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丑陋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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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十一月，华城一连半个月的秋雨终于偃旗息鼓，两旁的银杏树已经光秃秃的只剩树杈，冷空气吸入肺中就是一阵咳嗽，又干又阴。
段殊之刚把冰箱抬进客厅，就被一通电话叫到了一栋荒无人烟的旧楼。
他大老远的就看到消防队的在灭火，而且浓浓的黑烟将整个大楼罩住了，周围很荒凉，只有消防队和刑侦局的人在忙进忙出。
“段队，这呢！”
段殊之眯着眼睛在浓烟中辨认方向，他转过身，一眼看到了一身白大褂带着手套的徐策，就站在楼底下。
“什么情况啊，徐法医？”
段殊之裹了裹黑色大衣，里头的纯棉睡衣露出一个边，头顶的呆毛呈直立状，不用仔细看也能发现此人的仓促和不修边幅。
“你这是……刚睡醒？”徐策露出一个特委婉的笑容。
段殊之不动声色地把睡衣往裤子里掖了掖，一本正经道：“哪能啊，我可是随时准备着为人民服务。”
“问题是怎么个服务法啊。”徐策被烟子熏得咳嗽了两声，摊手道：“大老远的叫我们来了，就看见他们消防队忙进忙出的，这火也灭了，难道叫我们来吸两口烟净化空气？”
“我的肺只能净化香烟。”
“叶辞不是强迫你戒烟了嘛，你还惦记着这口？”
段殊之不高兴了，立刻反驳道：“什么叫强迫？我那是怕呛着他。”
“哎，话说，你的小尾巴呢？”徐策看了看四周，虽然浓烟笼罩着看不太清远处，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叶辞没有来。
“前天淋了雨，发烧了。”
徐策哦了一声，忽然暧昧一笑：“是因为淋雨吗？还是你不知道收敛？”
“你……”段殊之刚要贫嘴，却收敛了笑意拍了下徐策的肩膀，示意他看后面，“老何来了。”
何须带着口罩着急忙慌的跑过来，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一块上楼，三人就乒乒乓乓小旋风一样上去了。
这里原本就是一栋旧楼，破败了有一段时间了，因为地方偏远所以打算全部拆掉了盖墓园，合资的事情一时半会没有谈拢，就一直荒废着，时常有附近的小孩过来打闹，当秘密基地，除此之外少有人来。
“今天上午十点四十八分的时候，一个路过的小孩发现这栋大楼失火了，立马就报了警，根据烧毁程度和天气状况来看，烧了两三个小时了，消防队救火途中，在二楼的楼梯口发现了一具尸体，呈蜷缩状，就在这。”
何须稍微往旁边站了站，让出位置给徐策。
徐策蹲下解释道：“这是斗拳姿势，是肌肉燃烧后挛缩，曲肌强于伸肌，肢体顺着关节的方向蜷缩，很像拳击时的防守姿势，具体的，还要等带回去验尸。”
说完，法医组的两个男法医上来，准备把尸体用袋子装起来。
“等等。”
段殊之在尸体腰侧的位置用两根手指夹起一块黑糊糊的东西，那东西被烧得只剩下三分之一，卷在一起，很难辨认。
“那是什么？”何须问。
段殊之眯着眼努力辨认道：“什么河……河？”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之前姜淮约他去的就是蓝河酒店，所以对那里的vip卡有些印象，虽然被烧得几乎无法辨认了，只有一点点凸出来的“河”字痕迹，但能看出来的地方都是吻合的，这极有可能就是那家酒店的vip卡。
“蓝河？是蓝河酒店！”段殊之说道。
徐策皱眉，“你能确定吗？”
“这需要对比一下。”段殊之摊手，表示没法保证，转手将卡片放进证物袋中。
何须倒是很乐观，淡淡道：“如果这是他的东西，要查死者身份就容易很多了，给庞吉减轻了工作量。”
“段队！何副队！”
还没看见人，就听见严林田的声音从楼梯口传了出来，他急吼吼的在一旁拿出鞋套。单脚跳了半天，还原地转了个圈也没能把鞋套穿上，段殊之亲切的给了他一巴掌。
“你这孩子缺心眼啊，你自个看看这地都什么样了，这现场早就在救火的时候被破坏八百遍了，还穿什么鞋套啊。”段殊之突然暴躁。
严林田这才回过神来，低下头暗自反省自己的毛躁。
段殊之扒着何须的肩膀去呼吸他颈脖间洗衣液的香气，没骨头似的搂搂抱抱，全然不顾睡衣在敞开的大衣中露出一角。
