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姑难为》绝世清欢

2、第02章

　　山林一别，柳乘风回了住所。

　　他向师兄们一打听，才知道后山住了一位极负盛名的仙姑。他被师兄们普及了月华仙姑勇闯神魔殿，诛杀魔君的丰功伟绩。活在世人口中的仙姑，活在坊间话本的仙子，他竟然见到了真人！

　　柳乘风不敢告诉旁人，仙姑要教他剑法的事，否则他会被当猴子围观的。

　　还有，仙姑的形象，与传闻实在不一样。什么娴静时温柔似水，出招时势如破竹，明明就是一个脾气古怪的暴力姑娘。

　　尤其是柳乘风在被月华折磨了一个多月后，深以为然。

　　绿荫遮蔽，山风徐徐。隐蔽在山林的小木屋简陋而宁静，空旷的小院盘旋着一只海东青。胖乎乎的鸟身，扑棱着大翅膀，在院子里飞来飞去。鸟喙一开一合，似是在接什么东西。

　　月华仰躺在藤椅上前后摇晃，在宁静的小院发出嘎嘎的声响。手里端着一盘炒黄豆，月华玩起了接豆游戏。时而扔向自己嘴里，时而扔向半空，海东青扑棱着大翅膀去接豆。

　　有客来了小院，海东青展翅盘旋，叫唤了起来。

　　人未走近，方岚率先质问：“你收徒弟了，还是今年资质最差的？”

　　月华头仰着，还在扔豆、接豆，随口回道：“没有啊。”

　　“你以为能瞒过众人？门中弟子隔三差五出入后山，已经引起长老们的注意。”

　　方岚在石凳坐下，裹缠的腰间露出护身符一角，口中继续道：“你收徒弟也不挑个好的。我打听了，此人叫柳乘风，父母双亡，是个孤儿。最主要的是十五岁了，还在练气期。资质平平，不知怎就入了你的眼？”

　　月华转头，刚好对其腰间，见黄色的一角，稀奇道：“你最近开始求神拜佛啦，求姻缘？”

　　“别打岔，回答我。”

　　月华嘴一撇：“我真没收徒。我就找了个伙夫，不能白吃白喝，只好教他点剑法喽。”

　　“行行行，你图省事儿，承不承认他是你徒弟无所谓。但只要你教他剑法一日，在旁人眼里就是他师父一日。”

　　月华不以为意：“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我没收徒。”

　　方岚不欲与其争辩，而是继续刚才的问题：“你还是没回答我，为何独独对他青睐？”

　　月华在此独居了十几年，不是没有其他弟子出入后山，但从未有人得其亲传。方岚一得到消息，便火速赶来质问好友。最近，转性了？

　　月华反手枕臂，一双明眸望着湛蓝的天空，喃喃道：“我觉得他的眼睛很干净、很熟悉，我很喜欢。”

　　“就因为这个？”方岚表示怀疑。

　　“当然不是。”月华歪过头，朗声道：“他的厨艺我也喜欢！”

　　“……”

　　月华笑了笑，递过手中黄豆：“要吃吗？很香。”

　　说完，寂静的小院传出几声仙女的屁响，熏得方岚迅速逃离。问人不如求己，方岚决定自己打探。

　　……

　　方岚刚离开不久，又有人风风火火而来，惊扰揽月居。

　　“对不起！对不起！仙姑，我迟到了！对不起！”柳乘风提着菜篮子，大老远嚷着道歉。

　　“快点做饭！”

　　“是！”

　　揽月居常年不生火，月华在屋檐角临时搭了一个小厨房，供其做饭。

　　上手了，柳乘风也没那么着急了。今日陶师兄拉着他，说一些宗门间的八卦。聊着聊着，差点误了时辰。

　　柳乘风摘着菜，开始胡思乱想。眼角余光打量月华，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看上去和他年纪一般大，却是人人景仰的仙姑。虽然脾气怪了点，传授剑法时狠了点，但的确是尽心尽力的。

　　月华正在闭眼小憩，阳光洒在白皙的脸上，俏脸微红，惹得柳乘风不禁看痴了。

　　“你不好好做饭，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吗？！”

　　明明没有睁眼看过来，却洞悉了柳乘风的注视。柳乘风赶紧侧头，专心做饭，不敢在仙姑面前造次。

　　少年在小厨房忙活，月华在藤椅上小憩，岁月静好。

　　柳乘风手脚够快，没一会儿饭香扑鼻。因为时间紧，柳乘风简单做了三菜一汤，都是一些家常小菜。没有大鱼大肉，却十分令人垂涎。至少，月华是极喜欢的，还兴致冲冲拿出一坛好酒。

　　饭菜悉数端上了石桌，二人相对而坐。月华率先动筷，似是好饿好饿。她的确常年不吃熟食，平日最多吃点山间的野果子。

　　而柳乘风手执一双木筷，戳戳碗里的白米饭。看着仙姑横扫饭桌，不敢在虎口抢食。

　　“仙姑。”柳乘风唤道。

　　“嗯？”月华嘴里包着饭菜，应了一声。

　　柳乘风好奇道：“我尚未辟谷，所以要进食饱腹。仙姑早已得道，为何还喜爱吃食？”

　　月华咽下饭菜，喝了一口酒，用筷子指着眼前的一盘蘑菇炒肉，说：“尝尝？”

　　柳乘风一头雾水照做，嗯……蘑菇炒肉的味道。

　　月华问道：“好吃吗？”

　　菜是他炒的，说好吃是王婆卖瓜。说不好吃，但柳乘风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我爹早逝，我娘为了养我，在镇上开了一家酒楼。我娘无论是酿酒，还是做菜都很出色。我的厨艺就是跟她学的，我娘说我很适合做一个厨子。”

