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公案》李老师家的猫

330、案件三十二 草莽何曾不丈夫1

　　韩恕与丁泉来到湖边散步，两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散步，上一次，依稀记得，还是在山阳，春暖花开，人流如织的海岸边。
　　这一次，是两人第二次一起散步。
　　“大人，要如何处理这剩下的烂摊子，真的要让杨郡马将此事一肩扛下？”丁泉问。
　　“除了他，也没有什么其他人合适。”韩恕苦笑。“本来我是想过暗中留下他的性命，只可惜，宋连城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丁泉面上一暗，这个人，是他最不想见到的。
　　“这件事情，不能落在皇室头上，有损皇室威严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不能落在平民头上，说了也不会有人信。不能落在任何柱国世家头上，只能为了敲打而稍微提及，否则，他们依旧会有自己的手段可以给朝廷找不痛快，所以，杨沪的身份，实在是非常合适。也只能说，他生不逢时吧。”韩恕苦笑。
　　“此时事了，大人，还要盘桓宜郡吗？”丁泉问。
　　“还有陈海峰侄子陈震的事情。”韩恕道。
　　“他？”丁泉有点纳闷。
　　“还记得，当年赵玉的事情吗？”韩恕问。
　　“自然。”
　　“还记得，我是用什么法子逼迫她出来的吗？”
　　“当然记得，大人找人编造了很多荒谬绝伦的话本，将秦羽秋的生平诋毁了个遍，至今这些话本还在海国广泛流传着。”丁泉道。
　　“这就是舆论的力量，若是宣扬正能量也就罢了，一旦想要博人眼球，颠倒黑白，会直接让人百口莫辩。所以，舆论，其实是一把杀人的刀，而其中最快的一把，绝不是那些名人大儒传出来的消息，而是，小道消息！”韩恕道“例如，话本，戏文。真正能做到雅俗共赏，颠倒黑白。只要在民间传来，辟谣，就是一个非常劳心劳力的事情。因为，九分假里，但凡有一分真，就会有人相信这是十分真。”
　　“这岂不，太不睿智？不是说，不知全貌，不予置评吗？”
　　“那是真君子才能做到的，不双标，对普通人来说，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世人大多是有偏见的，这种偏见再混合一点嫉妒，自然而然就会变成……”韩恕没有说下去，他也不愿意过分揣度世人。只是丁泉明白韩恕的意思。
　　“那，陈震……”
　　“他是一个写话本的高手，而且成名已久，其实做官，至少是做个郡守，并不适合他，相反，做个话本写手，才真正能发挥他最大的作用。”韩恕道“宋连城在宜郡兴建那个学员，出了培训一些手艺人以后为朝廷效力，主要培训的，就是这些舆论喉舌。以后我估计他会考虑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就是引导，把握舆论的，陈震，其实是最好的牵头人。他热爱这个，必然就会尽心竭力。且在官场沉浮了多年，知道其中深浅，实在，再合适不过了。”
　　“他会肯？”丁泉道“毕竟，不算正途啊。”
　　“他会的，还是因为那句话，热爱，兴趣，高于一切啊！”韩恕道。
　　就在两人说话间，忽然苏敏过来，说是郡守陈海峰派人来急寻韩恕，有要事相商。韩恕叹了口气，与丁泉一同上车回府。
　　陈海峰的府邸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因为，陈震中毒了！
　　丁泉当年与太医钟世鸿交好，钟世鸿很是喜欢研究药理，尤其是——毒药！
　　所以，丁泉也学习了不少，丁泉稍微给陈震号了一下脉，觉得身为奇怪，原来，陈震所中的，并非什么普通毒药，而是一种名为“绫罗散”的罕见毒药，价格及其昂贵，绝非一般人用得起的。
　　这毒药，其实只有一个效果，慢慢使人神智昏聩，逐渐失智，主要的发病时间，一看此人是否容易激动。二，便是使用的药量。
　　陈震现在这个情况，大约是跟他陷入极端的激动中有关，他的贴身小厮秋痕曾经说过，最近几天，陈震因为经常去授课，时常与那些话本写手们讨论话本，心情非常好，甚至有些亢奋，今天从郊外学馆回来，还说自己有了新的话本思路，可以写一部新话本。
　　“其实我家大人也就是说说而已，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动笔了。”秋痕不无惋惜的说。
　　“这是为何？本官最近还看过你家大人最新的那个话本《龙虎风云录》”韩恕很纳闷。
　　“大人，那是别人代笔的，大人若是度过大人当年的话本，就可以看出，《龙虎风云录》虽然笔力尽量模仿我家大人，其实，并不是我家大人的手笔，行文之间，太多破绽，甚至，尚且不及我家公子十五六岁时候的水平。”秋痕道。
　　“这是，为何？”韩恕问。
　　秋痕叹了口气，眼见四下无人，方才道“郡守大人不让。”
　　“啊？”听到这里，韩恕却觉得十分纳闷，郡守不让？陈海峰？他脑子秀逗了？陈震的话本可是得过皇帝夸奖的，陈海峰敢公然跟皇命背道而驰？
　　“大人有所不知，我家公子，是陈家这一代唯一的独苗，一落地，郡守大人就非常关注，十岁上，将他带在身边抚养教育，与在父母身边大不相同，实在是，累得很。”
　　陈家人丁不旺的事情，韩恕早就知道，陈海峰对陈震给予厚望，也是非常正常的。
　　“大人每天都有非常重的课业要完成，甚至休息喝茶都是一种奢望，更别提出去喝同龄的孩子们嬉戏玩闹。”秋痕道，他自小伺候陈震，对陈震的遭遇，相当同情，却无能为力，真正能做的，只能是偷偷塞给陈震几本有意思的话本，让他稍微能轻松一点，谁知道，天赋这玩意，拦也拦不住，不过是几个话本，让陈震激活了他体内的“文学之魂”，开始自己尝试写点东西。偷偷的让秋痕送到书局去“投稿”。
　　陈震的话本吸引人就在于“天马行空的想象”。他并没有涉及过真正的江湖，所以，对江湖的血雨腥风其实并不清楚，全部基于他很“浪漫”的想象。话本里的侠客佳人们，都是男帅女美，武艺高强，情感丰富，在真正跑江湖的人看来，四个字“纯属扯，淡”，但是，在那些同他有过一样经历，或者是不太真正涉及江湖的百姓眼中，却非常值得向往。