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梦异闻录》西比尔姑娘

15、梦中人 十四

　　徐乐天现在的症状非常符合“胸口一甜，眼前一黑”，俄而天旋地转，“如遭重击”。【注】

　　按照偶像剧的标准流程，此刻他应当就地晕倒，等着被“公主抱”拯救。

　　但是徐乐天拼命保住了最后一丝意识，因觉晕倒这姿势，怎么都不会好看帅气。

　　尤其是倒栽葱。

　　看在盛无眼里，就是徐乐天身体向前猛栽，但是又像一棵倔强的风中柳，硬生生给摆了回来。

　　盛无哪儿知道徐乐天是偶像包袱逆天重，两步赶到他身边，抬起他的胳膊搭自己肩上，问：“还好吗？”

　　徐乐天现在的感觉就像坐在大摆锤里，一万只蜜蜂在脑袋里跳广场舞，盛无说什么他听起来都像金石相撞，嗡嗡作响。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话没，感觉自己好像说了“没事”。

　　事实上盛无听到徐乐天说的是“花生”？

　　盛无：？？？

　　这当口想吃花生？油炸的还是酒鬼式？

　　盛无感觉徐乐天软成了面条，由“花生”可见，神志也不太清楚，于是扛着他直接进了寺庙。

　　林雨的母亲一直在这里翘首盼盛无，看到盛无扛着徐乐天走过来，忙跑过来搭手。

　　她扛着徐乐天的另外一侧，问：“怎些晕倒喽？”

　　盛无言简意赅：“血糖低。”

　　林雨母亲说：“方嬢嬢在，我去找她开客舍的门。”

　　徐乐天此刻的感觉很奇妙，嗡鸣声逐渐退去，人进入一种大彻大悟的平静安详之中，像是身处云端，说不出的平和喜悦。

　　徐乐天隐约感觉到脊背发凉，然后就再也没有了思维。

　　他很想用力想一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但是无法动用任何指导认知和思维的脑部结构。

　　徐乐天感觉到脊背的凉意，是因为盛无冰凉的手指碰到了他。

　　刚才在石阶上盛无之所以那么慌张，是因为他在徐乐天后颈上，看到一卦极轻柔的粉色迷雾闪过。

　　那雾看起来很是不怀好意。

　　徐乐天青春靓丽，穿了件套头衫。

　　盛无想探究一下他发晕的原因，得看他后背。

　　盛无情急之下来不及思考，搂着徐乐天，掏出一把军刀把徐乐天的连帽衫给一刀划破，衣服扯到肩膀下。

　　盛无眉心一跳，他看到徐乐天脊背上出现了一个“纹身”。

　　之所以用“出现”这个词，是因为那“纹身”就在盛无的眼皮子底下，慢慢生长。

　　盛无把徐乐天放平，推成卧姿，然后眼看着徐乐天后腰上一点一点长出一条颜色古怪的线。

　　他忍不住拿手去摸了摸，嗯，不掉色。

　　盛无像要去扶倒地老人一样，第一反应掏出手机，对准了徐乐天的后背，还配音：“这位同志长出了个‘胎记’，跟我没关系啊。”

　　那胎记长着长着戛然而止，就像遇到什么阻力一样，看得出来很挣扎很努力，可是就是不能前行。

　　盛无继续说：“这个胎记现在不长了，根据长出来的这个形状判断吧，算了我没什么想象力，你自行判断吧。”

　　一声汹涌澎湃的呼吸陡然出现，盛无手一抖手机掉床上。

　　他迅速掰着徐乐天的肩把他正过来，耳朵凑他胸前，心跳已经微弱到几不可闻。

　　刚才那一声呼吸叫做薛尼-斯托克斯呼吸，又名潮状呼吸。

　　人死之前的最后一个呼吸。

　　少年长发全湿，黏在脸上，半睁着的眼中瞳孔已开始涣散。

　　盛无只觉得一瞬间嗡一声，头皮里什么东西炸开了，把脑子炸成了浆，整个糊住了他的认知。

　　天啊，盛无抓了把胸口，觉得自己呼吸一滞。

　　见过那么多生死，这种感觉他只出现过一次，他父亲在病房里离世的那一次。

　　盛无咬破嘴唇，疼得一凌，然后跨在徐乐天身上，两手交叉在他胸口，用力向下压，做心脏复苏。

　　盛无不太记得急救的流程了，也不知道按了多少下，他抬起徐乐天的下颚，给他做人工呼吸。

　　徐乐天毫无反应。

　　盛无拿那小军刀在手臂上一划，血涌出来的时候凑上去吸进嘴巴里，然后满口的血全部喂给徐乐天。

　　触到柔软唇舌，满嘴腥甜。

　　徐乐天心脏悄然起搏，逐渐恢复意识。他感觉到甜味溢满，不自觉吞咽。

　　盛无感觉到徐乐天的吞咽动作，终于松了口气。

　　他依旧俯在徐乐天身前，两人挨得近极了。他看徐乐天的眼神逐渐聚拢，然后忽然惊醒，溺水中醒过来一样，猛咳几声，彻底清醒。

　　徐乐天跟眼前的盛无对视，感觉自己像身在一场奇幻的大梦当中。

　　盛无离他很近，近到他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脸发痒。

　　盛无嘴角都是血，像个吸血鬼，但眼底都是温柔。徐乐天下结论：这是一个温柔的吸血鬼。

　　盛无直起身，按住自己手臂伤口下方的血管，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徐乐天这才发现眼前这画面，怎么那么的少儿不宜。