　　月华问：“那你为何不好好待在酒楼做个厨子，反而跑来修仙问道了？”

　　柳乘风低沉道：“我娘不在了。”

　　月华尴尬地喝了一口酒，岔开话题道：“你……你做的菜的确很好吃，你看我一个堂堂仙姑都不能免俗。”

　　说着，月华吃了一口菜。唉，这倒是个可怜的孩子。好像是个孤儿，六亲缘灭。以后好好教他点剑法，免得在门中无依无靠。月华吃着菜，见柳乘风眉目清俊，倒是一个俊美少年。

　　柳乘风笑了笑，说道：“既然仙姑喜欢，以后弟子学烧更多的菜。”

　　月华点点头，不知是同意前半句的喜欢，还是支持后半句的承诺。

　　“会酿酒吗？”

　　“会。”

　　“以后帮我酿点好酒喝！”

　　“好！”

　　……

　　未时过半，温暖的阳光让人有几分困倦。空旷的林间场地，男女正在拔剑对峙。少年持剑，白皙微红的俊脸显得严肃紧张，如临大敌。而对面不过是拿着树枝的姑娘，巧笑嫣然。

　　与柳乘风的忐忑不安相反，月华气定神闲。左手负手而立，右手拿着一根树枝。树枝覆有一层青皮，稀稀拉拉几片树叶，一看就是刚从哪棵树上扒拉下来的。

　　柳乘风执剑，意欲先发制人，率先向月华发动攻击。一时间，两道青影交错。剑气与空气相撞，发出了唰唰的声响。柳乘风一剑劈向树枝，锐利的剑锋竟斩不断脆弱的枝条。只见树枝上有一层淡淡的青光萦绕，灵力的加持令它坚韧无比。一时间，利剑和树枝竟擦出了火花，令柳乘风大开眼界。

　　柳乘风进攻迅猛，气势如虹。月华随意挡住攻势，时不时教训哪儿不对。不只是嘴上说，手里还要抽打。外人看来，就像是教训不听话的孩子。

　　“剑拿稳点儿！”

　　“又错了！这边！”

　　“你是没吃饱饭吗！”

　　柳乘风：饭都被你吃了……

　　不过半炷香，柳乘风脸上便多了几道树痕。很快，手中剑被挑落在地，人也被掀翻了，彻底败下阵来。

　　“仙姑，你为何打人专打脸，我回去怎么见人呀？！”

　　柳乘风用手指轻轻触碰火辣辣的伤痕，指尖沾染丝丝鲜血。这些日子时不时负伤回去，旁人问起，柳乘风只说自己在后山遇见了野兽。今日已经很小心护脸了，还是被月华见缝插针地打了。

　　月华一树枝抽过去，说：“男人多几条疤怎么了？！我见你长得太小白脸了，阴气过剩，给你加点阳刚之气！”

　　柳乘风不过十四五岁，少年气还很重。而且皮肤白皙，五官秀气。要是涂脂擦粉，才真像是从某个地方跑出来的小白脸。

　　“你说什么都有理。”柳乘风嗫嚅道，长得不威猛高大是他的错吗？而且自己还在长身体，总有一日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别以为你说得小声，我就听不见啊。”月华瞪了一眼柳乘风，到了她这个修为，耳通目明，柳乘风的低语瞒不过她。

　　争辩是争不过的，柳乘风起身去捡地上的剑。一时不察，护身符从怀中掉落。月华随即注意，徒手取了过来。

　　待柳乘风反应过来，护身符已飞到月华手中，诧异问道：“仙姑夺我符干嘛？”

　　“你哪来的？”

　　柳乘风回了一句师兄送的，月华又问哪个师兄。

　　“和我一起入门的陶慕师兄，比我长两岁，但修为比我高多了。师兄说他是茅山来的，这符是他送我驱邪保平安的。”

　　柳乘风向月华学艺的事，师兄弟中也只有这位陶师兄知晓内情。

　　“茅山道士？”月华奇了，“茅山的人居然拜入剑派……他该不会人手送了一个符吧？”

　　“嗯，陶师兄为人热情，喜欢结交朋友。”这几日陶师兄散了不少符，说是要和同门打好关系。

　　难怪，阿岚早上戴着护身符，还以为她去求神拜佛了。解了惑，月华丢了树枝，扔回护身符，负手回小院。

　　“你陶师兄挺会做人的，你可以跟他多学学。”话一转，月华又道，“我近日要出趟远门，归期未定。这些日子你不用来了，但每日练剑不可懈怠。当然，你也不要操之过急。不懂时和师兄弟们切磋切磋，找找感觉。若是有长老找你麻烦……先忍着，我回来解决！”

　　听月华一说，柳乘风想起一件事，道：“我忘了告诉仙姑，门主说新弟子入门月余，吩咐我们下山历练，为期一月。”

　　“刚上山就撵你们下山，老头儿在想什么呢？算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别死在外面了。”

　　月华想了想，从储物戒取出两样东西，说：“这把剑是我当年的战利品，虽然是柄下品灵剑，但比你现在的破剑好多了。你先将就用着，我以后再为你寻一把好剑。”

　　“还有这面护心镜，你把它戴在身上，危急时说不定能保你一命。明日我叫方岚长老送你一些灵丹妙药，路上没事嗑几颗。在外面别惹事呀，遇见坏人打不过就跑。”

　　柳乘风笑道：“嗯，仙姑一路也多保重。”虽然仙姑脾气不好，还动不动打人，但仙姑总算是在关心他，心里有点安慰了。

　　月华瞧着一脸傻气的少年，十分嫌弃，她为何要自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