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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大魏初元六年,京城,安亲王府。

      白清木身着不甚合身的礼服,下了那顶小轿,极力忍住浑身的颤抖,压制住想要逃跑的腿,一步一步,稳稳地走进了安亲王府。既然已无退路,还是尽力向前为好,白清木努力安慰自己,但宽大的衣袖下死死握着的双手还是泄露了一点主人的心思。

      他在害怕。

      安亲王府里早早地挂上了红绸,成亲是一件大喜事,总是要红红火火才好。但这红绸层层叠叠,一重一重压下来,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看着还真不像是成亲的样子。

      这条路很长,白清木走得很慢,他听到有些下人在窃窃私语,也好像听到有人嘲笑自己的声音。但他都没有在乎,只专注于脚下的路,仿佛在做一项了不得的事。

      世女病重,时间又太多仓促,即使是安亲王府,也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府中处处看着完美,实则死气沉沉。

      高堂之上,安亲王匆匆来受了一礼,白清木只看到了她的一角衣裙。

      匆匆忙忙拜了堂,白清木被带到了世女的屋子里,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世女还睡着,因为病重,成亲之礼也只在额头上系着一条红色的眉勒,房间里就点了两支红烛。

      小丫鬟们鱼次进入,服侍世女用药,白清木呆呆地站着,这房间里实在是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他也不想做其他的事情了,反正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是在等待最后一刻了,不管是他还是世女。

      不一会儿,这些小丫鬟就出去了,房间显得不那么拥挤,白清木松了口气。

      小丫鬟们走到外间,有一个大胆的问旁边的人:“这就是冲喜过来的郎主了,长得可真好看,不过一点大家之气都没有,要我说,连我们府里的小厮都有些比不过,更别说外面的世家公子了。不过他运气可真好,能做世子夫呢。我还听说他还不愿意呢,被太女给抓回来的,真希望他来冲这一趟喜能有用,要不然……”

      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众人沉默,没人接这个话头,妄议主上是大罪,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时间点上。

      那人听众人不接话,继续道“也不看看自己,配我们世女,真是……”

      听到这话,另一个明显想说什么,但估计是在外面,费力老大劲儿忍住了,只是训斥道:“这种话你也敢说,怎么能妄议主子。”

      那活泼点的马上就被吓到了,她立马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这里:“谢谢姐姐。我以后会注意的。”

      另一个人没说话,神色冷淡的点了点头。

      运气好?运气好能来给人冲喜吗?就算这个人身份再尊贵。

      白清木朝帷幕重重的喜床走去,有些恍惚,他上一次走进这间屋子,也不过是几天之前,重生这两次,恍若梦境一般。

      床上的世女安静的躺着,面容沉静,却透露出某种不祥的味道。她的眉眼看起来有些凌厉,眼睛紧紧闭着,脸色也异常苍白,仿佛一张白纸,倒是冲淡了几分凌厉,看着有几分“病弱美人”的样子。

      白清木忽然间就想起来了自己第一次死的场景。

      他那会又天真又傻,什么都不懂,母亲要他逃,他就逃了,跟着一个不知底细的侠客江涵衍。他觉得,这是银货两讫的事,母亲既然付了钱,那么那个江大侠就得保护他。虽然那个人第一次见他,眼神就是冰冷的,在母亲面前还有一点掩饰,出了京城之后,连掩饰都懒得做了。对他整天就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活像他白清木欠了她的。

      他那时候应该有所警觉的,但很可惜,他长于深闺之中,每天想得最复杂的也不过是怎么逃脱母亲偶尔的惩罚。所以,最后在城外被杀,仿佛是理所应当的事,直到死前的那一刻,心中依旧是茫然无措更多。
      白清木还记得江涵衍挥剑时冷漠的表情,仿佛她不是杀了一个人,而是杀了一只鸡、或者一只别的什么动物,好像他白清木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蜉蝣;他也记得自己当初看到的那把剑,和那个人一样讨厌的一把冷漠的剑,剑身反射着月亮的光;也胡思乱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些话本子,那里面曾说,剑客杀人只用一招,干脆利落,不让人痛苦。

