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代之女刺客来了》八月十六号

1、第 1 章

　　1951年初冬，南方F省靠山村。
　　天色才透了点灰白来，村里的公鸡就比赛似的哦哦哦的一声高过一声了，陆陆续续，村里的人家升起了袅袅炊烟。围着村子的群山远远望着还是墨绿一片，间和着些许不同深浅的黄色红色。屋顶、路边枯黄的杂草面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白霜，逐渐干涸的溪边上，湿润的泥土都结了层冰碴儿，这时候的冬天还是满冷的。渐渐地，乡村小路上陆续出现了人的身影，打招呼的声音，几条或黑或黄的土狗在收获过后的田地里你追我赶。寂静一晚的村庄随着亮开了的天也醒了。
　　村东边的宋洪安家老宅。宋洪安一共五个子女，排第二的是闺女，嫁到了隔壁村，其余都是儿子，排第四的三儿现在在部队，剩下的三个儿子都在村里。一大早已经分家出去单过的老大家老二家就来报道了（为啥老大家都分出去了我们后聊，老大家很孝顺的）。两家离老宅也不远一百来米的距离，虽然老么还跟爹娘一起住着，但每天吃完晚饭兄弟俩都会遛到老宅看看爹妈。
　　说是老宅是因为地是宋洪安这支老房子的宅基地，房子却不老旧，是一年前重新建好的厚实的土坯房，盖着瓦片的，住着敞亮敞亮的。宋家在村里，不说本家了就亲戚也多，宋洪安不说辈分摆那，他大哥是村长，就是他自己年轻时也是打过鬼子的，子侄辈也争气做事大气仗义，自家老三还是解放军还在部队呢，所以当时起房时村里青壮年都来帮忙，没用多久就把房子盖起来了。
　　“爹，娘，我来了！”老二家媳妇王菊花手里挎着个篮子，才跨进院子就向着厨房的方向喊着。“别嚷嚷，”宋奶奶立马在厨房门口露了个严肃脸，压着声音说道，“那么大声干什么！吵醒我两乖孙孙了！”说完对着已经在厨房里帮忙的大媳妇韩信芳说：“你看着锅里的蒸蛋，我去看看平平安安！”撇了眼二媳妇就向西屋去了。老二家的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公爹从堂屋走了出来。“爹。”声音瞬间压低了，虽然没说什么，但二媳妇还是从老头的眼里看见了“怎么这么咋咋呼呼”嫌弃的意思。
　　“老二呢？”“和大哥一起先去山上打点柴过来。”宋老头点了点头，也往西屋走去。
　　咋那么疼老三的那两小的，我家建强就不是你孙子啦，何况其中还有一个那样的！老三都大半年没消息了，不过这话可不敢说出来，不说公婆就是丈夫也容不下自己，宋家几兄弟关系亲的很，这些话只能在心里嘀咕嘀咕。老二家的紧了紧手里的篮子有些灰溜溜的钻进了厨房。
　　“大嫂。”“恩，来啦。”韩杏芳抬了抬头和老二家的打了声招呼，一边麻利的往灶头里架上根柴火，“东西先放在桌上吧，待会看娘怎么安排。”
　　“二婶好！”老大家十一岁的大闺女雪梅坐在一小马扎凳上，挨着一装着碗盆的大木盆，正拿着丝瓜瓢刷洗着碗呢，碗有些还是从别人家借的，不常用的碗盆都沾着灰。“哎呦，大嫂还是闺女好啊，乖巧懂事懂得帮忙干活的！我家那个臭小子都不知道跑哪了！真希望生个女儿平时家里也有个帮忙的！”雪梅听了也只是腼腆的笑笑，低头继续刷着碗。
　　韩杏芳性子大气，等闲不爱跟人计较更不爱跟人显摆，她笑了笑没说什么。从锅里舀了几瓢热水，先是给女儿盆里添了两瓢热水，剩下的倒进了另一个盆里，接过女儿刷好的碗再过一遍水，再倒扣在一边的竹篮里沥水。