“徐法医，是他杀还是自杀？”严林田悄悄问。
徐策咳嗽了一声，说：“这个嘛，严格来说需要等回去验完尸就知道了，但我推测……八成是他杀。”
“怎么说？”
徐策一边往回走，一边说：“这个位置的火势不大，能烧成这个样子没有助燃剂是很难办到的，想死是很容易的，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反而增加成本。”
段殊之大型物件一样挂在何须身上，徐策瞟了他俩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问：“你属树袋熊的？”
说完，不动声色的把段殊之给拽到一边去了。
段殊之哼哼唧唧拽了拽领子，斜睨了他俩一眼率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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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很久都不会有人来打扫，因为书架的背面有一个房间，里面终年散发着一股死亡的味道。
腐朽残破之气中是生生不息。
里面有一个小房间，里面住着一个叶辞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他只知道这个人被“那个人”用铁链拴着，给他上的“课”跟自己有细微的区别，还知道他不喜欢洋葱的味道，所以送上来的食物每次都没有洋葱。
那个房间只有一个人可以打开，那个人教会了叶辞怎么用心理学破案，怎么用诱导和催眠来控制人心。
手段很脏，但是令人上瘾。
这间阁楼叶辞住了很多年，他没有被铁链拴住，但他也一样逃不出，因为叶启英掌控着他的一切，而且他太弱小了，连同归于尽这种极端的法子都没能让他出去。
直到有一天，他被告知叶启英死了。
从此以后，“那个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就好像……如果他不记得，那世界上就没有人知道“那个人”的存在，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只是叶辞梦里的一个怪物，随着年龄的增长，自然而然就会消失。
那天他打开书架后面的房间，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死亡的味道不会消散。
一遍遍提醒着他，“那个人”一定还会回来，迟早有一天，他还会因为“那个人”回来而重新被锁上阁楼，在腐朽和灰尘中面对着一面墙。
一面写满了公式的白色墙壁。
他坐在地上，身边只有木箱和飞蛾，那些公式渐渐变得扭曲，像黑色的虫子一样爬满了墙壁，空气中的粉尘飞舞着，钻进他的鼻腔让他喘不过气来。
书架的背后传来了敲打地板的声音。
铁链忽然发出声响，穿过书架，穿过墙壁，像蛇一样绕到了叶辞的身后，紧紧缠绕着他的脖子，窒息感伴随着一阵无声的嘶吼。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木窗，上面布满了蛛网，好像很多年没有打开过了，窗外的欢笑声就像另一个世界。
好像可以透过窗户看过去，但浓墨重彩的颜料快速褪色逐渐转变为黑白，被永远隔绝。
脚下一空，怪异的笑声就在脚底往上攀爬着，充斥着他的耳膜。
墙上的公式已经四散，绝望的符号爬满了身体，他抬起头，耳边却吹过细碎的风，蜘蛛从空中落下，蛛网破裂，沉重的木窗开了一个缝，一束阳光落在了他的眼中。
一个身影逆着阳光站在他面前。
脖子上的铁链破碎炸开，他被那颗染黑的胸膛落入了一块破碎的星光，烫伤了心脏。
叶辞睁开了眼睛。
他额间都是虚汗，身上盖着一条厚毯子，段殊之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混沌的大脑一点点清醒过来。
他发了两天高烧，一直在做着同一个梦，恐惧感压迫着他的心脏，那种压抑和窒息陌生又熟悉，这种感觉已经持续了很久。
叶辞一直知道那个人没有死，也一直知道爵泽西跟那个人有关系，想利用爵泽西将他引出来，独自解决缠绕他很多年的噩梦，可是一直没什么效果，而且对方的消息若隐若现，就像是在挑逗着他，引导着他。
走向一条未知的道路。
叶辞发了一身汗后降了些温，原本一直在照顾他的段殊之今早一个电话就出去了，冰箱还孤零零的放在客厅里，连包装都没有拆。
