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谢燕》边城寻你

23、续

　　此时正值暮色低垂，微风和煦，到处透露着宁静祥和的气息。
　　想到以后再也不用早起贪黑地工作，再也不用人挤人车挤车的投胎似的赶路，其实想想也是很不错的，就是太消磨人的意志了。
　　哎，想想之前还有狗子在一旁督促着，也不知道狗子现在怎么样了。
　　那才是个好人更值得嫁呢，不仅会做饭，还会主动收拾家务，爱干净还生活健康，怎么有点怀念之前什么都不用干的日子呢。
　　我放任思绪想了一会这几天避而不谈的问题，便截断了思绪，有些东西不能拥有那就不要去想他，可能会更好。
　　不知不觉我已经绕着马路跑了起来，还真是，我摇了摇头，继续跑了起来。
　　转眼之间，我要去上班了。
　　新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提前进入了养老模式的公务员，每天网上浪浪，办公室里聊聊，同事聚聚。不到点不上班，一到点就下班，绝不加班说的就是我们。
　　还没两天就让人已经能看见自己的后半生了。
　　也有人问，你这么年轻为什么不留在大城市。
　　“哎，一言难尽啊，城里空气太差了，生活节奏太赶了，哪有咱们这好。”
　　那人就笑意盈盈地道，“哎，可不是吗，人嘛不就是要享受生活吗，是不是啊小王。”
　　“是啊。”你大爷的，狗子都不敢这么叫我。
　　更多的，也是更闹心的是介绍对象的。
　　每个的都是，小王啊，你这也老大不小的了，还没成家啊。什么居然还没有女朋友，哎，那姨给你介绍一个，我本家姐姐家有个女儿，刚大学毕业，长得可好看了，就是稍微低了点，你看要不你俩见见。
　　“张姐家的姑娘那肯定长得好看，我不用看真人，看张姐就能看出来了。不过真不巧，我这几天有点忙，过一段时间吧。”
　　“就你嘴甜。”张姐笑得花枝乱颤，“行，那就以后再说，不过你可得上点心啊。”
　　“好的，张姐，我知道了。”
　　回到家简直身心俱疲，有时候我就在想要不就这么着吧，也老大不小了，跟自己同一届的都已成家了，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自己到底是在倔什么呢 ？
　　可是就是不行，就是过不去那个坎，迈不出那一步。
　　你到底有哪点好呢？
　　又过了一周，终于来了个大一点的任务，有个大领导要来我们这视察，我们整个部门从上到下全部都动了起来。
　　我还被局长给叫到办公室，说是要我去迎接领导。
　　“小王啊，你看咱们部门就你一个年轻人，长得也精神，你去迎接最合适了。”
　　我简直都无力吐槽了，我又不是小丫头，让我去干这个合适吗？不过也难为局长了，领着这么一帮班底子，也只能矮子里拔将军了。
　　我看着领导锃亮的脑袋和放光的双眼，只好咽下自己都已到喉咙里的话。
　　那个傻逼领导没事大夏天的来这视察，这不是找罪受吗。
　　我回到办公室，要来了领导的资料，大概看了一下。哟，居然还是个难得的清官，四十多岁，看着很是精神抖擞。我又仔细看了看，无不良嗜好，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来考察一下，做汇报要用。
　　什么鬼，吃饱了撑的吧。我捏了捏眉心，在心里盘算到，不管这人是真的这样还是装的这样，这次欢迎仪式都要改了，局里的那一套是不能用了。
　　我想了想对着旁边的李哥道：“李哥，你那是不是有一套咱们县的县志，借我一下。”
　　“有吗，我艹，又死了，你自己找去吧。”李哥头都没抬。
　　我算了，还是自己去拿吧。
　　我看了一下，觉得这本县志可能就没被翻开过。
　　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这本书给大概翻了翻，又在脑子里回忆了一番，便把书给还了过去。
　　办公室早就没人了，我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八点。这是我来这半个多月第一次加班，我居然都有些不习惯了，想当初。
　　想那么多干嘛，我回到家里，直接上了二楼。打开自己的电脑，登陆了县里的网站，又浏览了一下近十年的大事，和这两年县里的政策以及现状，免得到时候一问三不知啊。
　　第二天一早，我叫上了办公室的另一位许姑娘，想着她毕竟在这也干了快十年了，到时候要是有自己不知道的也好有个后援。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果然如我所想，领导就带了俩人过来。一看我们就这么两个人一辆车来接他，估计是心里挺满意的，反正脸色是挺正常的。
　　而且在车上就开始问这问那的，兴致来了还让我开车带着他到邻近的村子里转了转，说是要实地考察，真是不嫌热阿。
　　在他跟百姓闲聊的时候，我忍不住在后边开口对许蓉道：“小蓉姐姐啊，咱们大领导问话的时候，你也说两句，我是真的快啥不知道了。”
　　许蓉一脸诧异道：“小王啊，你叫我来是想让我跟领导聊天吗？”
　　不然呢，姐姐啊，你这一句话都不说，这么金贵啊。
　　“是，我就昨天草草地浏览了一下，这些东西就知道个大概，刚刚还差点忘了，这些东西姐姐肯定比我熟悉，你就多跟领导说说就行了。”
　　“可是这些我都不知道啊。”徐蓉一脸无辜又天真地看着我道。
　　“算了。”我抹了把脸道，“没事，还有我呢？”
