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修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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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情报呢。
整齐的鬓发下，妖怪少女的脸再次默默地红了。
真夜感到古怪地抬眸，甚至研究了一下怎样才能像她这样，才能脸红得更加自然。
而后，他正色请求道：
“如果可以的话，接下来请用你的能力，在能够看得见的、更远的地方，继续搜寻神树的消息。”
百目鬼认真点了点头，“我会从京都向外，进一步扩大搜寻范围的。”
她不问为什么要找这样奇怪的树，也不问羽衣是怎么知道有这样一颗树。
这样……就很好了。
真夜在黑夜中朝她望过来。
金发男孩的躯壳还是小孩子，无论是服饰还是发髻，都是童子的样式。然而当他凝望过来，那双暗金色的眼瞳，却总是使得所见之人无法将他当做普通的孩子去看待。
“这也许会是一个长期的任务，并不着急做。”
真夜寂寂道：
“宫中有一位名为若藻的新进女御，让我很在意。”
“你能够顺道查一下，她是什么来历么？”
“皇宫……”
百目鬼迟疑了一下，当然不是因为不想去。
她感到羞愧，都不敢跟真夜对视，“要进入那里，对现在的我而言有一些困难。”
沉默了几息，黑发少女期翼地补充道：
“不过，再过几月，等到「季分」时候，京都的结界会有适当程度的衰弱，在那时潜入皇宫，应该会容易很多。”
真夜闻言，便安慰她，“没关系，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毕竟完成这些调查的前提，便是你与我都不能暴露，现在这样刚刚好。”
“麻烦你了，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墙外更高远的夜空之下，额前的鬓发被风吹开，自颊边拂过。
他在「壶」中朝百目鬼笑了笑，那笑容那样神秘，隐晦着不容易被觉察的自信，乃至于那副孩童般精致纯白的面容都染上了一层邪气的光辉。
在进入源氏「修行」前期，得到这样重要的消息，实在是意外之喜。
有生物存在的地方，就会有纷争与矛盾，正如百目鬼所说——
为生存的空间与资源，所相互角力的两者，爱与恨都在欲望的支配下。
人与妖，根本……没什么两样啊。
——
她不能待在阴阳师都宅邸太久，很快就自屋顶遁走了。
真夜一人慢慢走回去，少纳言乳母已经在屋里等了有一阵了，见到他自廊上走进光亮处，身上是灰扑扑的，脸上还带着擦伤，整个人都不好了。
“紫姑娘，你怎么了？”
藤原家的养女遮了遮脸，有些不想说地难为情嗫嚅着：“外面太黑，路上摔了一跤……”
她害羞地背过身，不是很想继续这种话题了，“我…我要睡啦。”
“没有人跟着打灯的么？”年轻女官皱着眉过来，一把拉住想要偷偷溜掉的小孩，俯身帮她脱下沾灰的外衣，心里又心疼又觉得生气。
“跟在公子身边的那些侍女呢？就没有一个送你回来么？”
她抱怨道，觉得受到怠慢。
偏偏面前年幼的孩子一派天真无邪的、什么都不懂，也都不会因此感到生气。
“难道之前也是……紫姑娘这么多天来，都是一人独自回来的？”
女官心里难受，被自己所说出口的猜论吓了一跳，却见真夜居然慢慢点了点头，承认了她的话。
“杏子姐姐她们……原本也很想帮忙的，但是哥哥好像不是很喜欢太多人在院子里，一直不让她们进屋。”
她感觉饿了，也感觉答完了问题就算完成了任务，脱下外套就扑在女官身上撒娇，“少纳言妈妈，我想吃昨天吃的那种红果子。”
被她刚才那句话惊到，女官一面将桌上的柿饼递过来，“唉，你这孩子，晚上可少吃一点甜食。”
她慢慢摸着女孩的发顶，梳理那柔软的长发，板着脸发愁。