      想到这儿,白清木不禁打了个寒战,眼神里透露出害怕的神色。

      话本子里都是骗人的,剑客杀人是只用一招,但是却不是一招毙命,她只刺了自己一剑,自己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软绵绵的倒下了。血流得厉害,他很疼,也很害怕,知道自己要死了,几乎忍不住想要求饶,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他说不出那样的话来,心中也知道,这一次求饶一定是没有用的。

      那个人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没有上来补上一剑,也没有离开,她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在流血。月光倾泻下来,那个人的眼睛很亮,好像很盼着自己去死。

      直到血快流干了,那个人才轻笑了一声,弯下腰对着他的眼睛说了一句:“放心吧,白家一个都跑不掉的。”

      白清木本来就浑浑噩噩的,知道自己要走到尽头了,听到这话,猛然间睁大了眼睛,想说什么,但是也只能到这儿了。再多的不甘和恐慌,都尽数淹没在了黑夜里,等明天早上太阳升起,不过就是一个无辜枉死的魂魄罢了,对世间来说,仅仅是茶余饭后一场笑谈罢了。

      只是不甘心啊,他白清木自问没有对不起谁,和她江涵衍也是萍水相逢,为什么就落得个抛尸荒野的下场呢?

      他死了之后,不知为何,灵魂却没有立即去阴曹地府,而是飘到了安亲王府,待在世女的那间屋子里,出不去,别人也看不到他,看着世女一天又一天的虚弱下去,直到死亡;听见小丫鬟们在外面的私语,说母亲因为把自己送走,违抗了圣命,白家主支视为抗旨,处斩;所有分支,全部流放。

      没有人知道他当时多么后悔,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一定会选择去冲喜。

      世女刚刚去世,他忽然也失去了意识。

      上天垂怜,他又重来了一次。虽然,第二次,仍是相同的结局。

      想到这里,白清木低下了头,屋里的烛光跳跃,在白清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衬得他的脸色有些晦暗不明。他慢慢踱步到了桌边,倒了一杯茶,仰头一口喝了,这杯茶早就冷了,但是白清木没在意,他需要冷静一下。

      他重来一次,当机立断劝说了母亲,答应了这次冲喜。

      和这一次一样,进了安亲王府,那几天的生活,白清木有些不想去回忆。

      他匆匆进了安亲王府,孑然一身,没有陪嫁,没有用得顺手的小厮,只身一人,任人……

      一个看起来就没几天好活的世女和一个冲喜进来的空架子世女夫,前者没人敢为难,即使病得起不了床,一声咳嗽,都关系着几个人的项上人头;后者呢?自从白清木进门,就没见过安亲王;冲喜虽然略有效果,但没到最后,谁都说不准,更何况,就算是成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得世女的喜欢,要是不得可不就是人人都能踩上一脚吗?侍女冷眼,安亲王的忽视,到最后,好歹他也是从正门进来的世女夫,还需要自己到厨房取东西,让人钻了空子,早早地又去见了阎王。

      还是那个人,还是江涵衍!

      他即使躲进了安亲王府,也还是逃不过江涵衍这个诅咒。

      白清木记得自己当时在厨房后面的竹林中,恐惧铺天盖地而来,那一瞬间,他觉得甚至时间都停止了,极致的恐惧下,连跑都忘了,只呆呆的站在原地,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没人知道他的内心有多绝望。

      刚刚听侍女的私语,他得知了自己的冲喜还是有那么点效果的。世女风华无双,偶尔,他还幻想过世女要是好了,自己就能和她做一对举案齐眉的夫妻,不求和安亲王妻夫一样,只求日子能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但是见到江涵衍的一刻,他就知道了,上天连这一点希望都不给自己!