　　我也不想指望别人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直到晚上，我才把大领导给送到酒店。
　　回到家天都黑了，饭都顾不上吃了，就打开电脑接着昨天的继续看了起来。我昨天还天真地想着十年的就够了吧，现在看来，他这是要刨祖坟啊。
　　一直到了凌晨才睡下。
　　年纪大了就是不行了，稍微一不注意，就会在身上脸上体现出来。我再也不是当年通宵完了什么也看不出来的时候了。熬夜的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憔悴，我看着镜子里明显的黑眼圈，和苍白的脸色，整个人都是一个大写的萎靡。
　　好在就这么几天。
　　今天一到局里，就觉得气氛莫名地凝重。
　　我带着疑惑走进局长办公室，看着一向和顺的局长都一脸凝重，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局长，大领导怎么了。”我十分地想说我今天能不能不去，可是看着局长桌子上备着的礼品，还大多都是补品，斟酌着到，“是生病了吗。”
　　“小王啊，你要我怎么说你呢。”局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昨天小许还跟我夸你呢，领导那边也没有任何不满。我还在想你年纪轻轻的，做事能这么稳当不容易，可是你呢，你看看你是怎么办事的。领导的身体最要紧啊，你怎么能就带着他那么乱转呢，外边天气那么热。我知道领导的要求是一方面，可是，小王，你也要有自己的考量啊。你呀还是太年轻，还要再磨练两年。”
　　我看着背着双手往外走的局长，认命地提上了桌子上的礼品，跟了上去，“知道了，局长。”
　　局长拍了拍我的肩，什么话也没在说。
　　只是在进酒店的时候，我有点蒙，“局长，不是说病了吗，怎么没去医院。”
　　“领导有他专门的主治医生，据说是个很有名的医师，昨天半夜专门坐飞机赶过来的，今天早上刚到。”
　　医生啊，我心里一动，周周就是个很好的医生。
　　“而且，我听说啊。”这是走在前面的局长毫无预兆地转身，我躲了一下才没有直接撞上，“这个医生那可是个难得的青年才俊。”
　　我木了一下才道，“局长，请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值得你这么神神道道的，说吧，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哎，小王就是聪明。”
　　我已经彻底放弃了对这个名字的抵抗。
　　局长神秘地道：“小王，你之前也在那个城市，有没有听说过周唯这个人。他脾气怎么样，会不会在领导面前给我们穿小鞋。”
　　后面局长在说的什么我几乎都没听到，就一个名字，简简单单地俩字，瞬间就夺走了我的神志。我都快要不能思考了，熬夜的后遗症这时又齐齐地爆发了，我突然间头疼欲裂。
　　“小王，小王，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局长有些不满地道。
　　“我。”咳，我清了清嗓子，勉强定住心神道：“知道，他人很好，不会背后使绊子的，局长放心。局长，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我就不进去了。”
　　“哎，都到这了，怎们还要走呢，正好你不舒服还能让人家周医生给你看看，你不是正好也认识人家吗？还能套套近乎，多好。”局长不满道，“而且，小王，你不要忘了，今天这事主要责任是在你，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我好似没有说我们俩很熟，我盯着这个老头，简直都想转头就走。
　　“我知道了，局长，刚刚是我犯蠢了。”我最终还是低下头道，始终不敢抬头，不敢去看那人脸上的表情。
　　“这才对嘛，年轻人，就要多拼搏。”局长笑呵呵地拍了拍王缺的肩膀，转过身来对刚下来的周唯热情地迎了上去，“哎，这不是周医生吗，还真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啊。”
　　周唯一瞬不瞬地盯着王缺，那目光像是要把他拨皮抽筋。
　　“王局，我叔叔在上边等着你呢。”周唯淡淡地道。
　　“哎，好好好，我这就上去，你们慢慢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王局这个老狐狸说完就上去了。
　　王聪这老狐狸肯定是知道什么，他调查我了，我心里只剩下这句话了。
　　这个烦人的老光头一走，就徒留我俩人面面相觑，气氛莫名地尴尬了起来。
　　我没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当初我只留了一句话就收拾了行李辞职回家了，那些东西大半我都没要，直接留在了那个出租屋里。
　　当年大学毕业，我找人合租，不知怎么走了狗屎运，正好遇到要重新找合租的周唯。我俩就这么一拍即合，在那里一住就是五年。
　　除了刚毕业那会我觉得房租有点贵之外，对那个房子方没有任何不满。地段好，环境好，房子好，物业好，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有人把这个房子给租出去。