　　盛无跨坐在他身上，他的衣服被割出一大道口子扯到肩膀，空气里还有一股诡异的腥味。

　　他该怎么评价一下这场景？

　　尴尬、暧昧，像个色情片片场。

　　盛无放了血之后异常疲倦，撑起自己倒在旁边床上，说：“加个微信吧。”

　　徐乐天：“……”

　　这是什么诡异的对话。

　　他坐起来收好衣服，一惊，连朝地上吐了好几口唾沫，“盛大爷，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个解释吗？”

　　“喂了你点血……”盛无像是浑不在意。

　　“盛大爷，我好好地在极乐世界呢，你又撕我衣服又压我，肋骨都要断了，你说你是不是公报私仇？”

　　盛无皱眉：“极乐世界？”

　　徐乐天拿手过来过去地抹自己嘴角，说：“啊！美女如云，我正得趣……”

　　他也编不下去了，刚才那种轻飘飘的迷幻感到底怎么来的？

　　盛无说：“你醒醒吧。”

　　然后手机凑到徐乐天跟前，“加微信。”

　　徐乐天给盛无一个白眼，盛无忽然抓住他凑近，脸都快撞上去了。

　　清透得几乎看不见的瞳孔下方，又出现了一个图案。

　　盛无觉得是不是他身上的霉运传染给了徐乐天，要不然徐乐天怎么会倒霉得这么频繁。

　　徐乐天本能地向后躲，然后发现盛无的表情不是闹着玩的。

　　“你别动，”盛无说着抬起手机，拍了张照片，照片才刚拍完，徐乐天眼角的突然就猝然消失。

　　盛无拿照片给徐乐天看。

　　徐乐天差点跳将起来，“这什么玩意儿！”

　　黑漆漆一团是什么？那个无形的妖气忽然有了肉身？

　　盛无沉着脸说：“现在没有了，刚你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你跟家里商量一下，如果你这毛病他们知道怎么解决，你就快回家，要是不知道，我可以带你去找赤爷。”

　　“到底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突然晕倒？以前也没这个毛病啊……”徐乐天觉得真见鬼。

　　盛无说：“你刚才晕了十分钟左右，心跳在八分钟的时候逐渐消失，瞳孔有扩散的迹象，背后出现半个纹身，眼底有一团诡异的图案，就这些症状了。你在这跟家人联系吧，我现在要赶快进入林雨的梦里去了，只有二十分钟了。”

　　徐乐天看着这间又冷又潮湿的客房当中那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陈设，再看看自己一声的狼狈凌乱，嘴里血腥味犹在。

　　他是应该回家求道符带身上。

　　他问盛无：“你用你的血救了我？”

　　盛无一笑：“举手之劳。你要是有个三场两短，世界上得少了多优秀的一个会计……”

　　徐乐天狠狠横盛无一眼，可是他其实真的是恐慌的。恐慌中感觉盛无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安全感。

　　这时门忽然一响，林雨母亲推门进来，被房间里的景象吓了一跳，赶忙非礼勿视地向后一步合上门。

　　盛无无语，这真不是什么亲热场面，他喊林雨母亲进来，自己跳下床。

　　林雨母亲都急疯了，对盛无说：“小盛！杜校也来了……”

　　“杜校？”盛无略一思忖，决定直说，“现在林雨情况不好，我也绝对没有道德裁判的意思，您实话跟我说，杜校在你们这是过了明路的吗？”

　　林雨母亲低下头，深深叹气，点了点头

　　“谁通知的杜校？吴勇跟杜校互相认识？”

　　林雨母亲又点点头。

　　徐乐天听得云里雾里，问：“林雨为什么会在这？”

　　盛无说：“她昨晚上半夜醒来之后，一直不对劲，呆呆坐着，也不说话。吴勇坚持说她中邪了，被脏东西附体，安排她上云岩寺做一个驱魔法会。我现在要上玉皇顶，你待在这里哪儿也别去。微信加了。”

　　盛无说着就跟着林雨母亲一起向外走，关上了门。

　　盛无把昨晚上小雨母亲跟他说的话一字不落快速回忆了一遍。

　　“小雨师范毕业本来不想回来，但后来不知道怎么还是同意考了编制。进了小学没多长时间她就跟杜校在一块了。杜校有家有室的，又不可能娶她，她前年就跟吴勇结婚了。”

　　“杜校老婆也是个老师，教学成绩一直比不过小雨，去年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来闹小雨。小雨跟杜校的事，我们镇里人都知道，但是就瞒过了小雨她爸。结果杜校老婆这么一闹，小雨她爸知道了，受不了刺激，突发脑溢血，人没了。”

　　“自打小雨他爸去世之后，她就一直恍恍惚惚的，后来也不跟吴勇住了，搬回了家。这近两个月我发现她多了半夜犯迷的毛病，就跟他哥说了，他哥才把你叫过来给她治一治。”

　　结合杜校今天亲自到驱魔会的事实，盛无大概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现在必须赶在法会之前，进入林雨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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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武侠小说套路词。
这就亲上了！
我是什么神仙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