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开了》春茶煮水

37、第三十七章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靠在洗手池边，展凡抱着臂，问道，“刚才在里面不方便多问，你们俩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将双手撑在洗手池旁，有水珠从沈岑的脸颊上滑落，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有些狼狈，他说道：“是她微信上找的我，说要举办什么同学聚会。我拒绝了几次没能推脱掉，然后今天下午又说在我医院附近，要来等我下班。”

　　展凡也算明眼人，回想起从进入饭店时方若的言行举止，更是坚定了他先前的说法，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桌上那些人都是些喜欢看热闹、起哄的。非把你逼得和她喝交杯酒不成。”

　　“对。”沈岑点头，“我找个借口溜了，你帮我挡着点。”

　　“就这样走了？”展凡反问。

　　“不然呢？”

　　“你现在对她真没意思了？”展凡追问，“当时班主任都看得出你俩有奸情，我们也在班里成天起哄，怎么说呢......女大十八变，不得不承认，方若比那时还要漂亮上许多。”

　　“要有意思我会这么尴尬吗？我是真不想来，除了你我就没哪个是熟的，更别说毕业之后我一个都没联系过。几年了都？”沈岑用纸巾擦干了脸上的水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脑子一股热，他竟脱口而出，“而且我有对象了。”

　　展凡一愣，微微张大了嘴，惊讶道：“你小子，什么时候的事情？有对象了咋没见你秀过？”

　　“低调。”沈岑说，“我不常发朋友圈你又不是不知道。”

　　“行。”笑了笑，展凡看了眼腕上的表，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他说道，“你真没醉吧？一个人回去没问题？要不我给你打个车？”

　　“没醉。”摆了摆手，沈岑说道，“下次有空我们单独聚吧。”

　　展凡爽快地答应了，笑道：“到时候请你来喝我孩子的满月酒。”

　　颔首，沈岑同展凡一起向着饭店门口走去，在分别时愣了半晌，他嘱咐对方道：“你就说我医院里有事，送了个急诊病人过来，要我们都回去上班。”

　　饭店门口的滨江大道人来人往，江风在这里肆意，吹起的江水拍打在岸边，远远望去，能看见前方的亲水平台上飞溅起的水花。

　　对岸的建筑亮起了灯光，隔着一条江，有轮渡从中悠然驶过，汽笛的高鸣回荡在黄浦江的东西两岸。

　　“到时候再联系。”展凡说。

　　“嗯。”说话的同时，沈岑从前台拿了伞，有出租车驶入了饭店的接客区域，他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说，“麻烦你了。”

　　室外还下着雨，不大也不小，雨刮器在玻璃前匀速滑动着。翻下了车前的计价器，司机问道：“小伙子去哪里？”

　　“同济大学。”

　　从饭店到学校的距离并不算太近，或许觉得这是比大单子，司机的“好嘞”一声在瞬间带上了调。一路上没发走高架，地面上的红灯数不胜数，光是等待就已经让人昏昏欲睡。

　　或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酒的后劲这才慢慢显现上来，脑袋开始有些昏昏沉沉，他掏出手机低着头拨弄着屏幕，向左滑来又往右滑去，最终界面停留在了许景行的聊天框上，沈岑笑了笑，停留了半晌才发送了一句话：在？我有急事找你。

　　同那次一样，许景行并没有回复，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在做些什么，沈岑等待着过了一个又一个路口，他闭上眼握着手机，耳边回响着的依旧是雨水拍打玻璃的清脆声响，震动感没有传来，车内看似平静，但他内心却焦灼万分。

　　“同济大学。”也不知过了多久，司机重复了一遍地名，说道，“小伙子，到了。”

　　再次按下了计价器，司机说：“52块，现金还是二维码？”

　　“支付宝吧。”沈岑说着，扫下了司机挂在脖子上的码，付了钱，开门时撑开了伞，向着车内，他轻声道，“谢谢了。”

　　“不客气。”

　　站在路边，沈岑看着出租车缓缓驶离，在雨下，他一个人站在路灯所照耀到的区域内，身上被染上了一层暖色的光。从伞面不断滑落的雨滴似乎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道帘幕，他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面前依旧是那扇紧闭着的学校大门。

　　晚上九点半的学校门口只有小径两边的路灯还发着光，树遮挡住了学校的上空，沈岑只能望见黑压压的一片。滂沱大雨中，也没有人在其中行走，门卫室的保安趁着睡意正浓打着小盹，野猫躲在了门口的屋檐下蜷缩起了身子。

　　手机迟迟没有收到回复，沈岑浮躁的心在暴雨中渐渐沉淀下来，回想起先前那个夜晚，他同样站在这里，一等就是一个晚上。也不知道今天是否会一样无获而归，沈岑自嘲地笑了笑，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心甘情愿。

