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开了》春茶煮水

24、第二十四章

　　“男护士怎么了？”身子一僵，沈岑下意识地反问。

　　“男的还当护士？”邹家平说的自然，“这不是娘娘腔是什么？人家护士都是女孩子，一个男人去当护士算什么，这种人一看就不正常。”

　　“妈。”倪峰这时插嘴，“也不能这么说，国外男的当护士很多的。”

　　邹家平白了她一眼，反驳说：“国外是国外，国内是国内。国情不一样，国内这就叫不正常。”

　　见到了沈岑同样想要争辩的神态，坐在一旁的沈宗阳忽然用脚轻轻踹了踹沈岑，桌下的动静没有人发现，沈岑的心却是在一瞬间沉到了最底。

　　自这个话题之后，沈岑再也没开过口，甚至有些后悔答应了倪峰参加这场聚会。唯一让他有些欣慰的便是老人提及许景行的那一刻，可一想到两人目前的状态，沈岑有些失望，他觉得生活中似乎缺少了什么。

　　吃饭的时候，沈岑对面的女人依旧在不停献着殷勤，左一筷夹给老人，右一筷夹给沈宗阳，空下来想给沈岑夹去一个大头虾，可看见了对方一副生人勿扰的表情，她转手将虾递给了倪峰。

　　晚饭吃的不算愉快，结束的时候已经要将近九点。正巧沈岑的手机在这时疯狂地响起，也不知道顾瀛究竟看到了什么沙雕微博，乍一看全是他发来的“哈哈哈哈”。

　　屏幕暗了又亮，引起了沈宗阳的注意，无意间瞧见了这个熟悉的名字，他问道：“你还和顾瀛有联系？”

　　“怎么了？”沈岑反问。

　　“没什么，我就问问。”顿了顿，似乎还是觉得好奇，沈宗阳又开口，“他现在在做什么？”

　　“自由职业者。”

　　“这工作没个稳定的也不好。”沈宗阳摇了摇头，“你别跟他学。”

　　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沈岑直接把头撇了开，当着沈宗阳的面回复起了顾瀛的消息。他似乎是故意做给沈宗阳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青少年时期没发出来的叛逆劲在此刻尽数翻涌上来，沈宗阳的确有些被他气到，吃完饭竟直接把沈岑拉到了一边谈话。

　　“我这是为你好。”沈宗阳说，“顾瀛这小子从小时候开始成绩就不好，现在正常哪个人没个本科文凭？他一个大专生你和他混的这么近干什么？”

　　“你别瞧不起他。”沈岑的语气十分平静，“他比我优秀太多了。”

　　“优秀个屁！”沈宗阳怒道，“物以类聚，你跟他玩在一起就是堕落。”

　　“你还小学文凭呢。”

　　沈岑每一句的反驳都能将沈宗阳成功噎到，对方无法反驳，但怒火却是更旺了一分。压抑着心中的愤怒，沈宗阳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站在沈岑的面前，他隐忍着，压低了声音怒道：“我他妈再怎么小学文凭也是你爹！”

　　“哦。”

　　不悲不喜的表情似乎成了沈岑脸上的标志，从他进入高中起，沈宗阳在某一天忽然就发现，这个孩子似乎开始改变了。考得好了，再接再厉，考得不好了，也是再接再厉，他不会太过伤心，也没有什么能让他特别高兴的事情。

　　就像此刻，沈岑依旧没有特别大的反应，但只是这一个字却让沈宗阳伤透了心。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心中的怒火还是被强行压下，伸手拍了拍沈岑的肩，沈宗阳说道：“算了，你自己有分寸的。”

　　沈岑点了头，听见对方又问：“我今天特意把你王阿姨带过来，你......没有叫她。”

　　“我今天过来吃饭只是为了给你面子。”沈岑回答，“其他人怎么样，或者怎么看，说实话我不在乎。”

　　男人再次语塞，两人相对无言地站在门口，别墅的院子里已经到处布满了水塘，虽然雨显然已经不下，但室外显然被寒意所充斥。

　　“再坐会吧。”沈宗阳说，“我开车来的，等会送你回去。还住在老地方吗？”

　　“对。”沈岑点头，“你不顺路吧。”

　　“没事。”沈宗阳摆了摆手，“绕一圈也没事，就当去散散步。”

　　沈岑瞥了他一眼：“哪有人开着车散步的？”

　　没有回答，沈宗阳开始在口袋中摸索起来，他总是随身携带着好几包烟，厉害的时候一天就能抽掉一包多。抽出一根递给沈岑，他问道：“来一根？万宝路。”

　　“我不抽。”沈岑回答，“你别抽那么多了，到时候抽出毛病来了，别来医院找我。”