　　我有段时间都怀疑这房子不会就是周唯的吧，可是不是，这家房子的主人是周唯的朋友。已经移民美国了，走的着急才没把房子给处理掉，就这么租给了周唯，周唯还表示过要把整个房子给买下来，我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也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其实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当初周周要买房子钱不够的时候，我其实有动过我们俩合买的念头，还好当时忍住了。
　　不然我现在可能得去喝西北风，我莫名有些想笑，怎么又想起周周和那个女孩在一起的画面呢。
　　周唯就站在那，看着王缺，看着他这一辈子的执念。
　　他不知道自己这十几天是怎么过来得，自己满心欢喜地为他们的家奔波着，想着快了，等到房产证下来，自己就去告白。王缺那么喜欢这套房子，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他虽然给不了他结婚证，但是他可以给他一个家，那个房产证上写的就是他俩的名字。他私心地想，这样他们是不是也算有个证了，也不枉自己这么些年的努力。
　　可是自己等来的是什么，就一句我要回家结婚，就那么走了，那自己算什么。
　　这次周唯本不想来，哪怕是他这个叔叔生病了，他都不想去。可是就是因为电话那头传来的那句，“要是不行就给王缺打电话吧。”
　　就因为这一句话，就因为这个不知道是不是重名的人，他直接坐了凌晨三点飞机飞了过来。
　　他怕是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王缺，他怕是他的话，照着叔叔的脾气秉性，肯定会问东问西。王缺刚回去半个月，什么都不知道，肯定又要熬夜，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照顾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按时吃饭，他那么一个活的粗糙的人，忙起来什么都不顾，到时候肯定又要头疼一段时间。
　　可是当自己在窗口那看见就是他，不是什么重名的人的时候，他却突然害怕了，他怕他过得不好，却也更怕他过得好。他知道王缺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就是因为知道他才担心。
　　可是看见他的脸色的时候，周唯还是不管不顾地下楼了，王缺肯定熬夜了，千万不要感冒。自从那次大病了一场之后，王缺的身体就不是那么好。
　　可是他却听到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他又要走，那一瞬间周唯都不知道是怎么挨过去的。
　　现在人都走了周唯的理智也逐渐回笼了，他看见王缺尴尬的样子，周唯后知后觉地体味到了另一种可能，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越想越觉得可能是真的。
　　至此，我们不动如山的周医生才真的紧张了起来。
　　“雀儿，过来。”周唯要最后在确定一下，他就那么直直地站在那，站在酒店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对着他的心上人张开了双臂。以一种不会让他认错想错，不会让他再有任何的借口的姿势等待着。
　　他要等着他自己过来。
　　王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明白周唯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一样，明白自己这几步到底是意味着什么。
　　向前他会失去自己，但是会得到的全世界。
　　转身他会得到所有，但是会失去自己的全世界。
　　该何去何从，他已经选择过一次了。第一次他选择转身，他发现没有了周唯的世界也就没有了所有，这一次他选择向前，哪怕会一无所有，但他们怎们可能会一无所有呢？
　　“狗子，我想你了。”我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周唯，说出了我这些天一直都有想说的话。
　　“你是不是熬夜了。”
　　我浑身一僵，狗子不愧是狗子，真能破坏氛围。
　　“我也想你了，好想好想你。”周唯在王缺的耳边颤声地说。
　　我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五年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脆弱的周唯，他总是孤高地骄傲着，不肯露出一点脆弱。
　　“周周，我头疼。”我终于也不用强撑着骄傲了。
　　“过来，我给你按摩。”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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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谨以此篇，献给那些身不由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