　　一旁路边的板凳上积满了雨水，沈岑无法坐下，只能靠在一旁等待。原本小下来的雨势此刻又大起，湿了半边身子，他冷得打了哆嗦，把伞柄牢牢抱在怀中。

　　偶尔有汽车从面前飞驰而过，飞溅起的水渍打了沈岑一身。他本可以直接找到许景行的宿舍楼，但此刻他却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前进，只是在等一条消息。

　　“小伙子。”忽然，有声音从背后传来，沈岑回头一看，是门卫室的保安被雨声吵醒，“怎么又是你？”

　　“你认识我？”

　　保安打着伞出了门，站在沈岑背后问道：“前段日子你在这等了一晚，那天也是我值班，我记得你。”

　　沈岑笑了笑，说道：“我在等人。”

　　“学校里的学生？”保安问道，“怎么不去宿舍楼？”

　　“再等会。”沈岑摇了摇头，重复道，“......我再等会。”

　　保安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读不懂年轻人，便也任由沈岑站在了大雨之中。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伞似乎失去了它遮挡风雨的作用，雨水都能顺着沈岑的发尖滑下。

　　也不知道等待了多久，头顶的灯开始发出了呲啦般的声响，月亮从一侧转移到了头顶。沈岑收起了伞，让淅淅沥沥的小雨尽数落在自己的身上，微微扬起头，身子有些乏力，他靠上了身后的墙壁，也不去管自己湿透了的脊背。

　　缓缓闭上眼睛，沈岑握在手中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似乎被雨淋得昏了头脑，在打开屏幕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许景行给他发来了数十条消息，以及五个他没有接通的语音电话。

　　“喂......”接通电话的一刹那，沈岑还有些恍惚。

　　“沈岑？”许景行的声音传来，“你在哪里？”

　　“我在哪里......”沈岑喃喃道，“我在你学校门口......”

　　“你在原地等着，别动。”

　　许景行没有挂断电话，沈岑也这么拿着一言不发，两人在电话的两头靠着一段网络相连，身处两地却感觉并未分离。直到一辆车停靠在了路边，副驾驶位的车窗被人摇下，瞧见了对方的脸，沈岑在一时之间忽然没了反应。

　　“上车。”许景行说。

　　沈岑依旧不动。

　　“上车。”

　　打开车门，这一次，沈岑终于按照许景行说的坐上了车。车门被锁上，车窗被摇起，两人一言不发地坐在车里，被开启的暖气让沈岑这才稍稍回了神。

　　“把衣服脱了。”

　　“嗯？”沈岑一愣。

　　“......容易感冒。”

　　“哦。”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许景行说什么，沈岑便做什么。他接过对方给他递来的干毛巾，囫囵地擦脸几下，有些沉闷地坐在原地，沈岑闷闷地开口：“我想回家。”

　　“好。”

　　十二点的路上没有车，学校与沈岑家距离得也不远，但车缓缓驶入小区，停在了楼下，路面上的水坑中还反射着小区里两边的灌木丛，风一吹过，涟漪一圈接着一圈。

　　车没有熄火，许景行转头静静注视着沈岑，直到对方伸出手来替他拔下了钥匙，沈岑这才缓缓说道：“上去吧。”

　　阿笠博士在沉睡中惊醒，似乎能感受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她意外地没有凑上前来。窝在沙发上探头打量着两人，法斗抖了抖身子，抖落了一身的睡意，竖着一对耳朵瞪大了眼。

　　进屋之后便站在了门口，立于许景行的身后，沈岑的手上还紧紧攥着一条毛巾，他忽然抓住了对方的一只手腕，在对方转身的同时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许景行回答，“一到上海，我就来找你了。”

　　沈岑抬起头来，他微微张着嘴，听见对方先于他开口：“我没想到你会来学校门口找我，我看到你消息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摇了摇头，沈岑说：“你还是来了。”

　　“你一直没回我消息，打你电话也没接，有些担心，所以我......”顿了顿，许景行说，“已经很晚了，你早些休息吧，我先......”

　　“你要走了吗？”

　　许景行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别走。”拉住许景行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当着许景行的面，沈岑感受到一股烈火从自己的脸颊下方腾腾燃烧起来。上前一步，猛然抬起了手，沈岑用自己的双臂圈住了面前男人的腰部。

　　将下巴搁在了许景行的肩膀之中，离对方的耳朵只有一寸的距离，沈岑的声音有些颤抖，连带着浑身的冰冷一起传递给了另一个人。他说：“许景行，你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