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此生》落笔有致

7、第 7 章

　　吃过午饭，回教室的路上电话响了，叶苒示意同行的周蔓先走，这才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叶盛斌问：“小苒哪，你这周五能不能请假回家一趟？”
　　她元旦节后才返校没几天，叶苒心下奇怪，又听叶盛斌解释说，“下周五你爷爷七十大寿，我之前跟他提起过你，这次想让他见见你。”
　　叶家老爷子？叶苒愣住了，父亲说的是叶家的当家叶恒毅，从官方的消息来看，叶家的生意主要集中在酒店经营方面，但具体情况，外人却是无从知晓。
　　单让叶盛斌承认这个女儿还不够，只有得到叶老爷子的认可，叶苒才能算真正成为叶家人。
　　“小苒，你在听吗？”叶盛斌半天没听到她说话，以为是她不好请假，“学校的课业很忙吗？”
　　叶苒回过神，忙说，“没有，我知道了，到时我会回去的。”
　　她虽觉得认祖归宗这件事情顺其自然就好，却也不愿辜负父亲的一番苦心。

　　周四下午叶盛斌派了司机来接，叶苒到家后又被叶盛斌叫进了书房。
　　叶盛斌将书桌上的木制方盒打开，对她道，“你爷爷喜欢下棋，我托人定制了这副黑白玉棋，你来看看怎么样？”
　　叶苒看了一眼，黑白子温润清透，色度均匀，应该是上好的玉石制成，令她惊讶的是棋盘，用的是上等的榧木，这种木质已较为稀缺，这么大一块棋盘价值已不下百万，叶盛斌为父亲的大寿着实花了一番心思。
　　“父亲费心了。”叶苒点点头。
　　除孝敬父亲外，叶盛斌也是有点私心的，他向父亲说起让叶苒认祖归宗时，老爷子当时没表态，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向来注重家风的叶家闹出这么个事，老爷子对他这个儿子难免有所不满，叶盛斌这次颇为费心，一则是希望叶苒能顺利进入叶家，二则是想借此稍稍减轻老爷子对他的不满。
　　叶盛斌又拿出几张卡片，朝她道，“秘书说配张贺卡锦上添花，我不太懂这些，你来看看。”
　　叶苒挑了张水墨图案的出来，“这张古朴大气，跟围棋放一起协调些。”
　　“嗯，不错。”叶盛斌觉得女儿的话很有道理，打开贺卡，打算写几句祝词，动笔时却又停下叫了叶苒过去，“小苒哪，你来写几句拜寿词好不好。”
　　叶苒愣了愣，当下没反应过来，叶盛斌把钢笔递到她面前，笑道，“随便写就好，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类的吉祥话就成。”
　　他笑容温和，目露期许，叶苒踌躇片刻，接过笔从右到左，由上至下写了数十个字，递给父亲道，“您看看怎么样？”
　　卡片上总共有三行字：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左下角竖排落款“子盛斌敬上”，字也写得漂亮，叶盛斌看了好一会儿连连夸奖道，“很好，很好，小苒真棒，你爷爷一定会喜欢的。”
　　叶苒没有答话，门外王嫂来喊吃晚饭，父女两个便一起下楼了。
　　饭桌上叶盛斌和苏慧琴时不时的说几句话，叶希偶尔也搭个话，叶苒向来不怎么参与，怕自己一旦开口就冷场。
　　饭后苏慧琴拿起沙发上的纸袋，笑着递过来，“小苒哪，阿姨给你买了两套衣服，你等下试试看。”
　　叶苒道了谢，旁边的叶希瞪了她一眼，大声命令道，“明天你不准穿粉色的衣服！”
　　“小希，不许任性！”苏慧琴说了女儿一句，又对叶苒说，“小苒你别听她的胡话，喜欢哪件就穿哪件啊。”