　　王菊花嫁进老宋家第四年才怀上，好在老宋家风正，公婆没催也没给脸色。因为生孩子的事闹腾这种事还少么，远的不说，就说村里陈木根家里，家里条件本来就不好，陈木根爹这辈就他一个，生病走后剩寡母孤儿的，而且这个寡母性格还有些尖酸，一个村的大家觉得她家也不容易就不太计较，困难时也会出手帮忙。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当时新媳妇进门才一年多，没怀上孩子被蹉跎成什么样，路过他家就没见陈木根娘消停过，除了打骂还干重活，最后晕倒在洗衣服的河边，第一个孩子也没保住，就这样还被骂扫把星。要不是村长家大伯母看不下去，质问陈木根娘是想逼死儿媳妇啊，还是想再娶啊，有钱再娶吗？！你这样的恶婆婆还想再娶到！陈木根娘这才消停好歹让儿媳妇在床上躺了两天。明面上都这样了私下里都不知道会是怎样。王菊花第四年生了建强后也没再怀上过，如果当时真生了女儿，呵……自己生了两儿一女说多了还以为自己在显摆呢。自己这个妯娌大的方面没啥问题，就是有时候小心思多了点。老三家的不说是个文化人脾气还爽利，和自己很是聊的来。就剩老么，得好好帮他把把关别娶个搅家精回来。
　　王菊花走近靠墙的桌前，把自家装着鸡蛋的篮子挨着另个篮子放着，看到另个篮子里的东西，除了菜干、几块豆腐还有这个！忍不住惊呼道：“哇，大嫂，你竟然送面干！你家哪来的面干啊？”这个年代虽然老百姓当家作主了，但作为靠天靠地吃饭的农民想吃点百面都还是奢侈的，何况还是这种机器加工出来的面干。大嫂真是舍得！
　　“我娘家二哥寄回来的，我大哥前几天拿来的。刚好今天有好事就拿来了。”王菊花听后觉得大嫂命真好，娘家兄弟有在村里当干部的，还有在大城市里当工人的，最重要的是又对大嫂好，时不时的还帮衬下大嫂家，大伯哥对大嫂也好。
　　“大嫂，你对小叔子真好！”韩杏芳笑了笑：“一家人都一样的。只是刚好有就出份力。”对小叔宋致明好是真的，当时自己嫁进来时小致明才5岁，也是得帮着婆婆照顾这个中年得的么子的，致明从小古灵精怪的又听话，其实王菊花进门就比自己晚两年，他们几个兄弟感情都很好，但致明就是和自己这个大嫂更亲，杏芳自己有孩子以后小叔还帮忙看孩子。有时躲在山洞里避难缺少食物时，小叔还把自己不多的食物又扣下一口偷喂给自己的孩子。真心对真心啊，说句抬辈分的话，真拿小叔当儿子的。
　　当年那个年代乱啊，好在当时进村的路不好走，就一条延着山势踩出的爬上爬下的小路。世道开始乱时，还有些当地人当了汉奸，想仗势欺人霍霍村里，前几次要钱要粮就给了，后来还想欺负女人，当时还不是村长的宋家大伯联合了一群年轻人把几个汉奸灭了，和当时的老族长说反正都要死，比起苟活着被欺辱死，不如有尊严有血性的死！老族长看着年轻一代，当年老祖宗也是为避世才迁进了山坳里的，人活着不是为了活着，而是为了有骨气的活着，今后的日子是这些年轻娃娃们的，交给他们吧。然后村里组织起了巡防队，能够进出的地方都有人把守。最初还有一些成为汉奸的地痞流氓来骚扰，男人在前方对付，老人女人小孩以防万一就躲进深山里。好在村子不是大村，村子的位置偏僻。渐渐地被外面的人遗忘，也许也有人觉得村子恐怕都被杀光不存在了吧。没人进出了小路渐渐被杂草掩埋了，除了熟悉的人或者误打误撞的，还真的很难找进来。
　　今天老四相亲的对象家里会来人相看家里的情况，可不是重要的日子！自己也得好好看看，一定要给老么找个好的！
