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有为》白居贰

2、第一章 料峭春风吹酒醒（二）

　　赵峥清了清嗓子，拨通了楚倩的电话，借口说自己还在加班走不开，请她现在放下手头工作去接一下儿子。
　　“哦，是吗。”楚倩的音调一如既往病床上死人的心电图，平得没有多余的波峰波谷。
　　活像是一潭死水。就像她和他的爱情一样。
　　“对，娇娇大鹏他们都一起的。好了，不说了，他们在催我了。”赵峥挂了电话，慢条斯理地展开手里那张被反复折叠的诊断书，借着路灯的微弱光亮，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白纸黑字。再次撞疼了他的眼眶。
　　做了二十分钟的思想斗争，赵峥终于抬起冻得有些麻木的双腿，步入了路边那座前著名81层观光电梯。
　　视线随着电梯缓缓抬升，赵峥强忍住心底里的恐惧，努力调整呼吸。暮色四合的城市，骤然点亮的路灯有如星点萤火，在渐渐变得渺小的道路两侧闪耀着。一栋栋或高或低的建筑在夜幕之下浓妆艳抹，搔首弄姿，一时间整个城市灿如白昼。
　　这勾起了赵峥第一次乘观光电梯的回忆。
　　也是他和楚倩最初的起点。
　　那是十几年前了，观光电梯刚落成的第一周，正赶上他们高中入学。年轻的班主任看着满屋子比自己还高的男孩女孩有些发愁，为了和他们迅速打成一片，当即决定在登校的第二天组织全班同学一起搭乘观光电梯游玩。
　　在楼角集合的时候，赵峥因为个子比较高，自觉排到了队伍的末尾。电梯承载人数有限，进去了两拨人都还没有轮到他。
　　地上有道黑黑的线在缓慢向前移动，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队蚂蚁在搬家。赵峥玩心大起，从树上摘了片叶子，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追着蚂蚁到处砸，原本列队整齐的队伍瞬间被吓得四散。他觉得有趣，于是干脆转身蹲下来看它们是怎么重新集合成队的。
　　最后一队同学要进电梯了，他一个着急，起身时候用力过猛，整个头都晕晕的。等到眼前的金色星星退去后，一件亮黄色毛衣像是舞台上的追光，将他的视线牢牢地固定在那个隔着川流不息的马路向大部队挥手的女孩。
　　楚倩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懵懵懂懂闯入赵峥视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