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公案》李老师家的猫

56、湖山此地曾埋玉8

　　丁泉望着满院子的唱念做打的牛鬼蛇神，除了苦笑，只剩笑得很苦。
　　这韩恕自从与定远侯并柳绵绵密谈之后，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不看话本了，改喜欢看人家跳大神了。
　　让苏敏去找了城内所有的巫婆神汉过来，跳神给他看，接连看了差不多七天，光看还不过瘾，还要每天练习跳大神，丁泉去送了太子殿下的车驾回程之后回来，看到这个，很有理由怀疑韩恕是因为一时无法接受去和谈这样的重任而精神出了问题。
　　“大人，登州之会时间也快到了，现下要准备启程了。”丁泉对正在跟一个巫婆学习跳神，满嘴胡言乱语的韩恕道。
　　韩恕听了，暂时停下来，拨弄开满头满脸的红布彩纸，点点头“你去跟苏敏准备吧，咱们随定远侯一行一起。”
　　两天之后，一行本该启程，但是韩恕硬生生压住队伍不让离开山阳，说是要等东西。定远侯也不追究，只说一切听韩大人吩咐。
　　于是又苦苦等了三日，裁缝铺方才送来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件标准“神汉制服”，什么神使鬼差，四方神兽，驱邪符文全被一锅烩在衣服上，应有尽有，韩恕一试穿，那神汉气质直冲云霄。连丁泉都觉得他十分有这方面的才华。
　　于是，队伍终于开始行进，不过每到一个村镇住下，韩恕总要让地方官府的人叫来本地巫婆神汉，继续观摩跳神事业。从无间断。
　　不知不觉十天过去，离登州路程只剩一半，韩恕终于不再观摩跳神，而是开始玩下油锅。看得重任那是一个胆战心惊。
　　他命人在驿站架起油锅一座，亲自加油，将油锅烧得滚热，热油在锅内狰狞翻滚。开始不过炸肉而已。后来……
　　眼见油温高到顶点，韩恕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左手伸进油锅！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他将手拿了出来，手上被烫出了巨大的燎泡。幸好没直接熟了。
　　众人见此情形连忙向上前看个究竟，韩恕只是将手掩进衣袖，强人疼痛道“无妨无妨，苏敏，把热油倒了。”
　　苏敏领命命人撤去柴火，亲自将热油倒掉，韩恕已经回了房间。
　　“你说，这韩大人是不是想往钦天监谋职？”两个见证韩恕这下油锅行为的侍卫在厨下交头接耳。
　　“也没听说钦天监有下油锅这业务啊，我一个亲戚在钦天监做学徒，钦天监的大人们只是占星推算而已。学的是周易，没要求修炼金刚不坏之身的。”另一个道。
　　“那韩大人这是……”
　　“八成是被吓得精神出问题了，他毕竟是京畿纨绔子弟出身，又是文官，不过背靠宰相大人福荫庇护才做了县令，八成也是个不学无术之徒，现在要动真格的了，肯定要吓出毛病。”侍卫道“或许也就是装疯卖傻罢了，怕担责任，听我爹爹说，这次和谈估计成不了，还得开战，若开战，说不定就要拿他祭旗。毕竟是他去送和谈书……”
　　丁泉细心的为韩恕挑去手上水泡，韩恕口咬毛巾眼泪汪汪。
　　上好药粉之后，丁泉取下韩恕口中毛巾，韩恕方才倒吸了几口凉气。稍稍安定。
　　“大人，你这是为何啊？”丁泉为韩恕缠好绷带，正色道，“咱们曾经有言在先，不相互隐瞒。”
　　“我这不是想办法让和谈成功嘛！”韩恕抱着被裹成猪蹄的手，道。
　　“和谈需要跳大神下油锅？”丁泉冷笑。
　　“不是，不是这么回事，梁国他情况特殊，必须这么做。”韩恕道“我听柳绵绵说了，梁国之所以打仗，是因为他们特别尚武，一切强者为尊，尚武者好战，他们打仗也不真为了开疆扩土，就为了证明自己很强，他们自古风气如此，哪怕朝廷，也很难约束他们，所以，必须找一个可以约束他们的理由。”
　　“大人的意思是？用神力？”丁泉忽然想到了什么。
　　“我的故乡吧，凡是武艺高强的，要么出自庙里，要么出自道观里，总要信点什么，我思考了好久是为什么，后来方才想明白，就是为了给他们套上一个隐形枷锁，制约他们好勇斗狠的心，这样才能不惹麻烦。”
　　“可是梁国人并不相信这个。”丁泉道。
　　“所以，要为他们人为制造一个信仰！”韩恕道“这个信仰，要足够强大，足够神奇，将他们一举收复且坚信不疑。然后慢慢的矫正他们的三观，从好勇斗狠到心态平和，方是上策。”
　　“可是大人，如果这样，无异于给我大兴养虎为患，若是有朝一日，他梁国真的如大人所言，朝廷可以收拢权利且能指挥万民，那么会成为一支武力值奇高且忠心不二的铁军，若是他们再生事端……”丁泉忧虑的道。
　　“不会，不会的！”韩恕道“你也应该见过一些出家人和善众对吧，他们的心态是很平和的，因为信仰大多数都是导人向善，且，战争这个玩意，没那么好玩，烧钱，烧人，还未必能得到什么真正好的结局，是绝对的下下之选，且扩张疆土绝不是一件真正值得炫耀的事情。相反，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此言何意？”
　　“扩张容易，但是收服民心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在被侵占的土地上，人民会认为你们是侵略者，会有很强的反叛意识，你明的收服了一城，暗地里却多了无数的对立者，且收服一个新城，上到官府设置，下到百姓生活习惯都要重新设置，力图和本国一样，那是一件非几代人不能完成的事情，耗时耗力还要添进无数银钱也未必可以如愿。其实收服最好的方法是管好现有土地，让国家经济发达，百姓安居乐业，凝聚力超强。幸福指数爆棚，四海升平。只要日子过得好，哪怕你主动开疆扩土，那些部落小国也会上赶着将你捧上神坛，年年觐见，岁岁来朝。有了外患，他们亦可以主动帮你担承，不用自己劳心劳力。”
　　“可是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
　　“那是说的自家威胁权利的人。梁国与大兴是邻国，两国交好，互通有无，辖制邻近小国，方是共赢之道，若两国相争，终究还是会被人渔翁得利，别忘了，除了周遭小国，尚且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海国在侧坐等！海国地处海岛且极其富足隐蔽，近几年发展如何外人并不知晓。或许有一天会兵临城下也未可知。”韩恕道“与其总起无味争斗，不如两国定下攻守同盟，外敌来犯，共同进退，方是制衡发展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