无惨公子不喜欢用佣人，女官并不好干涉，想来，只能每晚麻烦小斋去接一趟了。让姑娘一个人走夜路，且不说磕碰，撞到什么邪秽也不好。
正想着，金发女孩已经小口小口吃了两三块柿饼了，吃得嘴巴边都是糖霜了，手里还抓着一块，让人看了心里莞尔。
“慢点，慢点吃，小心噎着。”
少纳言女官叹气，脑中又起了疑惑，她心疼姑娘陪小少爷练字辛苦，因而晚上会备些点心，好犒劳犒劳小女孩。
毕竟是从偏远地方来的孩子，碰到京都这边没见过的点心，贪嘴一些也很正常。
然而每天晚上都这样吃东西，令人生疑的同时，也担心她养成习惯，以后嫁出去了、见了外男还是这样，难免引人诟病。
女官摸着她柔软的长发，假装无意地问道：“姑娘，晚饭在无惨少爷那边，都吃了些什么？”
埋头在柿饼中的女孩眨了眨眼，随后便摇了摇头。
她猫儿一般的双眼清凌凌的，带着无辜和懵懂。
这就有很多意思了，可以说晚饭并没有什么好吃的，也可以是说根本就没有吃晚饭。
「莫非真的什么也没吃——」
结合她之前所受到的待遇，少纳言女官沉默半晌，心里有了惊人的答案，没敢再深问下去。
——受御帘中夫人照拂，她被藤原家从宫中聘请过来照顾紫姬，对于雇主家的家事不好过问太多。
只是跟这位紫姑娘待得久了，少纳言女官心里的天平也难免产生偏斜。
真夜已经吃好了，此时就又把那只灰不溜秋的幼鸟从衣服角落里给掏了出来。
“剩下的给小灰吃。”
她自顾自将鸟放在自己吃剩的半块柿饼边，又撑着下颌在旁边端详观看，神情天真可爱，没有抱怨，也没有难过。
少纳言女官盯着麻雀半晌，又看看她，心里笃定了什么一般，已经不觉开始怨恨。
「懵懂无知的孩子，尚且懂得要照顾比自己弱小的存在，一个阴阳家的大少爷，怎么就容不下一个孤女呢？」
——
在善良的女官犹豫要不要跟御帘中夫人提这件事情的时候，源氏的少主来藤原家拜访了。
从听到他来开始，无惨的脸就不是很好看。
就像现在的真夜，需要去源氏的巫女神社进行修习一样。
阴阳家的小孩除了在家接受父母的训练，还需要进去学堂修行阴阳道，或拜入老师门下进行专门的修习。
例如，现在京都有名的贺茂忠行，其人年轻时在外行走布道，回到京都之后，在偏远的山寺附近，就开了一个传授阴阳道的学堂。
学生中，除了最主要的贺茂本家的孩子，很多其他阴阳家的后裔，也会被父母送去那里进行修习。
源赖光小的时候也不例外，不过他身份高贵，不用跟普通阴阳师一起上学。
教导他阴阳道，是藤原家的前任家主，一位即使是现任源氏族长、也要甘拜下风的大阴阳师。
因为老师的缘故，他从小就进出在藤原家，无惨与他年纪相近，双方又互为氏族的继承者，之间难免会产生比较。
然而前者天纵奇才，后者却因为身体缘故，活得跟常人一样都很困难，落差之大，黑色长卷发的少年难免郁结在心……这也是人之常情。
大半个早上，他都臭着脸，在源赖光来这边院子接真夜的时候，却又突然地恢复了平和温柔，表现出一副风光月霁的模样。
金发男孩习以为常，对他突如其来的自尊心作祟，也能够做到面不改色。
他走到源赖光跟前、乖巧地跟无惨告别。
“兄长大人，我先走了，小灰就拜托给哥哥了。”
那只麻雀，御帘中夫人知道兄妹俩要养了过后，就托京都手艺好的工匠做了个漆金的鸟笼，真夜把它挂在走廊上，成天啾啾啾的，可好玩啦。
它越长越灰，越长越丑，像一只炸开的毛线团，无惨见了就讨厌，偏偏随着长大，叫声也越来越吵，完全没有一丝优点，养妹却把它当宝贝养。
——金发女孩每天早上过来，第一件事情就跟摆着手甜甜地跟它问好。
“你好哇小灰。”
随后，她掀开半垂下的竹帘，金发在背后的阳光下被晒得灿晶晶的，笑眯眯地走进来，然后才是：
“早上好哇无惨大人。”
——在人前她可以叫哥哥，在人后只能叫无惨大人，称呼这一点上，她做的还是挺好的。
然而这样的打招呼顺序……怎么想怎么让人生气。