　　“我找谁都不会找你。”独自笑了两声，沈宗阳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帮我。”

　　沈岑沉默，沈宗阳便一个人在园中的石板凳上坐下，猛地吸了一口烟，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着：“我一直知道你讨厌我，所以我也不指望什么，要是我真抽出什么肺病来了，轻的话打针吃药，严重的话就等死，你也不用来管我。”

　　在沈宗阳的身边坐下，沈岑沉默了许久，久到似乎令人觉得时间暂停，他才说：“我没有讨厌你。”

　　冷笑一声，沈宗阳把烟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斜眼看着沈岑，他说：“我是你爸，你心里那几斤几两我会不知道？当年你爷爷也对我说过一样的话，真是报应啊。”

　　夜里的别墅区过于宁静，屋檐上有先前的雨滴滑落，落在了沈岑的脚旁，溅湿了他的裤脚。

　　将沈宗阳手中的那根烟抢过，沈岑把烟头按在石桌面上熄灭，在沈宗阳差异的目光之下，他看了一眼烟头，才吸了半根，实着有些浪费。

　　“能不生病干嘛要生病？”沈岑淡道，“少抽一点没有坏处，听我一次吧。”

　　沈宗阳笑笑不说话，站起身来的时候拍了拍沈岑的肩，屋内邹家平的声音传来，那是她在问道：“哥，你们回去的时候带点茶吧，我们不喝。”

　　沈宗阳大声回答：“行，你放桌上吧，等会我带走。”

　　“沈岑，我这里还有点四川的土特产。”顿了顿，邹家平又问，“前两天你姑父去那边出差带回来的，你也带点走？”

　　沈岑不吃辣，更何况出院时医生的叮嘱，让他这段时间的饮食便的更为清淡。摆了摆手，沈岑拒绝道：“不用了，我吃不了。”

　　话音刚落，正在洗碗的倪文就大喊道：“我就说吧，沈岑怎么会吃那么辣的。”

　　邹家平反问：“那怎么办？扔掉？让你瞎买。”

　　似乎只有这一种办法，沈岑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同沈宗阳一起走进屋内，这时倪峰出主意道：“我们隔壁的那户北京人不是前段时间回来了吗？他们应该吃辣的吧？”

　　听闻北京一词，沈岑一愣，一时间脑中便浮现了许景行的身影。听着这家人谈论着隔壁邻居的事，沈岑在不知不觉中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细细聆听。

　　“明早给他们送过去吧。”邹家平说，“说起来我还没见过那户人家呢，据说是以前老一辈的在上海买的房，那时候买房条件还没那么严，真是赚到了。”

　　“可不是。”倪文说，“小区里的人都在传，貌似他们家在北京也挺有钱有势的，也不知道到底跑来上海做什么。”

　　北京人，有钱有势，还挺许景行，沈岑不自觉地微微笑起，猜想着这下一句话就得扯到对方的学历上了。喝了口茶，沈岑移开了视线，但依旧竖起耳朵听着。

　　“那户人家貌似还是高学历呢。”倪峰从厨房里端出一盆切好的苹果，放在茶几上，他说道，“据说家里博士起，各个都是国内的高材生。”

　　“你们怎么消息这么多？”直接用手拿起一块苹果就往嘴里塞，沈宗阳问道，“高材生又怎么样，和我们有关系吗？倪峰，别整天跟你妈学八卦这八卦那的，我们呀，做好自己的事。”

　　邹家平怎么反驳的沈岑已经听不清，只觉得他们口中说的事物都和他想象中的相吻合，事情不可能这么巧，沈岑暗自想着，不知不觉将视线投向了门外，从屋里根本看不见隔壁，但沈岑还是下意识地这么做了。

　　九点半的时候，是沈宗阳提出的离开，站在停车场处与这家人道了别，他依旧不停地向一旁的那幢别墅打量着。

　　那户人家拉着窗帘，隐隐约约能看见几个正在活动的人影，沈岑站在车子的后座门口迟迟没有进去，看见似乎有人正要拉开那米黄色的帘子。

　　“怎么了？”沈宗阳问，“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沈岑回答，“一只泰迪。”

　　“说起来你前几年养的那只巴哥怎么样了？”

　　“那是法斗。”

　　沈岑的话音刚落，副驾驶位上的女人便偷偷笑了起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收敛了笑声，瞥开了眼，听沈岑继续说道：“养得很好。”

　　说完，沈岑缓缓坐进车中，关门的那一刻，对面别墅的窗帘忽然被人拉了开，他不近视，但却散光，看着对方客厅里敞亮的灯光，他并不能看清那人的脸。

　　只是那人的身型却有些熟悉，沈岑顿了顿，关上了门。

　　不会那么巧的，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