他睡前将桌子上的药吃了，是段殊之带回来的退烧药，杯子里还有半杯凉水，他一口喝完，冰凉的液体刺激着口腔和喉咙，刚才的阴霾渐渐消散，指尖有些发痛，飘忽的思绪也回归到了眼下。
叶辞穿上衣服，脚底还略有些虚浮，可他就是，特别想见到段殊之，听一听他的声音也好。
他锁上门出去后，就给段殊之打了一个电话，没有人接，通常这种情况就是在工作中，静音了。
可叶辞将车开得飞快，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刑侦局。
段殊之的声音从会议室传来。
“这块偏僻，几里外都没有监控……能够轻易杀死一个一米八五左右的青年男子，凶手很有可能是熟人，可以从死者身边开始排查……”
段殊之将一张现场的照片贴在白板上，会议室的门毫无征兆的被打开了。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过去，叶辞一脸惊慌的看着段殊之，像是被什么吓到了还惊魂未定，看着段殊之的眼神，真诚又充满了期待，像绝境中的一束光。
那个逆着光站在他面前的人。
“你怎么来了？”段殊之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已经退烧了，但有一脑袋的汗，小声道：“你等我一下，会议马上就结束了。”
他还没回头，就听见背后响起了一阵十分刻意的咳嗽声。
庞吉恨不得用拐着好一个弯的腔调来表达单身狗的不满，段殊之心里担心着叶辞，所以没什么心思跟他们调笑，就很快确定了下一步的调查方向，结束了会议。
刚才吹口哨咳嗽的几个人拖拖拉拉离开了会议室，路上交头接耳都在讨论叶辞。
“徐法医，你觉不觉得叶辞刚才的样子怪怪的？”何须小声问。
徐策眉头微微皱起，低声道：“他刚才表露出来的惊恐程度，不亚于看到死人吊在自己房梁上，你猜，他刚才经历了什么？”
严林田惊恐道：“杀人？分尸？”
庞吉在后面拖着步子，嘟囔道：“说不定就是做了个噩梦。”
其他三人显然都不太相信。
叶辞在门口等着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的段殊之，像一只最尽忠职守的小狼狗，目光灼灼的盯着段殊之的一举一动，好像这就是他全部的任务。
“宝贝，你药吃了吗？”段殊之将投影仪熄灭，拿上钥匙走了过去。
“吃了。”
“真乖。”
段殊之也发觉了叶辞的不对劲，直接把他带到了休息室，给他倒了杯热水，想安抚一下他。
“怎么突然过来了？”段殊之揉了揉他冰凉的脸颊。
“想见你。”叶辞很诚实的回答。
段殊之老脸一红，面对这个直白又真诚的答案竟然有点不知所措，可段大流氓毕竟是段大流氓，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他笑着在叶辞脸颊上亲了一口，心里甜滋滋的。
叶辞接过水杯，抹了一把脸上的虚汗，轻声道：“段哥，我想去邺城。”
“你去邺城做什么？”
段殊之直接僵住了，之前把叶辞调去邺城，他闹了一晚上不消停，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这次怎么会自愿跑那么远。
“我想去查姜淮正在办理的那个案子，关于心理诱导杀人的案子。”
“你是说那个热搜上挂了半个月的游戏杀人案？” 段殊之立刻领悟，他想了想说：“等这个案子解决了，我就陪你去。”
“好。”
段殊之酸溜溜地说：“知道你好奇那个什么诱导杀人，上次和姜淮聊那么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上他了，你说你们俩擅长的东西差不多，感兴趣的也差不多，要是在一起时间久了，应该会很有话聊吧……”
“抱一下。”叶辞上前一步，张开手。
“啊？”
段殊之以为自己听错了，叶辞突如其来的撒娇格外孩子气，就像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小孩，突然看到了家人。
“抱一下啊。”
段殊之很男人的张开手臂想把叶辞揽入怀中，却被叶辞一把搂住了，并且以身高优势压制住了他，他反倒小猫一样被抱在怀里。
作者有话说第64章 丑陋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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