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姑难为》绝世清欢

8、第08章

　　“月姐姐。”

　　一声轻唤，小小的人影走了出来，在夜晚火光的辉映下，被烫伤的半张脸尤显得恐怖。但阿花温和平静，和平日一样，神情未见异常。

　　月华把人叫了出来，自然不是平白无故的。刚提及杀人凶手，难不成一个小姑娘会是穷凶极恶的歹徒？阿花一介孤女，在场的村民是不信的。

　　有村民提出了质疑：“你该不会说凶手是阿花吧？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是凶手！我们大伙儿可是看着她长大的咧！”

　　村民纷纷附和，言道阿花生于李家村，长于李家村，绝不会是杀人凶手。

　　别说村民们不信，柳乘风低声质疑说：“仙姑，你是不是弄错了？”

　　村民们纷纷讨要说法，指责月华拿一个小姑娘脱罪。月华不与争辩，而是盯着阿花发问道：“村民为何知道我们半夜掘墓？此事除了我们几个，只有你知晓。莫不是你做贼心虚，不敢与死者当面对质，叫这些乡亲父老阻挠。”

　　白日决定趁夜掘墓后，几人一直待在一起。村民来得如此之快，肯定事有蹊跷。

　　阿花埋下头，道歉说：“我给村长爷爷送洗干净的衣物……不小心说漏了嘴。对不起，月姐姐。”

　　老村长怜惜阿花一介孤女，平日加以照拂。阿花受其恩惠，经常洗衣缝补答谢。作为看着阿花出生的长辈，老村长站出来作证，说是阿花不小心说漏了嘴，仅凭此指证她是凶手，完全没有说服力。

　　拿不住妖邪，擅自掘人墓，再加上胡乱指证村民，月华犯了众怒。

　　李长庆愤愤不悦，怒道：“你们枉为仙门中人！！拿不住妖物，就在这儿信口雌黄！还有你，我一定要上东流门找你们门主，治你的罪！！”

　　水一程再次遭到责难，只木着一张脸看待这场闹剧，他相信月华有她自己的主意，少时就是个古灵精怪、奇思妙想的人儿。

　　“阿花。”月华上前一步，轻声轻语唤人。刚才说人是凶手，此时却不像是对待凶手的样子。

　　“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我……”月华皱起了眉头，冷声道：“而是……死去的村民！”

　　说时迟、那时快，月华突然出手，不带一丝留情地打向阿花的天灵盖。月华突然暴起，出手狠辣，速度快到水一程都来不及阻止。众人始料未及，在场之人无不吓到。

　　“仙姑！”柳乘风大喊一声，满脸震惊。

　　阿花见泰山压顶之势，此时若不反击，定要命丧当场了。她下意识出手应敌，但整个人依然被震飞落地，一口血吐了出来。

　　月华沉步走过去，对着重伤吐血的阿花逼问：“送衣服可以明日送，你偏要趁夜去。平日少言寡语，却在答应了我的事上说漏嘴。还有……你一个农家孤女为何要藏着掖着……你会妖术！”

　　若是普通人受月华这一击，早就当场没命了。也是月华这一击，柳乘风他们才知晓，阿花竟然会妖术！

　　“你早就怀疑我了？”不再做无用的否认，阿花用手背擦掉嘴边的鲜血。

　　月华才来村子两三天，哪说得上早怀疑。昨日在死者家，月华注意到阿花脖颈被李婶指甲划伤。但回家后，除了乌青的瘀痕，未见阿花伤口。

　　月华肯定自己没有看错，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要拼命找出真相。昨夜辗转难眠，月华连夜去问了李大娘更多关于阿花的事。

　　阿花的母亲生得美丽，年轻时曾是李家村最美的姑娘，风风光光嫁给了落户李家村的有钱人家，即阿花的生父。

　　一开始夫妻恩爱，生活幸福。阿花的母亲生了她后伤了身，未能给夫家生个儿子传宗接代。阿花的父亲对妻子越来越不满，渐渐变得酗酒暴躁，后来竟被人发现和村里的寡妇有一腿。两夫妻争吵打架，激动间热水倾泼，不小心伤到了年幼的阿花。小小的阿花被烫得哇哇大哭，彻底毁了容。

　　阿花的母亲是美人，阿花小时候也靓得像一朵花，毁容后却被小伙伴嘲笑丑八怪，甚至看热闹的大人也会说三道四。父母先后去世，阿花成了孤儿。

　　一个孤女守着大宅子，渐渐大了招人惦记。村里的单身汉爱骚扰她，势力的小人想骗她房契地契。没点本事，阿花休想过得安生。

　　月华隐隐有了猜想，却没有确凿的证据。坐在屋顶想了一夜，决定冒险引蛇出洞。刚才她出手逼迫，正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若阿花真是无辜的，月华也有本事在最后关头收手。

　　此时，阿花吐出的血里，暗含丝丝妖气，无不昭示她是杀人凶手。

　　月华气道：“你知不知道，你害了四条人命！他们不是看着你长大，就是和你一起长大，你怎么下得去手？”