　　叶苒回了房间，扫了眼袋子里各种颜色的衣服，嗯，红的，不要，粉的，不行，绿的，免了，拿了件白色的裙子，想了想又换了件蓝色的，总算是把明天的穿着搞定，洗漱完毕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就出门了，四个人坐同一辆车，叶盛斌坐副驾，其余三人在后排，虽然家里也有辆商务车，出于希望家人多亲近一下的想法，叶盛斌还是选择了常开的越野车。叶希穿着粉色公主裙坐在中间，叶苒和他们全程没什么交流，倒是枉费了叶盛斌的苦心安排。
　　叶家旧宅离市区稍远，路上花了大半个小时，到了门口，隔着车窗就看见红色的地毯自门口一路铺开，不知向内延伸到何处。
　　四口人下了车，叶盛斌朝过来迎接的管家随口问道，“盛珉一家到了吗？”
　　管家答道，“二少爷一家刚到，正和老爷在客厅说话。”
　　叶盛斌点点头，又问：“今天怎么安排的？”
　　管家回道，“依老爷的意思，上午接待来宾，中午设宴，下午听几出堂戏。”
　　“我说这儿搭个台子做什么，原来如此。”叶盛斌看向草地上的戏台子，笑了，“父亲不愧是资深戏迷，下午有得热闹了。”
　　管家笑着应和几句，引着他们进了客厅。
　　“爷爷，奶奶！”叶希甜甜地叫了一声，高兴地往老爷子身边跑去。
　　叶苒抬头，客厅的长沙发上坐着叶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老爷子的左手边坐了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右手边的老太太听到叶希的叫声，笑着应了一声，招呼道，“小希来了，快过来奶奶身边。”
　　叶希向二叔一家问好，这才在叶老太太旁边坐下。
　　叶盛斌夫妇同二老和弟弟一家打过招呼，在右边的沙发上坐了。
　　三折的沙发，中间坐着老爷子，老太太，孙子，孙女，左边坐着叶盛珉一家，右边是叶盛斌一家。
　　叶苒托着盒子默默站在一旁，所幸叶盛斌没聊几句就向叶老爷子道，“爸，您还没见过小苒吧……”又示意女儿向前，笑道，“小苒，快叫爷爷。”
　　客厅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望向她，叶苒硬着头皮喊了句，“爷爷。”
　　叶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却不说话，屋子里更安静了，连呼吸声都变得浅淡起来，叶盛斌忙说，“爸，生日快乐，小苒快把礼物拿给爷爷。”
　　叶苒悄悄舒了口气，缓步上前，把父亲早已备好的礼物放到正对着叶老爷子的桌面上，便退到了一旁。
　　叶盛斌又向父亲道，“爸，这是我特意找人做的，您看看手艺怎么样？”
　　叶老爷子这才往前倾了倾身子，打开木盒，先将两罐棋子取出，摸出两粒黑白子，细细摩挲一会儿，仍是不说话。又看向木盒内的棋盘，抬手敲了一下，把棋盘也拿了出来，微眯了下眼，轻轻摸了数下，才向叶盛斌问：“这是榧木的？”
　　叶盛斌忙赞道，“还是您老识货。”
　　“是件好东西。”叶老爷子微微颔首，想把东西收进木盒，便看到盒子里的卡片。水墨色的苍松秀美挺拔，典雅大方，打开看了下便又眯起了眼，这字体清隽，风骨内敛，词句选得也妙，复又问道，“这不是你写的吧？”自己儿子的笔迹他还是认得的，他可写不出这么有风骨的字来。
　　叶盛斌赶紧道，“是小苒写的，我看这孩子字写得好看，就让她来写了，也算是为您尽点孝心。”
　　叶老爷子这才瞧了这个孙女一眼，淡淡地道，“字写得不错。”
　　叶盛斌立时有些激动，叶苒却只微微垂下眼，低声说，“您过奖了。”在得到叶老爷子的承认前，她还是不要乱叫的好。
　　叶老爷子又看了她一眼，他是没有打算立即认下这个孙女，不过，这个小丫头竟然没有趁机讨巧，倒也令他颇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