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审神者他被害妄想》凉少左

90、生长期·完

　　367.

　　对每一个刀剑男士来说，审神者昏沉多日终于清醒，实乃本丸一大幸事。

　　是哪怕冒着丢人的风险，也值得在万叶樱下再开一次宴会庆祝的那种……丢人就丢人吧，反正戒酒是不可能戒酒的，大家一起丢，说不定以后丢着丢着就习惯了呢。

　　如果没有某个人的出现的话。

　　听到八百理这声乍一听平平无奇、稍一琢磨就能咂摸出明显的依赖与亲近、回想一下还很是雀跃兴奋的“鸦”，天守阁内的气氛都变了。刀剑们骤然安静，而后或快或慢地、纷纷将意味不明的目光投向他们身后黑衣黑发的青年。

　　鸦没有说话，理愣了一下：“怎么了，你们怎么这个反应？”

　　刀剑们继续沉默，怎么说，小主君对鸦的信赖溢于言表，过于明显，总不可能在这时候直接说他们和鸦不对付吧？

　　这跟告状有什么区别……而且对方还什么都没说呢，连过招都没有过，更遑论分出个高低，就这么告状总有种微妙的“输了”的感觉。

　　鹤丸国永向前两步，代表同僚们若无其事地笑着回答：“没什么，只是鸦殿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处理巡委会的相关事宜，大家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他……有些惊讶罢了。”

　　理将信将疑：“是这样吗，鸦？”

　　“琐碎杂事而已，有劳诸位担心了。”鸦淡淡地客套了一句。

　　跟刀剑们想象的并不一样，他对鹤丸国永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行为没什么特殊反应，也没有要戳穿的意思。

　　可能他和刀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也可能他只是单纯不想用这些“琐碎杂事”来打扰理期盼已久的本丸生活。谁知道呢。面具和嘶哑不成样子的声音掩盖了他的所有表情和语气，就连活了很久最擅长揣摩人心的小乌丸也看不明白他究竟是何居心。

　　理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他的表情有些苦恼，还有些怀疑，但很快就松开眉头，转为没什么所谓的平静。

　　他发出邀请：“我想出去走走，鸦一起来吧。”

　　367.5.

　　【大家好，我是八百理。】

　　【我有一个梦想，就是快快长大，然后去做我想做的事。今天我的梦想实现了。】

　　【但我一点都不高兴。】

　　【因为——】

　　368.

　　“我失去了一段记忆。”

　　理开门见山。

　　他们一走就走到后山。山林间树荫浓重，蔽阴下的露水被逐渐升高的温度催发成无形的水汽，丝丝缕缕的黏结到松鼠野兔的皮毛、昆虫透明的翅翼、悄悄盛开的花心，以及行走其间的人的衣服上。

　　鸦解下腰间刀鞘，默不作声地拨开理行走前路上的杂草。他的沉默并不少见，所以理也没有在意，并不知道看起来超凶的刀剑心里究竟有多忐忑，还饶有兴致地追逐着他刀柄处垂落下来的淡紫色刀穗，在草丛里故意走得深一脚浅一脚，连衣角都打湿了。

　　他微微拖长声音，抱怨说：“好像昨天才刚刚从某个任务世界回来，还在缠着老师想要一座属于自己的本丸，还想快快长大，还想让鸦早点退休……一觉醒来就差不多都实现了。”

　　“我做了什么，老师做了什么，鸦又做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还要看到自己的刀剑和鸦针锋相对——单方面的针锋相对。”

　　他转过身来倒着走，背着手，目光从自家半监护人半竹马的太刀身上扫过，眉眼弯弯的做出个微笑的表情：“掩饰还很拙劣。我都想问以前的我在你们心里是什么形象了。”

　　这股随心所欲、漫不经心的劲头很罕见，是从前的理绝不会露出来的。外表娇纵的小少年从来爱恨分明，高兴就笑，不高兴就不笑，表情和感情呈正相关，热烈直白得像一捧火。

　　虽然偶尔会暴|露黑心的一面吓人一跳，还会拐带着别人一起搞事，但大事上向来是很懂分寸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受亲朋好友的喜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笑也不好好笑，究竟是不是不高兴了也看不出来。走路的姿势和眼神虽然称不上轻佻，却也绝对跟正经扯不上关系，反而有种和周遭水汽一样黏连的……虚无缥缈的暧昧。

　　鸦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觉得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其它问题，这才堪称老实地点了点头：“确实闹了些不愉快。”

　　理：“跟我失去的记忆有关系吗？”

　　“有，”鸦早就放弃了无谓的挣扎，承认得干脆利落，交代得也很明白，“我做了一些事，导致你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而且做过不止一次。”

　　“上次这样做之后，被他们发现了。”

　　“原来如此，听起来还挺严重的，”理眨眨眼，煞有介事地点头：“不过没接触过这方面的刀剑付丧神能发现是你动的手脚，是你疏忽了，还是他们太聪明了？”