　　“他们该死！”阿花直视月华，语气愤愤，一看就不肯悔过。

　　李二企图侮辱她，她不过是反抗自保罢了。一个单身汉，死了不会有人追查。而和她定亲的李娃子，居然和镇上的姑娘私通，想要贩卖她的家产。

　　阿花一时冲动连杀两人，愤恨世上不公。杀了两人后，阿花突然觉得杀人很轻松，就是死个人，顺道为村子除了害。

　　还有阿香，因为嫉妒小时候阿花在容貌上压了她，平日见了人总是阴阳怪气的嘲讽。阿花既毁了容貌，又失了亲事，而阿香却要嫁如意郎君。当听到这个消息时，阿花就想搅黄她的婚事。不是经常嘲笑人命硬克夫，就让她也克夫喽。

　　至于李全，脾气暴躁，喝了酒就殴打妻女。一看到他，阿花就想到自己的生父，毫不犹豫地杀了。

　　“他们的确是我杀的。”阿花毫不避讳，承认了自己的所为。

　　村民们一时哗然，李长庆神情最是激愤，说：“我儿子何处得罪你了，你居然下此毒手！”

　　“你儿子不是我杀的，他明明是被克死的。”阿花阴阴地笑，幸灾乐祸的样子，抬手指着阿香，说：“就是她，就是她克死你儿子的！”

　　阿香吓得一个激灵，连连躲到长辈后面。别的村民也战战巍巍，离得远远的，生怕阿花出手伤人。好端端的小姑娘，怎么就成妖女了？难怪她一家死绝了，原来生了一个妖孽。

　　“我跟你拼了！你、你还我当家命来！”李全妻子呜咽着，冲上去捶打阿花。阿花随手一推，把人撂倒在地。

　　“阿娘，阿娘，你别这样！”见母亲挣扎着还要去打人，李全的女儿赶紧拦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出事。

　　“那个男人总是打你、骂你。我帮你把他杀了，你应该感谢我。”阿花魔怔了一般，喃喃道：“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我明明是在帮你们！我是在为民除害！！”

　　“你！就是你！”阿花指着一位年轻妖娆的寡妇，问道：“李二是不是欺辱过你，我帮你把他杀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哈哈哈哈哈哈……”

　　闻言，年轻寡妇涨红了脸，赶紧反驳道：“你、你胡说什么！我没有……你别污蔑我！”

　　面对村民们奇奇怪怪的眼神，寡妇再三辩道：“你们相信我，她在胡言乱语！仙君，快收了她，收了她！”

　　杀人偿命，今天的事不能善了，月华心里是极其难过的。

　　“阿花，做错了事尚能原谅，滥杀无辜却不可饶恕。你杀的村民也许有缺点，但他们罪不至死。至少，不是由你用残忍的方式杀害。你的妖术，到底是谁教你的？”

　　“无辜？”阿花讽笑道：“他们活在世上就是祸害！他打我阿娘，打阿公阿婆，他烫伤了我的脸！我把他推下去了……”阿花得意地笑，“看着他血流满地，我心里好痛快！！”

　　阿花答非所问，在那儿自言自语。月华琢磨出，说的应该是她的父亲。

　　据李大娘所言，阿花父亲死后，她的母亲性情大变。阿花的母亲原本觉得是她伤到了女儿，对阿花百般疼爱。但自从丈夫死后，对阿花不闻不问，一年后就病逝了。

　　当初是阿花上山寻父，第一个发现父亲的尸体。如今看来，是阿花将其推落山崖，亲手害死了。第一次杀人，年幼的阿花必会露出马脚，作为阿花的母亲肯定会有所察觉。

　　阿花不认错，村民义愤填膺：“你这个妖女！仙君，快收了她，收了她为民除害！”

　　沉默了一晚的水一程，依然沉默。但灵剑应声出鞘，意欲将阿花俘获，带回东流门审问。

　　此事本就是水一程三师徒的任务，如今凶手已经现形，其余的事月华也不想插手了。

　　“哈哈哈哈哈哈……”阿花笑声桀桀，响彻在夜晚的山林，犹如追魂夺命的女鬼。无论是曾经嘲笑她的，还是曾经照拂她的，此时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阿花脸上的疤痕抖动，和面目可憎的山野女鬼一般无二。

　　“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该死，活该千刀万剐。”阿花又哭又笑，“我不用你们动手……”

　　见阿花身体泛了灵光，不想再掺和的月华惊道：“她要自爆！结界，保护村民！”

　　凌风凌云兄弟早就做好准备，意欲协助师父擒拿妖女。此时突生变故，立刻以剑结阵，为村民竖起保护屏障。陶慕也催动他的灵符助力，保护村民。

　　柳乘风不知江湖险恶，一时不能接受阿花的恶行。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待柳乘风反应过来，却只拔出一把断剑。

　　只见以阿花为中心，霎时间灵光乍泄，仿佛火树银花一般耀眼。活生生的一个人瞬间化为乌有，随风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