　　这次相亲还是村里一老婶牵的头。按说这个时候相亲是没有说相亲男女双方都还没见过，女方家就明着先到男方家的，一般也是暗地里先打探一番摸个底找个熟人搭几次话再说见面，何况除了媒人女方家嫂子也要一起来。但这次老婶子也说女方还行，也不差一顿饭的，先相看相看。老宋家也不墨迹，就定了今天相看。老婶的一老姐妹住在县城，说是厂区家属楼有户一年前搬进来的邻居，那家儿子算是招工进城了，在厂里烧锅炉。平时交往感觉还不错，挺热情的。进城了还时不时的把爹妈从乡下叫来住几天。已经结婚了都有一儿一女了，家里有三个姐妹，前两个也嫁人了，现在还有个最小的在找对象，人见过，有时候爹妈没来，哥嫂也会把她叫来城里玩。人长的也齐整，性子比较腼腆但是干活勤快啊，来了就帮忙干活的。虽然是农村户口但有个兄弟是工人啊，也是听说宋家兄弟争气，才来相看的。老宋家不看重其他条件，只要未来儿媳品行好就成，娶妻娶贤，家和家才兴旺！
　　“老么呢。”老二家的看着桌上的东西酸酸的问到。
　　“刚问我他大哥呢我说去后山打柴了，他就去帮忙了！”
　　话说回头，宋奶奶轻轻地推开了个够自己进屋的门缝，闪进了西屋，又迅速地关上了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屋里，看向床时发现孙子已经坐起来了，正在穿衣服呢。走近一看，孙女也醒了，睁着眼睛看着哥哥。
　　“平平，安安，都醒啦。是不是二婶大嗓门把你们吵醒啦？”老太太声音都不只温柔几度。怕小孩冷到手上利索地帮小男孩的衣服先穿好。
　　“奶，没有呢。天都亮啦，我们也要起来了。”三岁大的哥哥平平有条理的回奶奶的话。平平安安正是老三家的龙凤胎，大名叫宋建华、宋建宁。老三媳妇虽然要上班不能天天带孩子，但一有时间就回村里呆几天看孩子教孩子，哪怕孩子在乡下养的，也比城里孩子养的好。
　　老三当年十五六岁跟着部队走时正是打仗打得频繁的时候，消息什么的都中断根本不知道是生是死，好不容易熬到把小鬼子打倒投降了滚出国门了，国内还继续打。等到了解放地区的部队帮着老百姓恢复正常生活后才收到老三报平安的信，老三还在前线部队呢。
　　新华国成立后的第一个春节，将近十年没见的老三宋致远背着大背包，带着媳妇钱清平，抱着俩八九个月大的孩子出现在了靠山村，被激动的人群拥着走进了宋家老宅，终于团聚的一家人拥在了一起哭成一片。
　　一大家子发泄完激动的情绪后，发现这个三儿一边打仗还一边拐来了个儿媳妇，还一次生俩，还是龙凤胎！是龙凤胎！龙凤胎！厉害了我的三儿！老宋家基因不错，个个长得人高马大的模样还俊，孙子一看就是三儿的翻版，孙女更白嫩些，脸圆嘟嘟的，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圆溜溜的看着的人心肝颤，萌肥萌肥的！
　　老三家媳妇竟然是京都人士，父亲是大学老师，家里还有个小两岁的弟弟，儿媳妇中学毕业后就报名参加了部队负责搞宣传，两人就在接触中产生了革命感情，在部队领导和战友的见证下结成了革命战友。钱清平长的比较英气，浓眉大眼的，初次和家人见面也不扭捏，招呼上门祝贺的邻里相亲也很亲切不会看不起农民。说话做事张弛有度，宋洪安俩老满意的不得了。
　　老三现在是营长了，过完年就得回部队了。倒是老三媳妇因为工作需要调到了榕市铁路部门。这下更是让大家羡慕了，虽然说靠山村离榕市近，但也要走两个小时的山路的，这个年代多少人连县城都没去过，一听铁路呀，那可是有火车的单位啊全国都能去的啊！
　　两小孩在建国这一年的夏天出生的。出生时地方上还遇上了一小股敌人还交火了，老三媳妇就在后方老乡家里生了两孩子，好在福气大都平平安安的。寥寥数语，但当时肯定也是凶险的。老三媳妇舍不得把孩子寄养在老乡家和孩子分开，好在当时国情已经很明朗化了敌人在做最后的挣扎，我军一鼓作气全国胜利已经成定局了，所以就带着孩子跟着部队走。孩子很乖不轻易哭闹，战友也帮着带，所以大半年跟着部队孩子也养的好好的。
