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黄蛋儿[gl]》南撄

16、有钱真好

　　转天一早，许易欢就搭地铁回了学校，带着她仅有的行李——一个空空的书包。
　　对她来说，回家的意义大概就在于转移贵重物品，努力把她学校的小窝变得表里如一的贫穷吧。

　　她回来的时间不早，到宿舍歇了一会儿就到十点了，在微信上把陈呦喊了起来。
　　在陈呦说在洗漱的时候，到对面敲了门。

　　等了一会儿，陈呦才开门。
　　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脸上睡意明显，眼睛都没睁开。开了门之后勉强睁开一条缝，鼻音浓重地打了个招呼：“嘿，你来了。”
　　“……”这个骗子！五分钟前就说起床了，还说在洗漱了！分明是刚从床上下来！
　　“怎么来得这么早啊？”陈呦懒懒地往盥洗室走，边非常好意思地问。
　　“不早了姐姐！”许易欢说，“马上十点了，你在微信上都起床了六分钟了！”
　　盥洗室里水声响起，陈呦没有回话。不知道是水声掩盖了她说话的声音，还是她不好意思直面自己的懒惰。

　　许易欢无聊地坐在椅子上等她。
　　陈呦动作很快，才几分钟就洗漱好，清清爽爽地出来了。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陈呦问。
　　果然，许易欢在心里无奈地大叫一声，面上轻轻地哼了一声，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我说——马上就十点了，你在微信上起床都十二分钟了！”
　　“哟，起这么长时间了。”陈呦接道。
　　“我晕。”许易欢翻了白眼瘫到椅子上。

　　陈呦笑了下，拍了下她的脑袋，哄道：“行了，知道了，马上就好。你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许易欢一个鲤鱼打挺，又欢快地活蹦起来，“我们待会儿吃什么？”
　　“看你。”陈呦说。她打开衣柜，扫了眼，又看了眼许易欢，“你穿这么点儿，今天热？”

　　许易欢回宿舍的时候把回家那身衣服换了。
　　现在穿了一件白色的字母印花T，底下是一条九分的牛仔直筒裤。她个子娇小，骨架子也小，穿这种修身的衣服就显得很单薄，很瘦弱。

　　“还好吧，反正不冷。”许易欢说。
　　“哦。”陈呦应了一声，拿了衣服又进了盥洗室，“别急，再给两分钟就好了。”
　　“没事，再给你十分钟都行。”许易欢大声地说，“只要你请早饭吃。”
　　里面又没声音了。

　　陈呦今天穿的和许易欢很搭，如出一辙的那种搭配。
　　她上半身也是白色的字母印花T，不过字母有一点差别。这件T是她们俩一起买的，是情侣装，她穿的男款。底下还是昨天那条黑色直筒裤，看起来就非常配。
　　她出来又照例是那句话：“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许易欢的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没好气地再说了一遍：“我说——别说等你两分钟，就是十分钟、一个小时，都可以。只要你请我吃早饭！”
　　“什么？你在说话吗？”陈呦装模作样地竖着手贴在耳朵边，而后耸了下肩，抱歉地笑，“刚才风太大了，什么也没听见。”
　　“……”许易欢觉得自己快要像图图妈妈一样脑袋上冒三簇火花了，她仰着脑袋，用尽力气，超级大声地吼道，“我说——我！是！你！爸！爸！！！”
　　喊完她头都有点晕。手扶着脑袋，小声地哼哼：“听见了吗？”
　　“恩。”陈呦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你说你要当我儿子。”
　　“……”
　　“孩子怎么这么客气呢？”陈呦又道，“爹也没啥能给你的，就请你吃个早饭聊表心意吧。”
　　“……”许易欢扒着椅子背，气若游丝，“我要是哪天出了什么意外，百分之两百都是你陈呦给我气出来的锅。”
　　“这怎么还怪上你爹我了呢？”
　　“……”许易欢真是听不下去了，她扶着太阳穴，娇弱地直叫唤，“哎呦哎呦，我的脑袋呀，里面跟有根小棍子来回杵似的，哎呦哎呦，疼死了……”
　　“你再往地上一躺，这彻底就讹上我了啊。”陈呦一边逗着她玩，一边伸手去拉软塌塌像一块融化了的棉花糖贴在椅子上的人起来，“别装了，快起来。不然明天新闻头条就是——震惊！女大学生为了一顿早饭竟对父亲做出这种事！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许易欢：“…………”

　　琴行离学校很近。两人先在食堂吃了早饭，然后跟着导航直接就腿儿着去了。
　　早饭就是食堂的俩肉包子，一人一个。出了食堂门，还没走两步就吃完了。
　　许易欢这时候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了，独属于她和陈呦的，贫穷。
　　她哭唧唧地拽着陈呦，一步一行泪，句句扎心，字字泣血：“我本可以很快乐，都是没钱害了我啊！啊！！”
　　“行了行了，别叫了。”陈呦边看着导航，边心不在焉地安抚她，“到了。待会儿琴行老板再以为来了个神经病呢。”
　　“……”许易欢语塞，沉默了两秒，她委屈巴巴地控诉，“陈呦！你变了！变得我都要不认识你了！”
　　“？”陈呦一脸懵逼，“我怎么了？”
　　“你现在对我说话都凶巴巴的，还老是讽刺我，哼！”许易欢撅着嘴控诉，“你以前很好的，温温柔柔地笑，我说什么都说可以，还跟我抢着请吃红豆饼的机会呢！你看看你现在！”
　　陈呦这么一想，也是，她今天早上说话是随意了一点。可能心情好，忍不住就想逗逗小孩儿。她吸了一口气，态度十分良好地说：“行吧，我的锅。那你现在说，我都听你的。”
　　“哼。”许易欢露出一个王之蔑视的迷之笑容，叉着腰牛哄哄地说，“我要求也不高，你说一遍‘许易欢是陈呦的爸爸’就行。”
　　“……”这就是人在江湖飘哪能不认爹？

