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狐 缘起》清风浮云

19、第十九章

　　凭借着那点点灵力，林书风撑过了那个冷夜。
　　翌日，晓日初升，一阵鼓钹之声将蜷缩在墙角的林书风惊起。
　　他摸出那深巷，肚子咕咕的叫个不停，昨夜那个馒头仿佛无半点作用。
　　转过街角，只见那鼓钹之声乃是从一个大户人家的前门传来，原来是在做水陆法事。只见那门前摆一张梨木勾角供桌，其上满列供品，乃是各般果品糕点，分外诱人。
　　林书风狠狠的咽下一口唾沫，悄悄溜到那供桌旁，躲在桌后。趁那旁人都看法事，伸手自桌上拈了一块酥糖糕，放在口中没嚼两下，便咕嘟咽下了肚。这小小一块哪里够果腹，他忍不住伸手再去拿。
　　不想此般时乖运蹇，那家奴着实眼尖，咄了一声，赶到桌前劈手将他提起，伸手便要打。
　　“施主且慢！醮坛之侧，不宜伤人，打发他去便是了。”
　　正当林书风闭目等揍之时，只听那法事处如此一声传来。
　　那家奴只得停手，朝林书风恶狠狠瞪了一眼，将他丢开，转身而去。
　　林书风从地上爬起，朝那法事处看去，只见乃是一众道士，个个身着百纳道袍，手拈着一众法器，皆盘坐在坛边。
　　其中一个道士见那小鬼衣衫褴褛，又朝这边频频侧目，因努嘴朝身旁人道：“师兄，师父常说观内少一个洒水扫院的道童，你看那小乞丐如何？”
　　那身旁的师兄听了，睁开双目看向林书风，道：“瘦巴巴的，浑身无二两肉，罢了，你唤他来，看他肯不肯。”
　　先前那道士乃冲林书风唤道：“小子，你过来！”
　　林书风四下看了看，这里除了自己好像并无旁人，不由得惶恐不已，不敢贸然上前。
　　那道士不耐烦道：“别看了，就是你，过来！”
　　林书风只得挪到那法事坛前，局促的站着。
　　那道士伸手抓起他臂膀，扭了几下，又粗鲁的翻了翻他眼皮，掰了掰他的嘴，仿似看货一般。
　　林书风吃痛，大皱眉头，却不敢说什么。
　　如此良久，那道士才道：“四肢倒健全，就是瘦了点。”又道：“小子，给你个差事，你干不干？”
　　林书风茫然的睁着双眼，不知如何作答，良久才呐呐道：“什……什么？”
　　那道士道：“随着我等做个端茶倒水、打扫庭院的道童。”
　　那一旁的其余道士都看了过来。
　　林书风拈了拈衣角，憋了半天，用极小声音结巴道：“可……可有饭吃？”
　　“嗯？”那一帮道士都未听清。
　　林书风大着胆子，又道：“随你们做道童，可有饭吃？”
　　那帮道士听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咔嗒！\"
　　一声机括运转之声响，将林书风自那遥遥的回忆之中惊醒。
　　此处乃是藏宝殿，收管各类降妖法器，处处皆是机关箱格，独本观弟子才能熟路。
　　林书风绕过三个座壁，径来到一处青石暗室之内。那室内点着青灯，幽幽灼灼，正前供着一个铜架，架悬九对勾子，每对勾子上挂着一件物什。
　　林书风目光闪烁，深吸了一口气，自那最下方一对铜勾上取下一物。
　　此物乃是一个古铜锥，一尺来长，四角拢边，圆环柄处穿着一道黄绦，绦上撰着两个古字，乃是‘天雷’二字。再看那锥体，满刻着密纹，在青灯之下闪着诡异的光。
　　林书风透过那光，恍惚间，仿佛又看到十几年前那双红眸，那红眸在雷钉之下变得痛苦、惊恐、无助，最后泯灭。
　　他紧紧攥了攥那锥柄，目光闪了一闪，最后无奈的松开了手。转身出了那藏宝殿，回至太极殿内，躬身将其奉到道君身前。
　　“师父，钉妖锥已取来了。”
　　那道君眯了眯眼睛，点头道：“很好”，却并未伸手去接，而是问道：“运这钉妖锥之法，若是为师所记不错的话，已是传授于你了，可对？”
　　林书风顿了一下，回道：“是。”
　　“如此最好，今日妖刑，便由你来掌！”道君言及此处，拈了拈髭须，面不改色道：“祭起钉妖锥，先打她七七四十九钉，看她可抗的住。”
　　林书风瞳孔一收，良久，呐呐回道：“弟子领命……”
　　说罢，他迈步转向那灵符阵，那每一步都似千斤般重。
　　那灵符阵万符绕动，映着他的目光飘飘闪闪，他移至阵边，静静的看着念灵，忽地嚅嘴问道：“你以前说过，人对妖常怀恶意，人对人亦是常怀恶意。以此来讲，是否人性本恶？亦或是说，这只是你的偏见？”
　　念灵听了，顿时一愣，一脸难以置信道：“是……是你？”
　　林书风微微叹气，轻声道：“不错，是我。”
　　念灵斜了一眼他手中法器，冷笑一声：“没想到你真的活下来了，现下你要如何？”
　　林书风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叹气道：“万乞恕我之罪……”
　　念灵听了，啐了他一口，目露鄙夷之色，讥讽道：“人果然都是恶的，多是些忘恩负义之徒。”
　　她那目光如同一把锐利长刃，深深割着林书风的内心。他却并未再多言，骤然把手一挥，将钉妖锥祭在半空，悬在那灵符之阵正上方。
　　一道雷光自那钉妖锥尖顶激荡而起，伴着雷鸣之声，刺人耳目。
　　念灵紧攥双手，汗毛根根倒竖，自那钉妖锥之上散发的威压令她极为不适，她知道那雷钉打在身上必然是极不好受。恍惚间，易安的身影仿佛又自她眼前隐现，一丝凄凉的笑意自她嘴角浮起。
　　就在那雷光蕴至极点之时，林书风却又拈了一个法诀。只见那本指向念灵的钉妖锥陡然调头，转向那殿首之处。
　　说迟那快，一道雷钉刹时自锥上击出，迅疾如电，轰然一声，打在殿首供案之上的兽足铭纹大香炉之上。
　　那香炉顿时爆开，积攒经年之久的香灰瞬间弥漫在整个大殿之上，伸手不见五指。
　　林书风顾不得那众道的喝骂之声，飞快的又拈了一个法诀，点在灵符阵之上，只见那万道灵符恰如卷帘般洞开。
　　念灵满脸错愕：“你……你这是……”
　　林书风喝道：“快走！”，说着，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扯住她手，如风般朝殿外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