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公案》李老师家的猫

82、至今犹作断肠仙6

　　这四方村村东头的徐家一向与温家交好，徐家的姑娘徐苏是温两两的发小，自温两两与父母搬去城内居住，两人也只能每年秋收的时候见面，这次见温两两回来，分外高兴。
　　温两两这次带了些礼物来徐家，特地来见徐家的老太太，这老太太以前是个绣娘，很有几手女红上的独特功夫，听了温两两含羞带娇的说了来意，那老太太也是高兴，一口答应下来，还吩咐媳妇和自家闺女都来帮忙。
　　于是，自第二日开始，温两两的嫁衣就开始正式做起来。
　　正逢秋收，温老板也忙着从长工那里收整粮食并做酿新酒的准备，而每次前来送粮的便是万启元，这万启元也是个很肯吃苦的好后生，加上人也活络，温老板很是欣赏，还跟他谈定，以后请他到酒铺帮忙，毕竟以后两两出嫁，他们的酒铺尚需人手。
　　因着万启元时常过来送粮食并帮温老板打下手，他与温两两也见过几面，那万启元却也彬彬有礼，两两对他印象不错。
　　可温两两万万没想到，一个老实守礼的人怎么可以瞬间退化成禽兽无二？
　　她还记得，那天是温夫人着人来喊温老板回酒铺，说是有个大商人看上了酒铺的酒，要买七八十坛带回故乡售卖，毕竟是大买卖，于是温老板嘱咐了两两几句，便独自回城。
　　温两两与徐家的媳妇姑娘一起做了一回针线，又在徐家吃了晚饭回家，正好遇到来送粮食的万启元，万启元将粮食卸到仓里，温两两拿了银钱给他，万启元告辞要走，两两见他满头热汗，衣衫也不甚厚，夜晚风凉，怕他着风，于是取了一碗酒与他，让他喝了好赶路，万启元道谢喝了，转身走了。温两两便关好院门，准备休息，谁知道半盏茶功夫之后，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在院内一听，是万启元的声音，她道万启元是忘了什么，很放心的开门。这也是她此生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
　　父亲曾经对两两说过，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对酒有些抗力，有些人，因为体制特殊，一碗酒有可能就要出事，或是直接醉倒昏睡，这类算是好的。而有一类人，喝了酒，很容易神志不清，闯出泼天大祸，这也绝非出自他本性，他只是控制不住，温两两很不幸，万启元就是这第二类人。温两两也曾经拼命挣扎过，但是她毕竟一个弱质女流，被万启元几个耳光扇过，便直接人事不省。醒来之后，却也一切都成定局。
　　她曾经几番想过自尽，但是望着老泪纵横的年迈父母，终究还是没有狠下这个心，万家因为这个事，几次上门磕头请罪，万启元还表示，若是温家去官府告状，他绝不推诿，坐牢杀头，尽皆愿令。可温家哪里会，又哪里敢去告他？告了他，或许能解一时心头只恨，但是温两两后半辈子还要不要活？她的清白名声身家性命，要怎样继续维系？
　　现下，最好的解决方法也只能是将温两两嫁予万启元，可是……
　　温两两坐在房内的某个角落，手中是那件尚未完成的嫁衣，那嫁衣上，已经被绣上了漂亮的鹤鹿同春图，因为用了昂贵的金线，熠熠生辉。她呆呆的缩在墙角，泪水早已哭干，面色惨白如纸。
　　“女儿啊，是咱们没福，你也没有做官家夫人的命啊！”良久，温老板抽走了温两两手中的嫁衣，声音中满是哭腔“为了你自己以后的名声脸面，两两，咱们没办法了。”
　　终究，温两两还是嫁给了万启元，其实两人都并不快乐。万启元其实也是有心上人的，那是一个叫小燕的姑娘，隔壁村一个账房先生的小女儿，识文断字，温婉贤淑，与万启元偷偷摸摸的好了很久，万启元本就打算年底攒够钱，就跟父母说，让父母前去提亲的。现下，却也没了机会。
　　他们成亲之后，其实尚算和谐，毕竟万启元有错在先，对温两两心内有所愧疚，温两两又贤惠隐忍，两人虽然谈不上特别恩爱，却也相敬如宾。外人看来，也算恩爱夫妻。
　　只是，这万启元有个毛病，便是绝对不能沾酒，哪怕是炒菜的时候提鲜去腥的米酒也不行，只要沾了，马上性情大变，轻则对两两破口大骂，重则便是一顿毒打。偏偏每次酒醒，便是跪下来一通叩头认错，痛哭流涕，加上万家两老的数次哀求，她也只好一次一次的原谅他，以后避免让他接触酒罢了。
　　温两两也曾经问过公婆万启元这个毛病的出处。公婆也是面面相觑，只是说他小的时候碰点酒也确实会性格变得强悍一些，却也没闹出什么大事，他们也没当回事，现下不知怎的演变到了这个地步。
　　如此过了两年，直到一天，他入夜方才回来，双眼赤红，温两两知道他喝了酒，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喝酒，因为万启元这个毛病，他自己很注意，所以基本是不碰酒的。万启元见了她，犹如见到抽人一般，抽出一根粗柴就劈头盖脸的打来，直打得他片体鳞伤！
　　后来温两两才知道，万启元中意的小燕嫁到了外省，此生怕是难以再相见。
　　自此之后，温两两的的日子便过得犹如生在地狱一般，那万启元隔三差五的出去喝酒，喝完之后便是对她拳打脚踢，万家两老来劝，竟然也被他呵斥毒打，开始的时候，他清醒的时候尚且还会道歉，后来，便是觉得理所当然，习以为常。
　　甚至有一次他酒醉，居然拿了匕首直直的刺入温两两的左臂，生生刺了过去！温两两养了足足两个月的伤方才好些。这种事情，总会被认作夫妻打架，莫说旁人，便是温老板夫妇知道了，也只能劝女儿忍让为上。幸好邻里都很同情她，一旦她又被打，总有人前去劝架，或者将温两两接到自己家中暂且躲避。
　　后来便是冯上元送了有身孕的夫人来村中养胎，万启元看在嫂嫂的面子上，便也减少了喝酒，或者是喝了便出去凑合一夜，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忍了不到一月，他又故态复萌。
　　冯夫人生性胆小，又怀着身孕，想出言相劝也力不从心，唯一能做的只能劝温两两暂且忍耐，待海州战事平复，她找冯上元回来评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