　　“嗨呀说着玩的，算了。我是你爸爸的事情是不争的事实，不用非要说出来。”许易欢给了个台阶下，她推开琴行的玻璃门，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她朝陈呦招招手，催促道，“快点进来听我练琴啦。”

　　罗莎莎在这家琴行报了吉他的班，所以昨天许易欢就找她要了老板的微信，提前预约好了。
　　老板本来是不愿意的，因为他们琴行主要靠的是教学班挣钱，出租设备就不划算了，钱少是一方面，要是有人把设备摔着磕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走了，回头他也找不到人赔偿，那就太亏了。
　　但是老板后来还是同意了。
　　因为许易欢开出的价格别说修设备了，就是再买一架钢琴也够了。

　　转完钱，许易欢心旷神怡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呈大字型，望着天花板上的复古壁纸，忍不住感慨一句——
　　花钱真好啊！大笔花钱的感觉也太快乐了！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她坐在琴凳上。
　　当她的手指轻轻地触上琴键，快乐戛然而止了。
　　而在她照着琴谱磕磕绊绊地弹了一段只得到陈呦点评的难听两个字之后，世界更是阴雨连绵，一片灰暗。

　　但这也算是她自找的。
　　刚开始陈呦没有这么直接的，顶多就是你再弹一遍再弹一遍再再弹一遍再再再……
　　许易欢弹了几遍就觉得手指要抽筋了，肩膀和背也僵硬发酸，真是好累哦！自从高中住校之后，她就没有再这么勤奋地练习过了，她真是好棒棒哦！
　　她自我陶醉了一下，手指也随着心情越来越飘逸，越来越随心所欲。弹完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期待陈呦的点评。
　　陈呦按着太阳穴，仍是老话：“再弹一遍。”
　　“怎么还弹啊？我都弹了一二三四五八十……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许易欢夸大其词，开始耍赖，“你是不是觉得我弹得太好听，想要多听几遍？”
　　陈呦：“……”
　　“被我说中了吧！哈哈哈哈你这个人好口嫌体正直哦，明明很喜欢我弹的，还板着脸装作不喜欢的样子。”许易欢逐渐开始臭不要脸。
　　“不是。”陈呦淡淡地否定，一句话把她从幻想的美好世界拉出来，“我的意思是，难听。”
　　简直是兜头一盆冷水，浇得浑身湿透。“很难听。”

　　许易欢被打击到了。
　　她蔫蔫地低着头，很不开心地伸出白嫩的一双手，小小的两个，手指纤细白皙，一看就是不沾春阳水养大的那种。“手都要抽筋了……”
　　“那你休息一会儿？”
　　“噢耶！”许易欢欢呼。
　　“待会儿再继续。”陈呦铁面无私。
　　“……好的。”许易欢又变得蔫哒哒了。

　　休息也无非是坐着玩会儿手机，面对着钢琴。
　　许易欢刷了一会儿社交软件，发现陈呦一直低着头在打字，像是在跟谁聊天，好像刚才她练琴的时候就在聊。从认识到现在，她还没见陈呦跟谁聊这么长时间呢，不由好奇地问：“你在聊天吗？”
　　“恩。”陈呦应了一声，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顿了下又补充道，“雇主家孩子学习上有点问题”
　　“哦。”许易欢拉长了调子乖巧地应道，转念一想，问，“你今年准备考四级吗？”
　　“？”陈呦一愣。
　　“啊？不准备吗？”许易欢也愣住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许易欢先解释起来：“不是，我以为你家教辅导英语就是为了四六级准备的。那你要是不考的话，为什么不找一个数学物理的呢？你不是更擅长这些科目吗？”
　　“……市场需求。”陈呦干巴巴地说。
　　“哦。”许易欢也不太明白，但大概琢磨出兼职很辛苦，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而是缺什么要去补什么。想到陈呦的英语，为了赚钱居然这么拼，她很是感慨，也很是心疼，长叹了一口气，沉重地说：“辛苦你了。”
　　“……好的。”虽然不知道辛苦什么，但陈呦还是点点头应下来了。
　　许易欢正要好奇地问点什么，陈呦继续道：“休息时间到了，快抓紧时间练习，马上到点了。”

　　为了装得逼真一点，即便付了那么多钱，许易欢也只租了三个小时。租多了，没钱。
　　可是就算只有三小时，现在还是剩一个半小时啊！
　　早知道就说租一个小时了。
　　许易欢一边弹一边哭唧唧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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