　　“……”鸦愣在原地。

　　这和他之前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样……不如说是完全不一样。扪心自问，如果有人敢偷偷把鸦对理的记忆或感情封印起来，他肯定会反抗，拼着碎刀也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就算当时没发现……那不是更难接受吗？自己的记忆竟然被悄无声息的动过这种事，脾气再好再懂事的人也不可能毫无反应。

　　更不应该还这么轻描淡写、悠哉悠哉地讨论起来。

　　他嘴唇动了动，干巴巴地问：“你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我相信鸦不会害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这就够了。”

　　听起来有点道理，但就是哪里不对。

　　鸦头脑混乱，都快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是徒劳地试图把事情掰到“正轨”上：“但我一直瞒着你……”

　　“……”

　　理又露出了那种看不出来高不高兴的、微妙的微笑。他踩着草茎轻巧向前，微仰着脸凑近了鸦的，两次缩小的身高差距让这动作做得轻易无比，他的微笑也就轻而易举地倒映进长发太刀的眼里。

　　鸦避无可避只好直视，但只是对视了一小会儿，指尖就微不可察的颤抖起来。林木下光线太暗，少年人的狩衣和面孔又过分的白，白得几乎要发光、灼伤他的眼睛了。

　　他想不到还有“闭上眼睛”这个选项。但就算闭上了，天守阁里他亲手安放的樱花、壁橱内他亲手点燃的熏香，这些香气随着理的动作慢慢氤氲，在湿润的空气里漂浮，往他们身上缠绕，比眼睛能看到的更有存在感，更加躲不开。

　　他压抑惯了，表面看起来还是那么严肃可靠，脑海里却已经完全空白。他恍惚明白自己之所以会对理产生有关“暧昧”的错觉，全是因为这个孩子已经脱离了一团稚气的幼年期，身体抽条五官长开，面孔中自带的旖旎轻盈就自然而然的暴|露了出来，但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太失态了。

　　其实他原本是不应该这么失态的，因为他甚至见过理完全长成的模样。但那时候契约的神明因为过久沉溺于仇恨，已经自愿丢弃了身为神明的所有自持，阴气森森地站在别人面前时，最引人注意的绝不是样貌，而是那种病态的、癫狂的神经质。

　　“但我……”鸦恍恍惚惚地开口。

　　理轻快迅速地接上：“但我一直都知道呀。”

　　？！

　　鸦瞬间清醒，又觉得自己其实根本就没醒：“什么？”

　　“……噗，哈哈哈哈！”

　　理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哈笑起来，扶着鸦的胳膊笑得东倒西歪：“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鸦空白的表情中，理的笑声大得几乎要把整片林子的鸟都惊飞起来。

　　“想什么呢，”他揉了揉眼睛，还是乐不可支，“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被惊吓到的样子，之前在发呆吗？”

　　鸦一直自以为坚强的内心逐渐崩溃：“所以你是在骗我？”

　　“不是鸦先说一直有事瞒着我的吗？”理一仰头，振振有词，“我都没介意，只是开了个小玩笑，很过分吗？”

　　“……”所有滤镜和臆想碎得稀里哗啦。

　　【错了。】

　　鸦半崩溃半麻木地想。

　　【什么懂事……根本就和以前一模一样。】

　　他深深吸气，吸气，再吸气，最后还是积蓄了多日的惭愧占了上风，没能做出就地教训熊孩子的事。

　　“不过我确实有点不高兴。”理突然说。

　　鸦一口气又梗住了。大起大落之下，甚至幻听到自己刀身开裂的声音。

　　【还不如……】

　　还不如直接裂了给他个痛快！

　　好在理这次应该是没有来回折腾的意思了，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还跟以前苦恼的时候一样，伸出手来挠了挠自己的脸。

　　“因为完全失去了收到本丸之后的记忆啊，”他说，“忘了刀剑们，也忘了鸦是怎么来到我本丸的，这不是很可惜吗？”

　　他又在打直球了，坦荡直白得像一捧火焰：“我一点都不想忘记跟你有关的记忆。”

　　鸦觉得自己又好了。

　　虽然理后面其实还有长长的一段话——“当然，看刀剑付丧神他们那么喜欢我，我跟他们的关系也应该不错。如果他们知道了我忘了怎么跟他们认识和相处的，应该会很难过吧”——但他不介意。

　　“没关系，那些事我都知道，”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很好哄了，“我来告诉你。”

　　369.

　　理觉得鸦不仅好哄，还有点好骗。

　　【不过，幸好之前的我一直默认他有权限监|听我的终端。】

　　他很愉悦。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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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理【愉悦】：想不到吧.jpg
……
他没以前听话，是因为他以前其实就不听话，而且现在还青春期（？）叛逆了。
而且现在他失忆了，以为自己是年下。
……他一向这么敢想敢做的，不过等记忆恢复以后……
【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