　　老三回部队，老三媳妇在铁路的工作是监管某些物资运送的，目的地换了，这一去一回的要几天时间也跟着变，这种工作性质是不好带着孩子了。孩子这么小找别人不放心，索性和宋家老俩口说了难处，爷爷奶奶立马要求孩子放村里我们来养，老三夫妻俩也是觉得这样才放心。
　　孩子们跟着钱清平转的户籍，所以每月也是有城镇口粮的。钱清平不是那种想着占便宜的人，就直接拍板说每个月把孩子们的口粮都送回来，虽然量不多对成年人来说估计一两顿饱饭就没了的，但是是细粮啊！老俩口拒绝，钱清平不管，还每个月再加了两元钱给老俩口。说是都没有在俩老身边尽孝，现在回来还把孩子托付给老父母照顾很惭愧了，就算没把孩子交给爷爷奶奶也是要给孝敬钱的。就连有些小心思的王菊花知道老三家给钱又给粮后也很乐意，既然东西给了公婆，总会有几口漏到自家孩子嘴里呗。要是提出自己来养能成的话就算丢大脸也是会提的，可惜肯定成不了。
　　不要小看两元钱，现在的钱还是蛮大的，要知道钱清平还是拿的领导干部的工资一个月也才二十二块。钱清平和两老解释：“不是不想再多给点爹娘，除了人情往来和家用，我的工资每月还会拿出十块钱寄给牺牲战友的家里。有的家里就剩老人和孩子了，真的太困难了，不帮一把对不住死去的战友。致远在部队也是一样的。”这个年代里，为了革命能胜利无数人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舍了小家保大家。一起上战场过命的兄弟情，活着的人怎么会忘呢。
　　“好！好！好！这件事做的好！”宋老头听后又想起了打鬼子时牺牲的战友们，激动的眼睛都红了，“如果知道他们家里遇到困难，我们有能力都不帮一把，那还是人吗，怎么对得起战友啊！死后也没脸见他们啊！好！钱我们也不要，你们寄走！”钱清平劝了半天说她那还有钱，最后还是用平平安安当借口才让老俩口把钱收了。
　　平平安安就这样留在了爷爷奶奶家，钱清平一忙完任务也会赶回村子看望爹娘和俩宝贝。
　　宋奶奶帮平平穿好衣服后，看向了还乖乖躺着的安安。安安睁着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向着奶奶哥哥的方向看着，白嫩嫩圆嘟嘟的脸蛋睡的红扑扑的，比老三媳妇上次从外地带回的苹果还要好看。还是我家孙女最漂亮了，宋奶奶看了都好想在安安的小脸蛋上啃一口，咳咳，忍住，还是得在小辈面前留点脸面。
　　“安安好乖啊，饿了没，哥哥穿好衣服啦，我们也穿上衣服一起去吃蛋羹！”安安眨了眨眼没回应，像娃娃一样让宋奶奶帮着穿上厚棉袄。
　　这时宋爷爷在门外也听到屋里的动静了，知道俩孩子醒了，就推门进来了：“爷的好孙孙，饿了没，衣服穿好了我们去吃饭啊！”爷孙俩看着宋奶奶抱起了安安，已经站在床边的平平很自觉地自己就牵上了爷爷的手，宋老头看着俩乖孙脸上笑成了菊花，“走，今天吃蛋羹！”老宋家能让老俩口这么宠着的也就是这两龙凤胎了。
　　我这是在哪啊？！我该怎么办？！小安安还是像往常一样，精致的小脸上没任何表情变化，可是，死的时候已经是刺客组织首席的安姐儿，看着自己的五短小肥爪，看着这完全不同的人事物，以往泰山压顶也不改其色的安姐儿，在安安的小小的身体里咆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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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刚开始写，为了交代些背景什么的，会比较啰嗦啊。好久没写作的人，有啥意见建议的，可以留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