      可能是因为在王府的缘故,江涵衍没有用那把有些骚包的剑,拿了一把匕首,方便割人喉管的那种。

      白清木恐惧到极致,突然就表现得有些镇定了,这反应引起了江涵衍的注意。

      “你好像认识我,你很恨我,也很怕我,为什么,我们应该没有见过?”江涵衍嘶哑的声音道。

      白清木一惊,颤抖着声音说:“我不认识你。”

      “你的牙齿在打颤。”后面的人声音毫无起伏,叙述着一个事实。

      白清木紧紧地握着拳头,内心混乱如麻,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才能逃过这一劫,内心有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逃不掉了,算了吧。

      “算了吧。”身后的人又说,语调一如既往地平静。

      白清木还没反应过来,颈上一痛,他看到自己的血飞溅而出,染红了面前的竹子,看着那个人走到了自己的前面,像上一次一样看着自己因失血过多而亡。

      到了这个时候,白清木已经感觉不到疼,只有冰冷从脖子的伤口蔓延开来来,要将他冰住,视线渐渐模糊,白清木知道这是死亡再度要来临了。恐惧化成了实质的巨手,将他往黑暗中拖去。不甘心啊,看着江涵衍的影子在雪白月光下摇摇晃晃,白清木这么对自己说。他骤然间睁大了眼睛,朝江涵衍的影子伸出了手,死死拽住她的衣角。这是恐惧中炸开的一股磅礴而粘稠的恨意,仿佛地狱深处的红莲!他已经避免了一种情况,为什么,他还是死在了这个人的手里,上天让自己重来一次,就是为了早早得死过去吗!

      白清木已经看不清江涵衍的表情了,但他没有在意,依旧冷漠也好、惊讶也罢,他都要死死地盯着这张脸,想要把这张脸印入到灵魂里面,即使,即使自己要堕入地狱,也要拉着他一起去!

      在这种炽热的感情中,白清木的生命第二次走到了尽头。失去意识前,他似乎听到那个人在抱怨:“还得要我把尸体也偷出去,费什么劲。”

      白清木努力想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敌不过那股不可逆转的力量,闭上了眼睛。

      死了之后,和第一次一样,又回到了那间屋子,世女死亡后,他也跟着失去了意识……

      一睁眼,他竟然又回到了入安亲王府那一天!又是这一天!

      白清木陡然间看向床上的世女,情绪有些激动,猛然间站起身来,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茫然了一会儿,他抬起脚,慢慢的走到了世女的床边。

      其实他从来都没好好看过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妻主,刚刚匆匆一瞥,只觉得这个人白得过分了,细看之下,才发现,自己的妻主,长得真是好看啊。眉眼生的真好,虽精致却不娇气,但是,因着生病,显示出几分弱势来。她从缎被里露出来的手瘦得可怕,骨头凸显出来,手上就只覆着一层皮而已。白清木顿了顿,弯下腰,把那只手塞进了被子里。

      白清木长出了一口气,平静下来,又回到了椅子上坐下来。刚刚他有些激动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平静了下来,以为自己能克服过去,但同时他心里也明白,丧命的那两个晚上的恐惧,还深深地刻在他的记忆里,如附骨之疽,触之即痛。

      这一次,自己要怎么做,才能避免被杀呢?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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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回来的白月光(女尊)
      文案
      黎青羽重生了。
      爹爹还康健,友人仍平安,而高门沈家的沈小公子,也不曾因病早逝
      曾经被人踩进泥里,被碎骨削肉,而如今,黎青羽简直忍不住要笑出声,鹿死谁手是尚未可知,可黎青羽敢保证,是死不到仇人手中去了
      权势、美人,她都要了
      
      然而
      温柔了一辈子的爹爹:“这小公子,买回来给你做夫郎,你不娶,就别认我这个爹爹,也别想去科举!”
      黎青羽:?
      为了白月光沈公子,黎青羽也放话出来:“我绝不可能娶如此之夫郎。”就算一辈子无亲无友、无儿无女、无依无靠,也不会娶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沈家遭逢大难,阖府三百余人,只有沈钰一人逃脱,活着没有希望,死了又不甘心。
    没想到上天垂怜,他遇上了世上最好的妻主。帮他报了仇,洗了他沈家的冤,更是牵着他,一步步走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最终的最终,黎大人还是端起了沈小公子烧糊的饭,心甘情愿的说了句:“真香!”
      黎青羽:我一生都不敢懈怠丝毫,怕你再染上尘埃
      
      小剧场:
      沈钰:我记得你之前放狠话,顶着天大的压力,就是为了不娶我
      黎青羽:……
      围观群众:对对对,我们都记得
     
      以及如果对作者有兴趣的话,点个作者收藏吧。谢谢小天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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