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愿芳菲次第

5、第 5 章

　　这天降下入冬以来第一场雪。雪片极大，撒鹅毛似的持续了整天，到黄昏时候越发急了。
　　春来客栈的掌柜看看安静的街道，想着应该不会有客人上门了，转头招呼小二打烊。回头就见门口站着个灰衣的男子，正在将大氅上积雪抖落，因为一点也没有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倒教掌柜唬了一跳，心中一凛。
　　“掌柜的，一间上房。”听声音倒是个和气的人，走近了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麻烦送一壶热水、几个小菜到房间。”
　　掌柜应承着，让小二带了客人到天字一号。目送着客人上楼的身影，沉思起来。在这里开店十几年，倒没见过这样的人物。明明眼眉都极为平常，但整个人看起来却非常舒服。他就站在这冬天的夜色里，偏让人感觉他从某个春天明媚的清晨走过来，而且在这样的大雪中，他走进来只是抖落外套的些许雪花，长靴上竟然没有积雪，走在干燥的楼梯上，也没有潮湿的脚印。
　　来的客人正是何然。他快速洗漱了，也不吃饭，却倚窗看着后院天井，片刻后，一只雪白的鸽子冲天而起，直朝着东南方向去了。何然这才微微一笑，坐到桌边开始喝茶。
　　春来是这京城里最大的客栈，天字房间供的都是店里自制的梅花茶，连煮茶的水，都是梅花上积雪融化而成，这是京中最著名的特色之一。
　　真是奇怪的坚持啊，明明最怕冷，却喜欢雪和梅花，而且喜欢将梅花煮粥、煮酒、煮茶……当初自己怎么就这么宠她，为她研制梅花羹梅花糕梅花饼呢？记得自己总是被师傅师娘批评太冷，对师弟师妹太严肃，他们都不知道，只要有个人神色里带点委屈，眼光中添点雾气，自己就没辙了，恨不得轻功更好点能帮她去摘星星。这一辈子也只有这个人将自己压制得死死的吧，总是用“师姐”的身份欺压自己，又老是拿比较年幼这一点撒娇。
　　这梅花茶还是不够醇正，应该是收集雪水的时辰太晚，不知道她会不会挑剔？应该不会吧，怎么说以她的身份也不能太骄奢，否则怎么服众？这些年里面她也收敛了很多吧。没有关系，以后我自然会给她最好的一切。
　　何然放下茶杯，刚拿起筷子又放下。微微皱眉，“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房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走进来：“果然是你。”
　　何然本来随意安然坐着，现在也有点惊讶，站起身来，迟疑了一下还是单膝点地：“参加羽王殿下。”
　　“我正好在晖然阁，所以拦下了掌柜的消息。有人要抢我的妹妹，我这个做哥哥的总该亲自拜访一下。”
　　“殿下说笑了。”何然这下是真的吃惊了，自己来得张扬会被掌柜注意不奇怪，会被冷丰认出泽国人的身份也不奇怪，但是自己的来意怎么会泄漏？
　　“有些人对着外人精明无双，对着敌人狡猾奸诈，但是在我这个哥哥面前，你觉得她能够隐藏几分？两年前的某天，某人神采飞扬得快要眼冒星光了。”
　　不愧是羽王啊，能从群雄中脱颖而出，除了众多能人干将相助，冷丰自身的才华和精明也是无可置疑的。还好，自己本来也没打算与他为敌，至于那个小糊涂虫……何然有扶额叹息的冲动，当时还再三告诫她要小心谨慎，结果还是在羽王面前露馅，天知道她都说了或者做了什么。
　　“她不适合留在新的王朝，所以我来带她走。”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妨坦言相告。
　　“凭什么？”
　　“她愿意。”
　　“问过我手中的剑。”
　　突然间，紧闭的客房内烛光闪动，彷佛被无形的风吹得摇晃不止。压抑的张力充满全场，二人一动不动地对峙，很久之后，才看见有白色光芒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