庭院下，藤原无惨微微颌首，见金发女孩在隔壁孩子源赖光身边站着，笑得一脸无知、一副很放心把鸟托给他照顾的样子，心里登时更加阴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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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夜就跟源赖光走了。
继达成坐藤原的豪华牛车成就过后，他又坐到了源氏的豪华牛车，两车各有千秋，不分伯仲，如果说非要分个上下的话，还是藤原的好。
因为藤原的车上有御帘中夫人，源氏的没有。
真夜坐在源赖光对面。
跟在那只眼珠里看到的一样，银发少年已将头发披散下来了，这样比起束高马尾的时候要显得成熟很多。
几月不见，源赖光又长高了，他似乎在前不久已经完成了元服，是在宫里、和天皇的二皇子光之君一起完成的。
消息传到了小斋耳中，她还跟她的侍女朋友们讨论过——到底是源赖光好看，还是光华公子好看这种问题。
最后她们得出结论，无论是无惨少爷还是赖光少主，都没有二皇子光华公子好看！
光之君才是京城贵女们梦寐以求的丈夫啊，前面两位或多或少都有缺陷，无惨身体不行，源赖光不够风雅，选来选去，果然……还是光之君最完美无缺了——
只可惜元服过后，这位光华公子就在父亲的安排下，马不停蹄和左大臣的女儿葵姬成婚了。
叫小斋她们伤心了好一阵。
明明不是女孩子，真夜却在中间听了个全程，还被她们科普重塑了一遍择偶标准。
「当男人，会被女孩子拿来比较，真的好辛苦呢……」
听完过后，他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是打心底里同情这三个人。
大概是因为这件事情，如今看到源赖光，心里也没那么抵触了。
牛车咕噜咕噜地在平安京的大街上行驶而过，比起那天夜里，在御帘中夫人膝上所度过的宁静行程，现在白日的京都便热闹许多了。
小贩的吆喝声，行人说话聊天声，小孩的嬉闹声，上京的武士明显不同口音的问路声音掺杂在其间，除此之外，还有热恋的年轻男女在樱树下谈心调.情的。
顾及有女客在，源赖光将垂帘放了下来，真夜只能靠听、以及从缝隙间漏过的一点光影去想象朱雀大街上的全景。
不过，这对他是好的。
让他直面嘈杂的人群，倒有一些难为他了，倒不是害怕，只是不喜欢这样。
各种灵魂的气息在无法看见的前提下，愈发驳杂、难以分清，真夜嗅一嗅，因为鼻子被无惨锻炼起来了，一时间，居然也没觉得有多难闻。
他心里微微一晒，也不知是好是坏。
向着罗城门前行的牛车内一时寂静，直至一阵风吹动垂帘，将街上的樱树树枝吹得抖动不止。
在外面行人的惊呼声里，几瓣樱花花瓣被这阵不期而至的风裹着送进了车厢。
真夜下意识接住一瓣在手里，他慢慢摊开手心，低头看着，直至银发少年倾身过来，碰了碰他的鬓发。
真夜抬头望过去，源赖光手中也正捻着一枚花瓣，应该是刚从他的发间摘下来。
随着他的靠近，如莲花般稍带点苦涩的清甜，便如悄无声息落在心间的雨点，悄然荡漾开涟漪。
恶人的臭味区别只在程度的深浅，好闻的灵魂的香气却各有各的不同……
“在源氏宅邸，还有一颗珍贵的白色十月樱。”
源氏少主望着他，仿佛无意中提到。
「现在开得正盛，你见了一定会喜欢。」
后半句未尽之言，因为会显得浪荡，而并未说出口。
真夜凝望着他那张谦逊俊美的脸蛋，搞不太懂这突如其来的搭讪是什么缘故。
然而，随着少年低沉的声音响起，他耳边又回响起了对方在「蛇之神祗」面前所说的那番话。
——请赐予给我……能够创造、赋予生命的力量。
欲.望、胜过了心底那份若有若无的恐惧，即将到达源氏本丸，这些天来一直的所思所想，也终于在识海中成形。
“谢谢……”
金发女孩在竹帘下展颜一笑，心底却在轻轻自语出来：
「怎么办，那样能够创造生命的力量，我果然……也很想要拿到手啊。」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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