了，“放轻松，我又没有怪责你。”

　　她翻出另一只玉手，那手掌里正握着一把小巧的金色手.枪。

　　在刚才，这把掌.心.雷就一直在桌子下指着他。

　　赵玲珑撩了一撩头发，笑得风情万种。

　　“就你那点演技，即使不用那点伎俩，我一看也能看穿。我拿金杯奖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儿上幼稚园呢。”

　　“但是没关系，我只要知道张老三死了就够了。”

　　赵玲珑站起来走到房门，回头说了一句：“跟着我来。”

　　“怎么？”察觉到林家耀似乎很惊疑，赵玲珑调笑道，“你很惊讶我拿过金杯奖，还是很惊讶张老三应该死？”

　　林家耀承认说：“两者都有。”

　　“张老三的事你可以自己去问叻哥，至于金杯奖……”赵玲珑笑靥如花道，“难道不相信你玲玲姐有这个能力？”

　　林家耀连连称是，立即意识到赵玲珑这是要带他去见姚叻。

　　他跟着赵玲珑穿过复折的连廊，绕过一座怪石假山，来到另一个亭苑样式的房间，赵玲珑敲了门后便推门进入。

　　房里没有亮灯，光线只从唯一有窗的那面墙投进光来，斜斜打在紧挨着窗户的两张黄花梨椅和茶桌。

　　两个坐在椅上的人背着光，只能隐约看到轮廓。坐在左侧的一个人相貌十分普通平凡，从外表到衣着都没有任何能让人记住的记忆点，他头发是灰白的中分发型，只因戴着一副设计简洁的眼镜而增添了一丝文气。

　　当他望过来的时候，眼中很快闪过了一丝不悦。

　　林家耀对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在哪处见过。

　　坐在另一张黄花梨椅上的人则穿着一身警服，肩章带花。

　　林家耀顿时心神剧震，当机立断从后勒着赵玲珑，迅速后退，“全都不准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他用赵玲珑的身体挡住自己，把背后紧贴着墙。

　　他想起那个戴着眼镜的人是谁了。前HSS支援处处长——

　　姚力士，统领着保安科和总务部，级别相当于高级警督。

　　林家耀可以确定，姚力士就是姚叻。

　　保安科保存管理着所有情报人员的名单资料，而且姚叻其人心思细密，很容易就察觉出情况。

　　一个被警方追捕通缉的人贸然见到警察会有什么反应？要不夺门而出，要不就奋力抵挡。

　　林家耀反应迅速，用从赵玲珑抢来的掌心雷指着她太阳穴，观察房间四周，作出防备埋伏的动作。

　　那穿着警服肩上带花的人观望了一会，发现身旁之人不觉被威胁，于是笑了笑，“看来你还有别的事，这样吧，我先走了。你说的可以考虑，就定在台风过后，我正好可以趁机会休息一下。”

　　他站起来打了个招呼道谢，便带着上等明前茶礼品盒离开房间。

　　赵玲珑尝试努力着挣脱，但被林家耀更加扭紧手臂，只得委屈地喊了一声。

　　林家耀更是用力擒住赵玲珑的手臂，盯紧着姚力士，恶声恶气道：“我知道你是谁！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耍什么诡计！”

　　他先是望了赵玲珑一眼，然后才对着林家耀，“那你说说我是谁？”

　　林家耀语带嘲讽说，“你是姚叻，还是HSS前支援处处长！我可是在新闻报纸上见过你！”

　　姚叻是前前HSS局长的同期，前前HSS局长卸任时，当时报纸还顺带提了一嘴这位高级部员的事迹。

　　姚叻似乎没想到林家耀给出的回答会是这个，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后笑了几声，“既然如此，那我可以省略我的自我介绍了。”

　　“过来，”姚叻对他招手道，“我们一起聊一聊。”

　　“我凭什么相信你！？”林家耀眼神桀骜不羁。他依然没敢放松，保持着十分警惕，一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你不想知道张老三的市场是怎么建起来？”姚叻笑着说。

　　“你可以成为第二个张老三。”

　　林家耀知道这一次他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